1980 年,是我当兵的第四年,在连队妥妥的是一名老兵,我是以军事素质过硬而留队的,按照当时连长当跟我说的话:“你这样的军事人才,让你回家是一种浪费。”就这样,我就留了下来。
我是我们连队的训练尖子,有好几项训练科目在全师都是排得上号的,比如徒手五公里越野,我最好的比赛成绩是16分08秒,当年参赛时说是破了全师纪录;还有轻武器射击,10发子弹,我基本上是100环,偶尔发挥失常也不会低于97环;手榴弹投远最好成绩是80米,不过在全师比武时我只投了78米,比另一个战友差了1米,位列第二。连长和指导员对我寄予厚望,他们打算将我树立为连队的典型,并且还整理了有关材料,我的有关事迹还上过军报。那段时间,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军旅道路上更加辉煌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然而,命运却在这个关键时刻跟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丁玲是我小时候家里的订的娃娃亲,从小一块长大,我当兵走的那天,她还深情嘱咐我在部队好好干,说等我功成名就她就嫁给我。可如今,她在信里却声称娃娃亲是封建残余,新时代的青年不应被其禁锢,还劝我去寻找新的幸福。我满心的愤怒与不解,只觉得她就像当代的“女陈世美”,最让我气愤的是,她竟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把我当傻瓜。我被愤怒冲昏头脑,编造了父亲生病的谎言,向连长和指导员请了一星期的假,带着满腔怒火踏上了前往丁玲学校的火车。当我抵达时,天色已近黄昏,我按照地址找到她的班级宿舍,却不见她的踪影。我只能在楼下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多小时后,校内灯火通明,我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她正亲昵地挽着一个男孩的手臂,缓缓朝宿舍楼走来。那一刻,我的气血瞬间涌上脑门,大声喊道:“丁玲!”“我怎么来了?我不来怎么可能看到这一曲好戏啊?说,他是谁?” 当时我都快气疯了,声音的调门很高。那个男孩却嚣张地回应:“我是谁?你有什么资格问?一个臭当兵的了不起啊。” 他的话彻底激怒了我,我不假思索地冲上前,给了他两个响亮的大巴掌。丁玲见状,赶忙上前拉我,试图让我冷静下来,但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劝阻。在愤怒的驱使下,我又转身踹了那男孩一脚,只见他捂着肚子痛苦地蹲了下去。不巧的是,我的打人行为被丁玲的老师和同学看到了,很快,学校的保安赶到,将我带到了保安室。他们问清情况后,一个电话打到了我们团政治处。随后,团保卫干事赶来把我接回部队。回到部队后,我就被关进了禁闭室,时长整整一个礼拜。在暗无天日的禁闭室里,我突然间感觉人间不值得。哪怕我跟丁玲从小玩到大,也同样禁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我知道自己的这一行为,肯定是前途没了,但我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事实上,团党委已经研究决定保送我上军校,材料都已经报上去了。指导员说,你打人的这件事,也不全怪你。是个男人都会生气,有血性的男人可能都会挥起拳头。但是,男人气出了,就要学会从愤怒中走出来,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整个人生。他说,不要为不值得你挽留的人而生气,她的离开或许是你的福气。你现在的样子,人家不会心疼,说不定她们早就把你遗忘,甚至听到你被关了禁闭还在幸灾乐祸……
后来我在禁闭室再也不是生无可恋,每天按时起床,整理内务,在暗黑的禁闭室做着俯卧撑、仰卧起坐等体能训练,指导员还给我带来好几本名著,在那段时间,我竟无比充实而丰盈。虽然当年我没有被保送到军校,但我在我们集团军比武竞赛中,连续拿了两个单项比赛第一和一个第二,又一次荣立三等功。后来,我还是被保送军校当上了干部,在当连长的时候带队到地方大学军训,认识了该校的青年女教师吴惠娟,我们后来结了婚,婚后育有一子。我在部队也从排长一直干到团长,而曾经的那段经历,也早已成为过去,不经意间提起,也都成了谈资。虽然偶尔也会有从老家传来丁玲过得并不如意的消息,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