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的野菜已经屡见不鲜了,能吃的树干大家见过吗?在网上刷到一个视频,有博主上山把树砍了直接扛回家做菜,这是真的吗,居然真有能吃的木头?
生吃不好吃,但可以用嫩芯做菜
图源:小海【乡村守护人】
山居有野馔,采木供蔬食
如果是单纯的木材,当然是无法拿来食用的,毕竟人的消化系统和白蚁不一样。别说是人,牛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也会尽量选择青草或树叶而不是木头。《晋书》曾记载,“苻丕在邺粮竭,马无草,削松木而食之”。
但若树干里并不是坚固的木质,那用来食用并非没有可能。上图中被拿来食用的是番木瓜,想必大家对这种香甜可口的水果都比较熟悉。
番木瓜俗称树冬瓜,未成熟的果实还可作蔬菜煮熟食用或腌食。木瓜炖雪蛤也是一大美味!
番木瓜的幼树茎干还没完全木质化,内部是海绵状的髓。因此有人就把番木瓜树干的外皮削去,留下髓芯用来烹饪。至于味道如何,就请吃过的朋友分享一下吧!
需要注意的是,番木瓜原产热带美洲,并非中国本土的“木瓜”(《诗经》中“投我以木瓜”那个),后者的茎干是完全木质的,想吃的朋友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了。
蔷薇科的木瓜Pseudocydonia sinensis,是本土物种,云南等地的市场可以买到真正的木瓜,当地称为“酸木瓜”。
在云南,还有一种“树干”被搬上餐桌,那就是芭蕉。不过芭蕉虽然长得高大,但并非真正的树木,而是一种草本。它的叶鞘层层包裹形成假茎,看起来就像树干一样。剥开外层的叶鞘,就露出内部像竹笋一样的嫩心,这个部分就可以食用了。
云南芒市市场上的芭蕉芯,可以拉丝儿
除了树干之外,芭蕉可以食用的部位还有很多。像小香蕉一样的果实自不必说,它的花蕾也是一道名菜,清香怡人。
炒芭蕉花
芭蕉的叶子常被用作烧烤或蒸煮时包裹其他食物的容器,但其本身在幼嫩时也是可以食用的。
用芭蕉叶盛放食物
林间亭亭物,可堪代米粮
放眼全球,可入庖厨的树干还有很多,但像以上作为菜肴的比较少,大部分被拿来当主食。这些树木的茎干中储藏着大量淀粉,是当地人重要的食物来源。来自棕榈科的西谷椰属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例子,在东南亚栽培广泛,已经实现了淀粉的商业化生产。
西谷椰 Metroxylon sagu
图源:inaturalist / Jonathan M
从西谷椰树干中提取的淀粉经加工后得到的产品就是最正宗的西米。不过现在市场上的西米已有很多是用木薯粉等其他淀粉制成。西谷椰的淀粉储藏在茎的髓腔中,在开花前大量积累,开花结果期间淀粉消耗殆尽,随后茎即死亡,因此要及时收割。西谷椰树一般在12年左右达到收获期,每棵树可以生产200多公斤淀粉。
椰汁西米露
要提取西谷椰淀粉,在传统上需要先将树干劈开切碎或磨碎,再将木屑加水揉洗后过筛,含有淀粉的水被滤出,静置沉淀后倒去上层清水即得下层的湿淀粉。现如今木材的粉碎、过滤和烘干已经实现机械化生产,工厂还会使用酶裂解细胞壁,大大提高了淀粉产率。
图源:YouTube
在印度,另一种棕榈科植物钝叶羽棕的树干也被用于生产淀粉,其生产工艺与西谷椰相似,生产的黏胶状湿淀粉被称为tassey,是当地人饥荒和干旱时期的主要食品。有时,切碎的茎甚至被直接拿来制作面包,称为etting。Tassey在当地的宗教和民族传统中有重要的精神和文化意义,通常作为对大自然感激之情的象征,参与到节日庆祝活动中。
钝叶羽棕 Arenga obtusifolia
图源:参考文献 [2]
除了被子植物,一些更原始的树状蕨类植物也进入了人们的食谱,因为它们的茎也富含淀粉。在东南亚,人们会把树蕨的茎髓切成小块,与米饭一起蒸着吃。居住在东南太平洋小岛上的毛利人也会吃树蕨,例如番桫椤属的Cyathea medullaris,当地人称之为mamaku。
毛利人直接把mamaku的茎干烤熟,挖出里面的肉吃,据说味道有点类似土豆。也有人说mamaku茎下部的髓柔软多汁,煮熟后“与萝卜有某种相似之处”。
Cyathea medullaris
图源:inaturalist / leithallb
虽称同类属,甘苦各有差
同一物种的不同品种,其适口性可能存在差异。天南星科的热亚海芋不同于常见的芋头,其茎高大直立,可露出地面1-3米,像一棵小树。它的“树干”富含淀粉,可供食用,在东南亚和许多太平洋岛屿地区作为粮食作物栽培。
热亚海芋分“野生型”和驯化的“栽培型”,野生型茎中有高浓度的草酸钙晶体,不可食用。用于食用的仅驯化的栽培型。有研究表明,栽培型起源于菲律宾,其驯化历史可追溯到3000年前。
热亚海芋 Alocasia macrorrhizos
图源:inaturalist / hrc_jtf
旅人蕉是非洲马达加斯加岛的旗舰物种,现如今已被引入世界各地作为观赏植物。它树干顶部的分生组织也是当地人的一种食物,可以像豆子一样煮熟后食用。
旅人蕉是单型属,有好几个变种,有些变种吃起来更甜,受到广泛欢迎;有些变种微苦,但也偶尔被食用。然而,甜味的变种只长一根树干,砍伐后不会再生长;苦味的砍伐后还会从基部长出其他树干。在开发和保护方面,还需要衡量一下。
旅人蕉 Ravenala madagascariensis
图源:参考文献 [3]
护体恃毒物,祛解亦有方
虽然许多植物的茎干中储藏着淀粉,但这并不代表它们适于食用。为了逃避食草动物的觊觎,有些植物在体内储存了毒素。想把它们端上餐桌,首先要克服这点。不过,在饥饿的人类面前,这根本不算什么,办法总比困难多。
中美洲的土著会食用苏铁类植物(隶属于泽米铁科,包括角果泽米属Ceratozamia、双子铁属Dioon和泽米铁属Zamia)的种子和茎干中提取的淀粉,这些部位都有毒。
人们会用石灰水或草木灰反复浸泡、洗涤和煮沸来破坏其中的毒素,整个过程可能持续2天,换水5次以上。经过解毒的苏铁类淀粉和玉米淀粉混合后被用来制作煎饼或面包。苏铁类植物生长缓慢,且大多是濒危物种,因此取食茎干淀粉不利于可持续发展,历史上有许多苏铁类种群在饥荒期间因此受到灭顶之灾。现如今人们更多食用种子。
墨西哥苏铁类种子的解毒过程
图源:参考文献 [8]
在非洲,苏铁类也没能逃脱人类的虎口。在这里被取食的是非洲铁属Encephalartos的树干。非洲人的解毒方法和美洲有所不同,他们把茎干中的髓挖出,埋在地下数月之久,通过发酵破坏毒素。之后再将其挖出,揉捏成团烤制面包。
荷兰殖民者观察到土著的行为,将非洲铁称为“broodboom”,字面意思是“面包树”,南非的一些荷兰语社区至今仍在使用此名称。非洲铁的大部分物种也是濒危植物,因此这种吃法并不推荐。
Encephalartos hildebrandtii在坦桑尼亚桑给巴尔地区被用于食用。图源:inaturalist / andreaudzungwa
所谓民以食为天,植物为了贮存营养物质煞费苦心,而人们为了获取这些营养物质也是绞尽脑汁。伐木而食对树木来说毕竟是破坏性的,保护和开发尚需平衡。多吃栽培驯化品种,少采伐濒危野生植物,在尊重民俗的同时,也要实现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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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魏周睿
部分图片 | 图虫创意
微信编辑 | 未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