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南方超常见的行道树,亲手策划了一场“谋杀案”

百科   2025-01-03 11:01   北京  

提起榕树,你会想到什么?

是南方街边的行道树?

是语文课本里巴金先生笔下的“鸟的天堂”?

是榕和榕小蜂那数不尽的爱恨情仇?

是无情的绞杀

还是……


森林中的“谋杀案”


广义的榕树,是桑科榕属植物的统称,有着近千位成员。它们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尤其以热带雨林最为集中。我国大致有百余种榕树分布在长江以南的广袤土地。


面对复杂而多变的自然环境,植物们各有各的生存绝技,而对于榕树家族而言,根就是它们的“百变神兵”。


在高温高湿的环境下,土壤中的水分近乎饱和,氧气含量较低。于是榕树们另辟蹊径,从主干和树枝上萌发出气生根,实现了“呼吸自由”。气生根们持续向下生长,终有一天会扎入土壤,并逐渐变得粗壮,最终“顶枝立地”。



这些树枝和气生根,像极了建筑的梁和柱,两者互为依靠,相辅相成,不断向外延伸,共同建成了榕树这座天然树屋。


如同长坂坡前的张飞,一棵树有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榕树还会制造森林中的“谋杀案”。一些榕属植物的种子在小动物的帮助下四处传播,有的随着粑粑被拉到某棵木本植物身上生根发芽。


这些榕树幼苗在房东的庇护下悄悄做大做强。它们伸出的气生根相互交叉、融合,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逐渐勒紧房东的树干。房东的“营养快线”被卡了脖子,顿顿吃不上喝不着,最终消瘦而亡。


慢慢的,失去生机的房东树干腐朽而消失不见,仅留下一个空洞作为榕树反客为主事件的纪念堂。这就是热带雨林中的“绞杀现象”。


案发现场,“被害树”已经消失不见


榕树的绞杀行为其实是无意识的,它不仅会“绞杀”别的树,有时还会“绞杀”石头,“绞杀”房屋,甚至“绞杀”自己。


佛像:喂,你认错了吧?

榕树:无所谓,我只是想要抱抱

吴哥窟被榕树包裹的庙宇


不仅如此,一些高大榕树还演化出了板根。这是一种由侧根向上隆起生长形成的木质板状隆脊,是热带雨林大型乔木最具代表性的根系特征之一。


板根的下部紧抓土壤,而上部高高耸起,具有惊人的支撑能力。越是土壤浅薄处、树干负重侧,板根越容易形成。这些厚重墙壁般的板根,将榕树的巨人身躯牢牢铆定,从而不再惧怕狂风骤雨。


∵三角形=稳,∴一圈三角形=特别稳


除了大树形象,这个家族还不乏“爬山虎”和“滚地龙”。山林中的榕树几乎涵盖了所有木本植物生活型,不仅有直立的乔灌木,也有相当多是攀附在其它植物和山体上的木质藤本,还有一些则匍匐在地面蜿蜒前行。


薜(bì)荔是榕树家的攀援藤本,要想登高望远得靠气生根脚趾抠



花?果?傻傻分不清楚


生活在不同环境中,榕树们的技能点分配各不相同,相貌自然迥异,难以归类。如果非得给榕树家族找一个明显的共同特点,那大概只能是它们的花了。


不同于其它植物,我们很难从榕树身上找到花朵模样的结构,这是因为它们微小的花都藏在了肉质的壶型花序托中。这种从外面看不着花的结构叫做隐头花序,是榕树们的特有构造,而花前果后的花(果)序看着并无太大差异,因此又被叫做榕果无花果


花都被花序托塞肚子里了,从外面一朵都看不着


没错,狭义概念的“无花果”指的便是我们平日里爱吃的真*无花果(Ficus carica),它是整个榕树家族的代表(榕属模式种),至少在唐朝时,这种来自西亚的水果就已踩着丝绸之路由新疆进入我国并逐渐扩散。而在世界范围内,早在上万年前,无花果就已经躺进了西亚先民的果盘


没想到吧!小网红新疆糖包子也是榕树家的娃


先别着急流口水,还记得之前总能刷到的无花果和榕小蜂的故事吗?怎么个事来着?依稀记得这些小虫子好像世代生活在无花果里,一口咬下去不会直接就荤素搭配营养全面了吧!


请看VCR

让我看看还有谁没关注咱视频号的


早些年,人们普遍认为世界上有多少种榕树,就有多少种榕小蜂与之一一对应,两者就像是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尽管最新的研究打破了这种一对一观点,但榕树和榕小蜂高度专性、精妙而复杂的共生关系仍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和探索。


吃果吃叶还吃根


其实榕树们深刻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尽管在大多数时候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存在。


首先讲讲吃,有相当多榕果是可食用的,除了无花果,大果榕棒果榕尖叶榕等的榕果都是极受产地百姓欢迎的时令水果,还有一种叫做地果的匍匐藤本榕在南方相当常见。


不少榕树都是老茎生花,老茎结果


薜荔(bì lì)的榕果也是可以吃的。乍一看“薜荔”俩字,或许没啥印象,还不会念,但倘若见到活的,恐怕会惊呼“啊这不是我家老房子上(门口墙上、电线杆上)爬的那藤嘛!”


是不是长这样儿的你都叫爬山虎了?


在南方民间,薜荔又被称作凉粉果,正是缘于其榕果可以被加工成一种叫做“木莲豆腐”的凉粉。薜荔果中富含的大量果胶,是纯天然的凝固剂,做出的凉粉只需稍加小料,便是一碗清凉爽口的消暑佳品。


薜荔有个变种叫爱玉子,加工成的爱玉冰是台湾著名小吃


说到吃榕树,华南F3那是相当有话语权。面对粗叶榕,他们实在是瞧不上毛茸茸的榕果,而偏偏盯上了乱糟糟的根。在汤里“泡澡”的粗叶榕根须有个更为人所熟悉的名字——五指毛桃,又被称作“广东人参。据说它的加入会给汤水加上奶香或椰香特效,炖鸡、炖排骨、炖猪脚都味道鲜美。


五指毛桃,华南煲汤靓货


另外,被称作“白花牛奶根”和“竹叶牛奶子”的台湾榕和竹叶榕的根须以及某些榕的榕果也是极受欢迎的炖汤好料,而一些榕的嫩枝叶除了能给汤点缀些亮眼色彩,作为蔬菜单独下锅也是道不错的菜肴。


人类社会的“多面手”


榕树根、叶和果丰富的多样性还使得它们在园林绿化行业大展身手。一项对广州行道树的调查显示,榕属植物的种植数量占行道树总种植数量的22.67%,且多种植在城市主干道上。其中,榕树本种、雅榕、垂叶榕和高山榕等栽培量大、历史悠久,哪怕是在古树名木名录中也占有相当比例。


不过榕属植物的根通常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容易发生“拱根”现象,可将水泥地面拱得凹凸不平。


大概是因为乔灌木榕树苍劲古雅却又生气勃勃的外形,加之传统文化的影响,台北、福州、温州、赣州、重庆等不少城市都将榕树本种、小叶榕、黄葛树等定为市树


广州越秀公园明城墙上的榕树根系发达,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在室内,榕属植物则常以盆栽形式出现,其中垂叶榕印度榕琴叶榕等最为常见。人们在长期育种栽培中赋予了这些家养植物与它们的野生亲戚不同的性状,尤其是花叶、锦叶等品种。


花叶三角榕叶形雅致,色斑颇有层次感


菩提树是一种颇有名气的榕树,不仅是会随机刷新在街边、公园中的绿化树种,在宗教中也有着重要意义。菩提一词是梵文“bodhi”的音译,意为觉悟、智慧。相传佛教始祖释迦牟尼曾在菩提树下静坐7天7夜,战胜各种邪恶诱惑,这才获得大彻大悟,终成佛陀,所以佛教一直视此树为圣树。


菩提树叶的尾尖可引导水流滴落;榕果直径仅一指宽,和市场上的同名文玩没啥关系。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单从植物学的角度来看,后半句是说菩提树具有极强的无性繁殖能力,只需要一根枝条,甚至一片叶子,就可以扦插出一棵幼苗。事实上,不止菩提树,许多榕树都具备这样的快速复制能力,在园林中多有应用。 


印度总理尼赫鲁访华时赠送给毛主席和周总理的菩提树,据说是从释迦牟尼坐禅的那株大树上取枝条扦插繁殖而来,目前住在国家植物园(南园)展览温室的菩提室。


而在工业生产上,榕属也是个宝藏家族。对叶榕歪叶榕的树皮中能提取出单宁,从高山榕垂叶榕身上则可以提取纤维用以纺绳硬皮榕的树干笔直,木材纹理细致,是不错的家具或建筑用材。房间中常见的盆栽印度榕在工业上曾被用以生产橡胶。


值得一提的是,一些榕树还是紫胶虫的重要寄主,这些看着有点埋汰的小小虫子在榕树们的滋养下,生产出重要的工业原料紫胶、紫胶腊和紫胶色素,其中紫胶色素在古代的中国就已经是重要的纺织品染料了。


热带雨林的“万金油”


榕树不仅是混人类社会的“多面手”,更是热带雨林中的“万金油”,在生态系统中占据相当重要的位置。较高层的榕树往往具有宽大的树冠,可为底层创造阴湿的环境。


一些绞杀榕和具有大量气生根的榕树根须纵横交错,积聚了大量有机质,为种类繁多的附生植物提供了丰富的生态位。同时,相当多的鸟类、昆虫、两栖动物以及树栖哺乳动物都能在榕树上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落。


桂林阳朔的千年榕树独木成林,是真真正正的“小鸟天堂”


另外,榕树就像是个自助餐厅,为雨林中的生物供餐。有研究发现,在西双版纳,至少有上千种动物以榕果为食。不仅因为榕果里没什么纤维,味道不错,更是由于这些果子营养丰富,尤其是钙含量相当高。脊椎动物的骨骼生长发育需要大量钙质维持,鸟类的蛋壳形成也需要钙的参与,吃点榕果补补刚刚好。


热带雨林虽然没有我国北方这般鲜明的四季,但也有干旱时节,每年的这段时间,大多数植物餐厅供餐不太稳定,甚至停业升级,动物们也会担忧明天的早饭从哪里搞。好在部分榕树如聚果榕和对叶榕在旱季也能稳定供餐,这才让动物们顺利度过难关。


荤素搭配强身健体


最为重要的是,榕树在森林群落演替和恢复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比如说前面提到的绞杀现象,看似是霸道的榕树破坏了原有秩序,但其实对维持森林生态系统健康是颇有好处的


一方面,绞杀后期中空的榕树支撑能力较差,因为各种原因倒地死亡后会形成林窗,导致小环境的改变,有利于土壤种子库中的种子萌发,使群落树种组成得以更新。另外,被绞杀的房东树有相当多是老树、病树,及时的淘汰更新能够保证森林生态系统的健康稳定发展


有些榕树的种子传播距离远、萌发力强,树木生长快,是大自然选中的先锋树种。在受到一定程度破坏的林地、废弃的刀耕火种地或者靠近人类活动的区域,这些榕树可以及时对森林进行修补。


所以下次的公园20min,记得留意下身边的榕树哦!


参考文献:

[1] 陈芳,罗广军,杨佐兵.榕属植物在广东省古树名木中的地位和价值研究[J].林草资源研究,2023,(05):148-154.

[2] 魏丹,代色平.广东榕属古树分布及历史文化研究[J].广东园林,2022,44(06):2-5.

[3] 魏作东,杨大荣,彭艳琼,等.榕树在西双版纳热带雨林生态系统中的作用[J].生态学杂志,2005,(03):233-237.

[4] 赵庭周,杨大荣,许继宏.榕树在西双版纳热带雨林中的地位和综合利用价值[J].林业科学研究,2001,(04):441-445.

[5] 中国科学院中国植物志编辑委员会.中国植物志第二十三卷第一分册[M].北京: 科学出版社,1998: 66-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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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王孜宇

图源 | 王孜宇、图虫创意

微信编辑 | 未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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