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树 小说
申弓
又是一年好春光。
天上洒着飘飘悠悠的雨,像牛毛,像细丝,不声不响地滋润大地,人们的衣服和头发慢慢地潮湿着。
汽车把我们拉出了城东,停在一座小山下。这山不高,圆满满的,像只馒头,这不?当地人就叫它馒头麓。
馒头麓更像谁的头,不长树,只长草。草也长不高,才刚刚发芽。
乒乒乓乓,卸下了鹰锄铁铲,一个个背上背着胀鼓鼓的餐袋,向麓上走去。
麓上早插有几十面旗子,有印着市委政府各部局的,喇叭嚷嚷,一时播放谁谁来参加植树,一会又高唱“一条大河波浪宽”,一会又是牡丹卡谷虫净,广告无孔不入,电视记者肩上扛着摄像机,早早地恭候着。
地上早用石灰划好了框框,那模框长与宽都是一米。
二人一坑,一株树苗,包种包生,去年也这么要求过。
半坡上,我选了第七号,也许因为我排行老七,偏爱这个数字。
去年是一人一坑,今年来参加的人多了,便二人。我的搭档是刘司机。
按常规,待书记讲完话才开工。趁此时,打开塑料袋,爱人为我准备好糯米粽子两个,小笼包一笼,蛋糕三块,健力宝一听,生力啤酒一瓶,苹果三只,雪梨两个,还有瓜子、花生、糖等,摆开来足可以开个小型茶会。正好,今早吃得不怎么好,补充一下。
一阵歌曲过后,书记只发表了三分钟的简短讲话,无非是绿化荒山,造福人民,意义重大云云。
人们便站到了各自选定的位置上,一时间,整个馒头麓都活了起来。
用铲试了试,土不硬,一脚下去,便掏出一大铲。刘司机的锄头暂时派不上用场,便只好在一旁说着话:“老伙计,土这么松软,像是谁挖过了的,只是那树苗哪去了呢?”
这地方是不陌生,不过一年三百六十日,所经的事情不少,不到这一天,谁还记得曾经在哪里种植过一棵树苗?
“谁知道,也许是……”
“喂,要是挖累了,就换换。刘司机把手伸了过来要接我的铲。”
“还没呢,再等等。”
久坐机关,出来透透大自然的气,出点力,远比坐家里做智能气功强。
“咔嚓!”铲尖碰着什么了?
“有宝贝!”刘司机一声叫喊,小心别搞坏了!便跳进坑去。周围的同事都停下了铲,把脖子伸长过来。
刘司机双手猛扒,一会,捉出了一个金闪闪的东西,我一看,便要夺。
“不行,挖到宝物不能独吞,要交公!”
“是什么宝物?”文物处的老赵也凑了过来。泥土拨净,原来是个金属打火机。
“老赵,小心研究研究,看是哪个朝代的?”
老赵接过手,煞有介事地仔细审视着。我心里真好笑,这不是我去年丢失的打火机吗?不想正好又是在这个坑里。我还为此事暗疑过科里的老张呢,现在可好,真相大白,还了老张背了一个的黑锅。
不过,我没有点破,让他们乐去,劳动中多一点情趣不是更好么!
作者简介:
申弓,原名沈祖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西小小说学会会长,中国小小说金牌作家。已出版小小说集《申弓小说九十九》《做一回上帝》《母亲的红裙子》《广西作家丛书.沈祖连卷》等18部,曾获第四届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第四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蝉联十一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以及十届广西小小说奖。有作品被译成外文发行到欧美及东南亚等地,并入选日本及土耳其等大学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