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曲 小小说
申弓
大概我是全城活得最窝囊的了,有科长之头衔而无科长之实权,好一段时间,无公差出无公车坐无公费宴请,加上,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上舞厅,不会打球不会游泳不会太极拳,又不兴打鸟不兴养花不兴垂钓,我真不知道老了怎么办。于女人一说,就更加没份了,一生之中,除了老婆而外,就再没第二个女性沾惹过。
可朋友谈得活龙活现——现在,女人还不容易么?只要兜里有钱……
我并不是想去沾惹她们,而只是出于一种好奇。我们这一代人,封闭都封闭了几十年,哪里还有沾花惹草的非分之想?可心里老觉着吃亏。不是么?我们谈对象时,见面得双方老人陪着,多看对方一眼都像是犯罪,未登记之前,你绝不可以跨越雷池半步,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成了事,一帮陪嫁娘吱吱喳喳直送进洞房,留下了她单独一人,才是你的世界。就那么回事。按规程,第二年有了孩子。一个嫌冷清,那时未讲计划生育,便又要了一个,自此家里便宁静不足热闹有余,哪里还有心思去调那分情寄那分趣!
不同于现在,青年男女们玩得多欢。我最不爱看的就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影视,屏幕上凡出现你追我逐的慢镜头,我非关掉不可。我并不是仇视,而是对比自己,觉着不真。可公园里草坪上却有这一幕,什么勾肩搭背,推搡缠绵,正好又弥补了·我关掉的镜头。甚至我怀疑,他们是在谈对象么?怎么那个鼻翼带痣的男子,昨天同一个,今天又换了一个?
朋友说的也许有道理。
骑上自行车,从东城穿过西城,又从西城拐向南城,插向北城,女人见了不少,可就没有一个对我垂青。
宾馆舞厅门前,被人说成是放钓的好地方。我去了。那里确有不少的鲜嫩女子,可她们都对我视而不见,根本就像没有我的存在。
我想起了朋友的诀窍,努力地咳一声,以唤起她们的注意力。可这一咳,打雷一样把她们吓了个跳,随即招来一些不堪入耳的漫骂:“肺痨”“二百五”,可你要说她在骂你,又没有根据。
讨过没趣,便又蹬车前行。漫无目标。信马由缰。
“先生,吃饭么?”甜甜的招呼来得竟那么突然,看看一个女郎立在小饭馆门前,笑盈盈地向着我,不容置疑,一定是叫我,直把我的心呼,得蹦蹦乱跳。接着重又多看她一眼:短短的裙子,下边露出两根圆圆的白大腿,那眼里含着十二分的热情,这会不会就是朋友说的那个……
是的。我敢肯定,只要我进去……
可那里是我进得去的么?万一……
我想起了叶公。
嘎!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撞了过来。
哎哟我的腿·……
作者简介:
申弓,原名沈祖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西小小说学会会长,中国小小说金牌作家。已出版小小说集《申弓小说九十九》《做一回上帝》《母亲的红裙子》《广西作家丛书.沈祖连卷》等18部,曾获第四届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第四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蝉联十一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以及十届广西小小说奖。有作品被译成外文发行到欧美及东南亚等地,并入选日本及土耳其等大学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