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触所有的运动项目时，我有一个习惯，边练边看——上场训练，下场看书。这里的书是特定作者写的，是那些和我有一样经历的人，在训练中开始认识身体、使用身体，感受身体。他们从一只菜鸟慢慢开悟。或者是已经到达过巅峰的运动员，他们站在绝对强者的角度，回头看一些基础训练的历程，做出让入门者惊掉下巴的判断。
这些书比较难得。无论是真诚学习的菜鸟，还是真正的胜者，往往还活跃在运动场上。他们对运动的体会，酣畅淋漓地体现在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发挥、每一场扭转乾坤的竞技里。写书是一件寂寞的事，运用的是抽象语言。习惯用身体来展现实力的人，常常不屑于做这个……在这个领域，倒是有一些教练出书，他们熟悉运动规律，头脑清晰，思维简洁有力，常常能一下子抓住关键，看得我拍书叫好。就这样拍拍看看，多多少少冲淡了运动中的痛苦和无助，支持我在惨淡的训练之路上慢慢前行。
不知道是大数据成功抓取，还是上天眷顾书虫，在无心之中，我就看到了一本叫《汗水的奖赏：运动小史》（中国工人出版社）的书。窃喜之余，赶紧翻开目录，以自我训练为中心，直接掠过“下潜”“健身迷”……呼呼啦啦，一下子就定格到“拳手日记”。没错，这就是我在训练的新项目。如果不是在健身房被强行营销，拉进了拳击室，我一般都会绕着拳击室走，因为无论打人还是被打的声音，都让我心惊胆战。但好在有演员贾玲练习拳击、成功减肥在先，还有教练信誓旦旦，不强求人人上场在后，我就这么误打误撞，决定在拳击里学点新东西。
作者比尔·海斯和我不同，从小男孩起，他就是一个在汗水中寻找艺术的运动强者。文章开头，他给我当头一棒：“人的肌肉，除了身体表面能看到的那一层，下面还有好几层。”这让我迅速想起卷腹运动时，那种从里到外，一层层渗透的痛感，也让我再次确认运动的雕刻作用，力量所到，确保层层必达。如果没有出过一身汗，我真的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
拳击要激发出身体的力量和优雅。无论是力量，还是优雅，胜在纯粹。作者引用教练的话：“永远注意线。”这句话不像是教练说的，更像是某个解剖美学家的话。在发出最大力量时，身体各部位的肌肉自然来到一条线上。作者举的例子是前臂背侧、股四头肌组成一条爆发直线。原谅我还没有试过，或者说，在我已经偶尔做到时，还完全没有意识到。
我已经试过的动作里，作者讲到了最基本的攻击动作——左右直拳连击。重要的是配合：转体、旋转出拳、呼吸、落脚……无限循环、无间配合、一丝不苟，像上天制造出来的完美永动机，直到教练喊停。这种残酷的重复中，作者正在积累变化，养成某种自觉。就像在拳击场上，拳手已经被打得东倒西歪，只能跟从本能，用最后一丝力量，挥出这一记直拳。直拳很基础、简单，但绝对是保命拳，是困兽犹斗的一拳。
和很多运动员一样，我的教练不怎么说话，但他也在我练习直拳时，说过一句话：“人的一生，会得到很多东西，也会失去很多东西，但是这一百次直拳出击的力量将会埋藏在身体里，永远伴随着你。”
运动改变人，正在无声无息之间。这是自然的教化，亦是汗水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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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Oct 2024
版 式：何 倩
编 发：苏卓琳 欧阳蔚
审 核：陈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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