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公载着我,载着婆婆,家里那辆麻雀型二手电动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沥青路上,目的地是我的娘家。
副驾驶座的我,想想还是心不定,临时抱佛脚,给我妈两个电话号码都打了一遍,果不其然,一个号不能用,一个号无人接听。
最后一根能拨通的稻草是视频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这下感觉有点悬了,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不会不在家吧?不会去撞锁吧?
公公见我情形不对头,疑惑发问:“你昨天没给你妈打个电话?”
我有点心虚,但对家人不想撒谎,故而还是诚实承认:“没打”,然后又自认为幽默说了一句玩笑话:“这不是想给我妈一个惊喜吗?”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也有可能她会给我个惊吓。
果然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汽车拐进了进我家的羊肠小道,接着是上次铺设好的水泥地面。
公公好一番感叹:“你家门口这地面搞得好生宽阔,倒车方便了!”
他们下车准备拿我买的好些东西,我则机灵地冲到窗口喊妈,边透过窗纱观察人在不在家。
一声喊,马上有一声女声子响亮的应了。我心里窃喜,还好之前不好的想法没成真,我妈她在家。
随着声源处看去,是隔壁大伯家院子里面回应我的,我第一反应我妈在大伯家,再一细看,应声的是我大妈,有点失落。
大妈把我喊妈的声音误以为是在喊她,仔细想想拉长声音喊,是有点容易听错。
问了大妈,大妈说我在“安”家里玩,他死了,家里办丧事,听起来无法对号入座,我接着问了详细地点。
跟公婆交代一声,就从三伯家房子侧边无人踩芳踪的小路经过,走没几步,离地面有了点高度,脚踏实踩上去“蹭蹭蹭”几下就上到地面,这种轻松敏捷仿佛是一种轻松活力的显现,好像还能这般蹦跶,自己就不曾随岁月老去,尽管我三十。
目之所及,全部是村庄的道路和两侧高矮不一的房子,路过的第一间房子,院子里有三个人,一老,一中年,一小孩。
祖孙三代,我一眼就通过中年人,继而知道其他两个人都是谁。
没打算进人家院子里问路,继续向前走着,直行。
迎面一个低矮瘦削的老太太,我记得她的面容,但不记得我对她的称呼,只称呼她为婆婆,并且以一种笃定她认识并记得我的熟稔向她问路。
首先还是稍微亲切一点,左手伸出去,拍拍她的右肩,说“婆婆,您老还是这么健当啊!”顺便问路。
问完路,我就道谢跑开了,婆婆还叮嘱我“别跑”“不要急”。
岁月的洗礼,让我再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感觉比回忆中温和亲切了不少。
走到村里大塘边的路上,顺着婆婆指示的地标——大棚子,左右扫视,遥远的就看到前面一家屋子门口,有几个人坐在那里聊天,其中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很像是我妈。
她好像也注意到我了,从门口向着我这边走来,我们在那个棚子面前汇合,发现真的是我妈,还没直接说叫我妈回去,我爸从棚子处的人群中走过来,我挺意外他居然在家。
在我的计划里,他应该在上工的地方干活。
有一个坐着的女生跟我打招呼,我爸促狭地笑问我记不记得她是谁,他肯定以为我不记得了。
不过我的记性还可以,略微思索停顿了一下,我说出了对她的称呼。
爸爸纠正我,我把别人的辈分叫小了,她虽然比我的年纪大不了多少,但是辈分要比我高一级。
爸爸是特地回来吃酒的,妈妈也是,还没开席,所以她才坐在别人家的门口聊天。
我跟她说我公婆都来了,她挺不高兴的,怪我来就来了,一个人来就算了,干嘛还把他们也叫过来。
我跟她解释说,我本来以为我爸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家,又正好赶上我星期天休息,她生日那天可能正好没空,把公婆叫来也是想着人多热闹一点。
既然我来了,爸爸就叫妈妈跟我一起回去。
妈妈责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说她卫生没有搞干净。
我可不会跟我亲妈客气,直接一句话怼了回去:“你平时不把卫生搞干净,别人一来你就说卫生没搞干净,假不假?再说了,你平时卫生就搞得很干净呀!”
还有一句话我没说,我想说她对卫生这块儿的要求还挺高的,连卫生都要干净现成的最好待客。
我们从后门进去,我去前门开了门把公婆叫进来,告诉他们我把我妈叫回来了,顺便把买的东西都提到客厅的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
买了一桌的东西,我妈也不高兴,换个时间她可能会很高兴,她今天的思绪则是被吃席的好菜给占据了。
我们买了一条鱼,大概有四斤多。我妈问我怎么买这么大的鱼,还不片好,只刮了外表的鱼鳞和掏空了里面的内脏。
公公在一旁帮我解释,是我要买这么大的,我还说我妈喜欢吃大鱼,至于为什么没有片它,是卖鱼的老板不会操作。
我妈说她不会片鱼,也不会做酸菜鱼。
不知道是因为她不会,还是我没有提前给她打电话。
总之她对我们带来的那条鱼也是很有意见。
最后还是她给我婆婆系了条围裙,我婆婆帮忙片鱼的。
结果我娘家今天还刚好停水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管这是在哪一个时间段,我妈一直唧唧歪歪责怪个不停。
主旨就是怪我昨天没有提前打电话通知。要不是今天吃酒,她就要去我外婆家看外婆。我爸也是,被叫回来吃酒,今天下午就预计去工作的。
我爸中途还回来了一次,发现家里没水了,还帮忙把储蓄水提到外面洗菜的地方。最后被我婆婆和我妈他们劝回去吃酒。
公公一个人尴尬的坐在客厅里,婆婆在后厨给我妈帮忙。
我完全搭不上手,还要听着我妈不间断的唠叨。
给她买东西,和公婆一起热闹给她过生日的欢快想法早就荡然无存。
在她不断的斥责中,只剩下了为自己的鲁莽和不喜欢打电话的恶习而愧疚尴尬。
后来我遵从他们做菜的需求,跟公公打了声招呼后就出去买生粉。
回来后叫公公到厨房帮忙。
他们三个人煤气、灶旁、桌子旁,各自或切菜或炒菜,自相忙碌,气氛才渐渐变得一团和谐,我为了不拦路,就在旁边看着他们操作。
最后操持了一道酸菜鱼、一道羊肉炖萝卜、再加上两道肉菜。
爸爸没两下就吃完回家了,还陪着公公喝了点白酒。
可以这么说,饭前准备工作阶段一直听着我妈的唠叨,包括饭桌上她也唠叨了那么几句。
生气是真生气,爱我也是爱我,最后我回来时还给我带了橘子和种的甘蔗。
橘子装了一桶,倒回来一大袋子,本来还有一篮子的选择,我爸妈都很理解我,我喜欢吃橘子,公婆还客气说不需要带那么多,我爸却说不松口就是要吃。
甘蔗也是,虽然今年天气干燥都长得很干巴,瘦小,我妈从地里给我拔了十几根,捆起来都有一大捆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把橘子提到楼上去,就这么一点距离,就感觉不堪重负,母爱沉甸甸的,橘子贴地的时候才感觉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