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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射箭！”宇文颢也毫不留情地下令，而与此同时，距离宇文颢最近的宋袖的马车燃起一团大火，阻挡了士兵们的视线。
这是一辆装满炭火的马车，被宋袖泼了一层油。
此时燃烧起来，像是茫茫荒原上，诞生了一颗太阳。
第141章：
“杀！”
在日光照不到的地方，在骑兵蠢蠢欲动的马蹄声中，宇文颢扬起长刀下令。
宋袖已经带人向远处逃去，但是他们跑得并不快，所以北燕骑兵颇有些好整以暇，甚至等他们跑出十多丈，才夹紧马腹向前冲去。
“里面有北燕人！”部下提醒宇文颢。
为宋袖运送物资的车夫，几乎都是北燕人。他们要么是各地城池借给陈青山的，要么是陈青山租借马车时，随马车一起听从差遣的。
也就是说，除了宋袖及其护卫们，其余都是北燕人。这么冲出去杀人，大多也杀的是自己人。
宇文颢斜睨部下一眼，眼神傲慢，笃定道：“里面没有北燕人。”
刺杀宋袖的事不能让北燕皇帝知道，所以不能留下活口。杀完这些后，他们会清理战场，拿走所有跟自己有关的东西。
部下瞬间领会，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护送小姐先走！”
身后杀气冲天而起，面前道路湿滑难行。宋袖的护卫们刻意落后，甚至想回头战斗。
宋袖单手控马，跑得不快，却厉声阻止道：“不必护，分头跑！你们留下也打不过，还不如逃命要紧！听我命令！不准回去！”
她的护卫，只不过是丰州找不到活儿干的普通百姓。虽然各个是精壮男人，但是怎么能比得过训练有素的北燕骑兵？
这些骑兵，曾屡次同大周边防军战斗，军功赫赫。
然而护卫们第一次没有听从宋袖的话。
“我们护小姐，不只是护你的命，还是护那些物资。”
“小姐要活着回去。”
“活着把物资带回去！”
“小姐活着，我们的家人才能活。”
他们义无反顾地折返，任凭宋袖怎么呼喊，也不再回来。
马匹飞驰向前，宋袖控马的技术有限，不敢在这么滑的地面上，突然勒马转向。
她担心那些护卫，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也担心被她藏在山坳后的物资，会不会被北燕骑兵发现。
大雪纷飞，她的泪水也飞入风中，同漫天白雪一起，缓缓坠下。
这便是大周的百姓。
他们或许不是最强大，却永远最勇敢。或许不是最富有，却永远最慷慨。他们为了养家糊口奔波求生，却又能为了素不相识的黎民百姓，流血牺牲。
只是一瞬间，宋袖忽然明白了父亲当年的决定。
这些北地的百姓，能活着是多么不易。
战争只会让他们的日子更艰难。
争地而战、伏尸百万，不如休养生息，让他们先有饭吃，有衣穿，有命活。
外交斡旋、解决争端，也比高居庙堂的人随随便便说一声“打”，要难多了。
不知跑了多久，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马匹踉跄一下，接着一声短嘶，她的身体突然从马上直坠下来。
宋袖惊叫一声，双手护住肚子，脚踩地面希望能站稳身子。
然而她没有站稳。
脚下的雪竟然是松软的，她继续向下坠落，落入层层积雪覆盖的雪坑。双腿剧痛，不知是不是断了。比断腿更可怕的，是她渐渐不能呼吸。
四周都是雪。
宋袖昏迷过去。
雪原是广阔的。
在无限白、无限苍茫的更远处，一根黑烟直冲上天，异常醒目。
“那是什么？”陆八万扭头询问身边人，“着火了？”
他的脸上突然现出烈日般的红，激动道：“这会儿能烧东西的，只有物资车队！”
“是！”下属点头，“草原上能烧的东西不多。却不知道为什么烧这么大一堆火。他们冷了吗？”
即便是冷，也没见过这么烤火的。
陆八万的身体渐渐僵硬，一抹惊惧在脸上蔓延开来。他脸色骤变，问道：“近日附近有别的兵马活动吗？”
“没有，”下属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末将见宇文将军似乎用过兵符，不知是要调谁……”
下属话音未落，陆八万已经打断了他。
“你回固阳去！”他呵斥道，“回固阳调兵！越多越好！”
大地是刺目的。
刺目的雪，刺目的血，刺目的车马和尸体。
最先遇到的是身穿北燕吏卒服饰的车夫，他被人一刀贯穿胸骨。刀卡在身体里没有拔出来，陆八万拔刀，看到上面的标识铭刻。
这是北燕骑兵的刀。
北燕骑兵！
如同数百道响雷一同在他耳边炸响，陆八万惊怔地看着战刀，几乎摔在地上。他抓住马鞍，试图再次上马，几次才爬了上去。
“陛下，这或许是巧合，这不是娘娘的车队。”下属安慰陆八万，可是没走几步，他们便又见到一个宋袖的护卫。
陆八万认识这个护卫。
这张面孔，断送了最后一丝希望。
宋袖遇袭了！凶手是北燕骑兵！
北燕最精锐的军士，只听从太皇太后和北燕皇帝的调遣。
“快!”
陆八万疯了一般向前冲去，马蹄绊到了什么，将陆八万摔在地上。他站起来，顾不得疼痛，踉踉跄跄向前跑。
“陛下！前面有人！有人在战斗！”
去前面探看的斥候来报，陆八万这才恢复了一丝神智。
“战斗？快去帮忙！去帮忙！”他喊道，“无论是谁要杀宋袖，都杀了对方！杀了对方！”
“战斗双方没有娘娘的人了，”斥候欲言又止，“那是，那是大周的士兵，在和我们的骑兵打。”
这种形势，难道要打北燕骑兵？陛下您不会是要叛国吧？
大周的士兵？
陆八万抢过一匹马，爬上去。
大周的什么士兵，能比他更快找到这里？
大周的什么士兵，能跟北燕最优秀的骑兵，打到难解难分？
马匹越来越近，四周的尸体越来越多。
北燕的，大周的，北燕的，大周的，又是北燕的，北燕的，北燕的……
北燕的越来越多，北燕的士兵死得越来越惨，然后陆八万从厮杀的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大周太子萧煌。
他比自己来得更快！
这一次，在宋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他比自己，更早出现了。
他已经杀红了眼。
他转过身，看到了自己。
陆八万身体一颤，在萧煌面前，竟有些无地自容。
“慕容夏！”他听到萧煌喊了一声自己的本名，冷冷道，“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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