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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他微闭双眼，得偿所愿般笑了。
远处抱厦的屋梁上，千客看着这一幕，仰头饮尽壶中水。
仿佛那壶中装的，是能解千愁的烈酒。
第147章：
如此看来，宋锦是心甘情愿了。
说什么有仇不报非君子？她有什么仇？
她答应嫁给萧煜，在萧煜被皇帝厌弃、软禁府中时，寸步不离陪着他。
的确，萧煜即便再落魄，也是帝王之子，身份贵重。又加之英俊潇洒、仪表不凡，只要是女子，都会心生爱慕吧？
自己呢？
潜入此处后，为了隐藏踪迹，千客已经好几日没有梳洗了。衣服上厚厚的一层灰，脸也皴裂难看。每日啃着大饼，瘦了不少。
再论家世身份，自己更是尘埃一般。
他自惭形秽，别过头，不敢再看下去。
走吗？
不走，他不是因为宋锦来的，他是答应了太子殿下，要保护娘娘的家人。
那么即便今日是宋锦同三皇子的婚礼，他也要待在她的身边。距离远到不会打扰她的清净，近到可以随时出手，保护她的平安。
走吗？
距离他们不远处，姜城抱着一捆宋锦剪的梅花，有些尴尬。
这二人越来越过分了，光天化日，说抱就抱，说亲就亲。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像是一种助兴，每每他在，萧煜的行为都更加肆无忌惮。
仿佛是做给他看的。
告诉他，即便你们在丰邑坊受尽折磨，但还是愿意臣服在我脚下。做我的手中刃，怀中人。
不然呢……
萧煜那些萦绕耳边的话，摄去了他的魂魄。
——“凭你？怎么敢同我对抗？”
——“做我的帮手，做我的奴仆，甚至做我的狗，都远胜过做我的敌人。”
想起那些往事，姜城打了个哆嗦。有时候他真的感觉自己是一条狗，没有人格思维，萧煜让他如何，他便如何。
就如同此时他像是被钉在地上，没有萧煜的命令，一动都不敢动。
三日后，萧煜获准出府。
四皇子萧烁已是戴罪之身，被贬黜出京，而太子萧煌又远在千里之外。皇帝病重之时，当然需要有子嗣近前伺候。
同时服侍在宫中的，还有几位皇亲国戚、内阁首辅及其他皇帝亲近的臣子。至于谁会被允许服侍，全凭皇后决断。
萧煜立刻带着黎青染进宫，跪倒在皇帝床前。
“父皇，父皇，您好些吗？”
他抬袖拭泪，眼泪涟涟。
皇后训斥道：“悲泣伤身，如今陛下病重，你需分担国事，怎么能像个无能妇人？”
萧煜这才止住哭泣，道：“父皇前些日子刚刚惩处过儿臣，国事自然由宰相和几位尚书大人处理，儿臣不敢沾染。儿臣只愿衣不解带服侍父皇，如此足矣。”
萧煜没有趁此机会把持朝政，这倒出乎几位老臣预料。
他们面露赞赏，频频点头。
皇后也道：“既然如此，便由你负责陛下的病情吧。找出陛下生病的原因，妥善医治，服侍陛下病情好转，也是为人子女的孝道本分。”
她忧心忡忡，带着萧煜，踱步到偏殿说话。
三皇子妃黎青染没有跟着。
她的舅舅司马宪身为禁军统领，此时也在这里。
“舅舅，”黎青染等待合适时机，走到司马宪身边，低声说话，“陛下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宪欲言又止，向内看看。
“舅舅，您就说吧，”黎青染着急道，“青染不是外人。”
司马宪紧皱眉头，道：“太医诊来诊去，只说是冬季寒冷，陛下感染风寒。又脉象混乱，常常心悸，似是招惹了什么邪祟。具体如何，越说越玄虚了。”
黎青染面露怒意：“医者的祖师是扁鹊，讲‘望、闻、问、切’，汤药治疗，辅。以针灸之术。这些太医什么时候学会怪力乱神了？如此荒唐，是被谁授意，还是另有图谋？”
话没说完，司马宪已经急得不行，示意她谨慎说话。
“具体如何……”他道，“且看吧。”
黎青染问这几句，足以表明，她不是图谋者之一。但是司马宪绝不能让她冒风险，去询问皇后或者三皇子。
“你是女人，”司马宪叹息，“出嫁从夫，一切，且看夫婿吧。”
“那舅舅呢？”黎青染猛地一惊，想到些什么，“您会怎么办？”
“我为臣子，”司马宪凛然道，“自然谨遵君臣之道。”
黎青染依旧紧张。
相比这些朝事，她更喜欢去侍弄花花草草。花草不会害人，也没有什么心眼儿。但如今她已被卷入朝事，抽身不得了。
“君臣之道，”她喃喃低语，“皇后和皇帝之间，三皇子和皇帝之间，又岂无君臣之道呢？”
帐幔之后，皇后端坐在平日里皇帝坐的龙椅上，正缓慢吃茶。
萧煜用目光提醒她收敛，然而她凤眉一扬，道：“怎么？你还要用什么供词威胁本宫不能擅动吗？”
萧煜面色一寒，不再说话。
他知道她的母亲是什么性子。
向来害怕等，不能等，当初如果等一等，先皇后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可皇后偏不，偏要用香料毒害她，留下把柄。
同现在如出一辙。
“不能再等了，”皇后道，“陛下受太子蛊惑，已不可能重用你。一旦太子登基，他会饶恕我们吗？”
“不会，”萧煜道，“他不是宽宏大量的人。”
“饶恕杀母之仇，便不是宽宏大量，是个傻子了。”皇后嗤笑，“所以趁他离京，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
萧煜沉默地看着皇后饮茶，半晌没有开口。
这里是皇宫，这里有他和萧煌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他记得小的时候，他是不讨厌萧煌的。那时候人人都说，皇长子萧烬将来会做太子。
那么他和萧煌，就都是普普通通的皇子而已。
是在路上遇到，他笑话萧煌衣衫单薄没有母后疼爱，而萧煌则取笑他只能吃橘子。
然后给他吃的，填饱他的肚子。
可是后来，为什么成了这样？
可能是因为，萧烬死了，他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母后莫慌，”萧煜道，“余下的，我做吧。”
刺客不能杀他，那如果是皇帝的一道敕令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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