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喜（黄羊川）：老 严（小说）
文摘
文学
2024-09-24 07:05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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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严
□陈万喜
公园里常见两位老人，一瘦一胖，他们或行或坐都在一起。两人年龄差不多，都应该上七十了。瘦老头个子高背有点驼。他常拉着一个带轮子的拉杆包，包里是他的装备:二胡、板胡、笛子、曲谱架及曲谱一应傢什。胖老头背也有点驼，只是在他走路的时候不太明显，也许是因为腆着肚子的原因吧。他把头昂得挺高，还把拿着小马扎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幅很骄傲的体态。其实他背着的双手只是前面腆着的肚子的“配重”！如此他的驼背都会被人们忽略而他倒显得要年轻一些。听人说两人都是从乡镇退休的领导干部。两老头在一起有共同的话题，志趣喜好也一样，都喜欢音乐。虽然人们没见过胖老头演奏过任何一支曲子仰或是唱过一首歌。但他就是喜欢音乐，要不他天天粘着老严干吗呢？![]()
老严会操弄的乐器很多，除了拉杆包里装的二胡、板胡、笛子，有时他还带上小提琴，还有大多数人都叫不上名字的什么“黑管”。老严太能了，会的东西太多而且水平还很高。有专业人士评老严：说老严水平高尤其是二胡拉得确实好。西郊公园里有七八个演奏团队。这些团队的人员基本上是固定的，当然也有临时客串的。这些人的角色也基本是定了的，有奏乐的、有伴唱伴舞的。只要不是恶劣天气、他们每天像上班一样准时聚到一起。吹拉弹唱，尽情表现他们的艺演天赋。音乐陶醉了伴奏伴舞的他们，也愉悦了来公园休闲的一众大爷大娘的心情。每年区上在假节日都会组织文艺汇演，公园里强一些的团队也参加演出。这些老人还真上心，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准备他们拿手的节目。应该说老严在哪个团队对哪个团队都是一大助力，可是老严哪个团队都没融入。公园里音乐团队有七八个，老严试图融入过，但都失败了。老严水平高，在哪个团队里他都是佼佼者。也正是由于老严水平高，总要纠正人家的缺点，什么弓法、指法，调子的高低舒缓，他都能道出个所以然来。人家的短都让老严给揭了，这就惹人烦了。更有胜者老严还要频繁地让活动停下来，热心地指导那些正在兴头上的大妈们，教她们如何唱，指导她们如何跳。这些老人虽然闲，可也是掐着时间玩的。老严如此这般大妈们没玩尽兴，对老严也有了怨气，巴不得他早点离开。这些大妈可是公园里玩得最嗨的一拔人，老严无意中把她们得罪了，也把自己孤立了。老严水平高，会奏的曲子也多。早年的“红歌”、地方小曲、传统经典、流行歌曲他都拿得出手。就是那些团队里的精英也很佩服老严。可是这几个团队就是不待见老严。老严受到不公平待遇，老严的铁粉胖子老王心里也憋屈。确实，老严“好为人师”是毛病，但那些烦他的人为什么不想着进步呢！还有老严不奏酸曲子，不奏有负能量的曲子有错吗？![]()
不知从哪天开始，公园假山东面临湖的一块小地方火了。每天这里人满为患，里三层外三层人们围着的正是老严，当然还有胖子老王。老严融不到其他团队里，却在这里圈了一大堆粉丝。这个地方是老严的专场，也是老严粉丝们的专场。这些人成了老严的铁粉，每天他们来得比老严俩老头还早。被一个个团队踢出了群的老严，在这儿却特别地合群。老严和他的粉丝们蜜切地互动，应粉丝们的要求，奏一些大家耳熟能祥的曲子。什么“哭五受”、“十里亭”丶“小放牛”、“下四川”“钉缸”这些西北老调在他的弓弦下别是一番情趣。多数情况下都是老严自己发挥。老严演奏时很有仪式感，每次演奏前总要微笑着环顾一周，算是给观众打招乎，然后戴上一幅特大的墨镜。这幅墨镜似乎是必不可少的道具。老严最拿手的是“骏马奔驰在草原上”。每当演奏这支曲子老严都要把二胡换成板胡。其实老严带上板胡就是为了演奏这支曲子，其它时候根本不用。这支曲子把人们带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蓝天白云下，蹄声得得，马群在奔驰。此时老严好像是一名优秀的骑手。他手中的弓弦似乎是控马的缰绳，或者是驯服烈马的套杆。什么是肢体语言？这里会告诉你答案。老严随着音乐节律前俯后仰的动作，他告诉观众的观众都懂。每天人们来此享受着这音乐盛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二泉映月”是老严的压轴节目。散场时老严会奏这支曲子。只是这支曲子太使人压抑，听着好，但没让人有愉悦的感觉。这也许是老严抒解自己胸中的积郁。听胖老头老王说老严的儿子特别优秀，在一线城市工作，几年才回家一次。老严的儿子确实是老严的骄傲。老严这样的家庭是同事们仰望的存在。但是自从老严的老伴几年前去世后，老严精神一下子萎靡了。老严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孤寂是一定的。好在老严每天还有事干，身体也还健康。于是公园成了他“上班”的地方。他在这里受到人们真正的尊重，听他演奏的人越来越多，有时竟然把假山下的小路占了。一次前面没位置了，我挤到了老严的身后。这次我发现老严竟然哭了，就是在奏“二泉映月”的时候。好在老严有一幅大号的墨镜，镜片遮住了他的面部表情，镜框堵住了他流下的眼泪。老严奏支曲子用情何其至深——音乐人的感情太丰富了！我忽然感觉有点愧疚，似乎窥探了别人的隐私。此时我很是理解了老严，也庆幸老严找对了地方，找对了位置。不去试图要求别人怎么做，不去试图改变别人，做好自己，坚持自己的坚持，这样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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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万喜，生于一九五六年，古浪县黄羊川人，小学教师，《古浪童谣》省级“非遗”传承人。现退休在家，忆往夕、看今朝，感悟人生。
3.诗歌类作品，现代诗每次投稿不少于3首/诗词类作品不少于5首。5.投稿作品以文件格式（附带作者简介照片）发送至邮箱：1632472263@qq.com编辑部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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