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第1586期（总第4888期）
苦境梦圆
文 / 王书文
内容梗概：本书描述了主人公王文韬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所经历一段不幸遭遇和艰苦磨难的命运故事。王文韬出生在某市郊农村一个干部家庭。当他7岁时，身为公安干警的父亲王琪因工作认真得罪了一些人。因他人报复，被强行劳教，不久，含恨死在教养院。母亲赵海兰带着5个孩子艰难度日，吃糠咽菜，忍饥挨饿，又遇上三年自然灾害，最小的儿子被饿死。为了躲避饥荒，王文韬背井离乡，寄予远方内蒙古的伯父家。故事情节就此展开。《苦境梦圆》这部长篇小说故事真实生动，感染力强，打动人心，催人泪下，是一部励志成才的好教材。
·1·
五年级原来是宁克仁所带的班级，是全校勤工俭学、积肥的先进班级，教室前面挂着若干奖状和奖旗。
文韬接任五年级之后，首先找了部分同学了解班级情况，他普遍检查了一遍同学们语文、算术课本，通过课本的新旧程度大致了解一下同学们的学习情况。几天之后，他又对全班同学进行了语文、算术测验。
文韬坐在办公室望着学生们的成绩单，心想，大部分同学的课本知识太差了，这样的基础怎么升中学呢？他们天真活泼，对美好的未来充满着憧憬，他们是无辜的，不能叫他们在勤工俭学的幌子下继续受蒙蔽了，否则，延误了他们的美好前程。
傍晚，文韬正在给几名同学补课，路校长领着孩子来了，文韬礼貌地与路校长打招呼：校长，这么晚了，您还出来转转？
路校长回答：孩子在家吵闹，我领着他出来转转，看见学校有灯光就过来了。
文韬不好意思地说：我在给几名同学补补课。他对几名同学说：今天补到这里吧！几名同学走了。
路校长问：你还没有吃晚饭吧？
嗯！还有一摞作业，批改完以后回家再吃。
文韬老师，我正要与你谈谈，最近你们班积肥落后了，这个班可是咱们学校先进班级！与宁克仁老师一样，在省里可是有名气的！你现在责任重大，如何保持班级先进荣誉，这事关咱们学校荣誉，也关系到你的前途啊！文韬没有急于表态，心想：学校怎么不抓教学质量，还在勤工俭学方
面徘徊呢！难道咱们的学校就是种地、积肥的学校吗？照这样下去，不知耽误多少学生呀？
年轻气盛，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顿时又压了下去。便说：校长，我参加工作时间较短，经验不足，又年轻，这个先进班级班主任我恐怕不能胜任，丢了班级和学校的荣誉，我可担当不起呀！让我当一名课任教师吧？
校长心想：这小伙子心眼够多的，他是在将我的军，在试探我呀！于是，
便笑着说：这次调整之前，究竟让谁来接这个班级，学校班子也专门研究过，你是高中生，除了你，还没有太合适的，干吧！我相信你既要保住班级荣誉又要提高教学质量。
孩子不停地喊着困了，路校长匆匆忙忙地领着孩子回家。
晚上，文韬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耳边不停地响起路校长的话：既要保住班级荣誉又要提高教学质量。心想：校长也够聪明的，好一个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他一会儿又皱起眉头，要想保住班级名誉，只有牺牲学生们的学习时间，让学生多劳动多积肥，这样他们是赞成的，可是，耽误了一批学生呀！如果狠抓教学质量，保持不住班级荣誉，关系到自己今后的前程！他觉得下步路子非常艰难。于是，他点燃煤油灯，聚精会神地阅读着高中语文课本。
文韬，快醒醒！快醒醒！枝子急促地呼唤着文韬。文韬揉了揉眼睛，问道：咋啦？大娘。
冠军发高烧了，吃药也不管用，赶快去找路大夫吧！
文韬立刻精神起来，在模糊的灯光下，他看见侄儿冠军仰卧在炕上，紧闭着眼睛，小脸微黄，呼吸较弱，两侧太阳穴周围呈惨白色。他觉得头皮发炸，意识到侄儿病情的严重性，急忙穿上衣服，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天气阴沉沉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文韬心里焦急，踉踉跄跄地向村北奔去。
枝子与杨彩云眼巴巴地望着孩子，并不停地抹泪。路大夫忙乎着给冠军输上液，然后又留下几包药。
杨彩云焦急地问：路大夫，我儿子……
他患的是重感冒，我看没大事。要按时服药，精心护理，过几天就好啦！路大夫回答。
全家人听后心情轻松多了。
·2·
齐家村东头儿收割的水稻堆得象小山一样，社员们个个喜气洋洋地望
着丰收的景象，有的在脱谷，有的在攘场，有的在装车，整个脱谷场，人欢马叫。
文堔负责往脱谷机旁搬运稻谷，突然，李国林喊：老四，过来帮助装车。文堔并没有听见。
李国林拿着扫帚气势汹汹地来到文堔跟前，喊道：老四，召唤你没听见吗？
文堔回答：噪音这么大，我那里听得见呀？快点，帮着装车去。
我也扛不动麻袋呀？
小崽子，你以为工分那么好挣呢！
你说谁小崽子，以后说话嘴有个把门的。
嘿！你一个外来户，还想扎刺！李国林瞪着凶狠的眼睛，用扫帚向文堔拍去。
外来户咋的？难道外来户就该受欺负吗？文堔被激怒了。
小兔崽子，我这个队长还管不了你了。李国林又要打文堔，文堔飞快地跑到稻谷堆旁，蹭蹭地蹬了上去，站在稻谷堆上喊：李国林，你欺负一个小孩，算啥英雄，我宁愿折断骨头，也不愿低头受辱。
李国林气势汹汹地拿着棍子，欲去揍文堔，旁边一位老汉说：国林，你挺大个队长，跟一个小孩子治啥气，也不怕大家笑话！
李国林听后将棍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并骂道：小兔崽子，你等着。
·3·
1973 年夏季，全国大学终于招生了，这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时隔不久，《辽宁日报》刊登了《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并加注了编者按。说的是辽宁省兴城县白塔公社知识青年、生产队长张铁生在大学考试答物理卷时，因只会答两道小题，于是，在考卷背面给有关领导写了一封信，发泄自己因忙于生产，没有时间复习的不满情绪。编者按指出：文化考试是“旧教育制度复辟，”是“资产阶级向无产阶级反扑。”接着《人民日报》转载了这篇文章。
敖包学校召开全体老师和学生代表会议，会上首先学习了《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和编者按，联系本校实际进行揭发批判。
宁克仁首先发言：看来，我校走勤工俭学的道路方向是对的。我们以前辩论的焦点，是走勤工俭学道路？还是走白专道路？张铁生这份答卷就是答案，他敢于反潮流。
史明昌说：我校五年级班原来是个先进班级，自从王文韬接手后，在学校劳动、积肥方面落后了，这不是一个小问题。
宁克仁说：王文韬接任五年级班主任不久，偷偷地搞了一次文化测验，测验什么呢？无非看一看这个先进班级的学习成绩，文化成绩又有何用？这么说吧！张铁生考大学时虽然交了白卷，照样上大学，还被树立为榜样。我原来所带的五年级学生就是零分，也照样是勤工俭学先进班级。
聂方老师反驳说：话不要这么说，我们办学校呢？还是办生产队呢？宁克仁一伙借题发挥，对学校注重抓教学质量的教师进行猛烈攻击和
无情打击，搞得人人自危，乌烟瘴气。他们不但每天召开批判会，还在学校、班级树立敢于向旧教育制度挑战的学习榜样。
五年级有一名叫路瑶的女同学，因勤工俭学成绩突出，劳动积极，去年加入了共青团，是班级唯一一名团员，并担任班长。文韬想，路瑶虽然文化基础课较差，可她是共青团员、班长，首先做好她的思想工作，用她来影响全班同学们。但是，文韬每次找她谈话，她借口有事，或者不吭声。文韬好像蒙在鼓里，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针对外界影响和班级现状，文韬整天闷闷不乐，思想负担较重，他想，如果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干吧！虽然自己出不了事，但是，恐怕误人子弟！如果随波逐流，只抓勤工俭学，其结果也是误人子弟。目前只有一条路了，扑下身子，抓好班级，提高教学质量。
一个多月以后，文韬听说高中同学王文兴去了大连海运学院。毕业后当一名中国海员，乘着大船，在湛蓝的大海上航行，周游世界，该有多神气啊！同样，本校苏老师被推荐到大连财经学院，他既羡慕又高兴，心想，总有那么一天，我也上大学，实现自己的梦想！他用手指数了数，自己才教学二年，自言自语地说：先踏踏实实地安心教学吧！
·4·
文韬利用假日或晚上时间到学生家里补课，有时遭到学生或家长的白眼，不了解情况的学生家长说：你们白天让学生们少干点活儿，多上点课，何必晚上补课呢？有的家长还说：农村孩子，也不指望大富大贵的，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念书多了没用。
文韬苦口婆心地说：将来种地也需要科学知识呀！孩子们没有文化是不行的。再说，过几年上大学说不定还要进行考试呢！没有扎实的基础知识是考不上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文韬的真诚终于感动了学生家长们，有一位姓姜的学生家长早早地做好饭菜，等待着文韬来了以后一起吃饭，这位家长对自己的孩子说：王老师劳累一天了，晚上还来给你补课，你不想一想，他这样做图个啥？如果再不好好学习，对得起谁呀！这位学生连连点头。
五年级的学生，来自全大队 4 个自然村。他将节假日补课时间安排在最远的自然村，晚上安排给本村的学生补课。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与学生家长有一条约定：明则家访，暗则补课。
寒冷的夜晚，天突然下起了大雪。枝子说：文韬，外面下着大雪，今晚别去补课了，我感冒发烧，你帮助我做顿饭。
文韬嗯了一声，一边抓紧点火做饭一边想，是啊！这个学期太忙了，业余时间，除了给学生补课之外，还要挤时间复习高中课程，没有帮助大娘做家务。看着体弱多病的大娘，心里感到惭愧。他暗下决心，等以后一定多干些家务，春节时做一桌佳肴，让全家人享受享受。
刘家店孟繁宝一家人正在搓苞米，听见院子里狗在叫，孟繁宝对媳妇说：一定是王老师来了，你还说他不可能来！夫妻俩急忙把文韬迎到屋里。
孟繁宝媳妇说 : 王老师，挺冷吧？快烤烤火，暖和暖和。我以为你明天来呢！
文韬微笑着说：我已经计划好了，明晚还要给其他同学补课呢！
夜色漆黑漆黑的，雪越下越大。补完课之后，孟繁宝说什么也要去送文韬，文韬只好依了。两人边走边聊。
孟繁宝说：王老师，别看你年轻，把孩子交给你，我们当家长的放心！
大年三十天刚亮，村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鞭炮声与狗叫声。早饭过后，文韬写了十几副春联之后，放下毛笔，又系上了围裙，开始煎炒烹炸，精心地准备春节午饭。他将红烧肉、红烧鱼，烧丸子等菜做好后，还特意做了一道玻璃肉和一道黄须菜。10 道菜真是色香味俱全，在农村来说也算是美味佳肴了。枝子一边烧火一边笑眯眯地说：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菜呢！
文韬将每样菜夹点儿，放到一个碗里，留着给出去玩耍的冠军回来吃。小丫拿起一块玻璃肉放在嘴里，嚼两口高兴地说：真好吃，又香又甜又脆。
姑姑和邻居们听说后纷纷地前来参观。她们品尝后一致称赞文韬厨艺好。
杨彩云夸奖说：文韬就是行，干啥像啥！将来一定有出息。秀玉问文韬：在高中读书时，是不是有人教你做菜？
文韬不好意思地说：跟着高中闫师傅学的。
杨彩云开玩笑说：将来我弟弟娶媳妇的时候，不用请厨师了。
秀玉说：凭咱们侄子长相，又是教师，人家还不把俊姑娘主动送上门来。杨彩云：赶明个儿托河西的亲戚给文韬物色一个即漂亮又贤惠的姑娘。哈哈哈！
文韬腼腆地说：几位姑姑，你们呆着，我出去一趟。王钰说：要吃饭了，你还干啥去？
文韬回答：过年了，我给老红军和徐永祥大叔送点儿饭菜去。枝子说：这孩子心里总是想着别人，快去快回呀！
春节过后，男人们凑在一起有喝酒的、听说书的，还有打牌的。唯有文韬呆在家里，除了阅读高中语文历史地理，便是一道道的演算数学题。
·5·
大年初一，齐家村路上熙熙攘攘。
海兰高兴地喊到：金平，有人拜年来了，快点儿出去！
哎！金平跑了出去。
原来是住在西院的袁振民，绰号叫大炮筒子，进院时高声喊道 : 老四在家吗？
金平回答：他到前街拜年去了。袁大叔，有事吗？进屋说吧！袁振民不高兴地说：老四也不叫事呀！咋学着祸害人了！
海兰迎了出来，便问：大兄弟，咋啦？
昨晚，我家不是稻草垛着火了吗，听有人说是老四放鞭炮干的，真缺德！我说嫂子，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不可能吧？不瞒兄弟说，我家舍不得买双响和闪光雷 ，昨晚，老四在家院子里只放了一掛浏阳河牌小鞭。海兰不停地解释着。
嫂子，你别解释了，有人看见是他干的，什么东西？，祸害人还不承认，没有你们这样惯孩子的。大炮筒子开始骂人了。
哎 ! 你骂谁？大过年的，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不怕别人笑话，我还怕呢！这样吧！等老四回来，我问清楚了，如果是他干的，叫他赔偿还不行吗？要不你到屋里等一会儿。
袁振民瞪了海兰一眼，头也没回气冲冲地地走了。
·6·
五年级勤工俭学、积肥由全校第一名落后到第三名，但是，通过期末各科知识测验来看，全班学习成绩提高很快。文韬虽然感到很忙很累，当他看见班级同学们学习在不断地进步，心里感到由衷地高兴，觉得自己的付出值了。他打算再用一个学期的时间，将全班学习成绩再提高一步，给学生们在小学阶段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正当文韬狠抓教学质量的时候，风云突变，超级台风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好像要将他卷入天空的漩涡之中，然后，再重重地摔入万丈深渊。
敖包学校各种大字报铺天盖地，大小批判会接连不断，教学秩序遭到严重破坏。学校规定：每名高年级学生写一篇向黄帅小将学习，狠批师道尊严的批判稿，并要求联系本校实际。
文韬正在给学生上课，突然，史明昌跑来敲门说：学校通知你们班马
上去参加学校批判大会。
文韬走到门口低声说：知道了，等下课就去。文韬讲完课后，领着学生们涌入人群之中。
宁克仁拿着话筒，歇斯底里地在台上叫喊：在革命小将黄帅揭发批判师道尊严的时候，中央及时揪出了“王亚卓事件”和“马振扶公社中学事件”，给我们今后如何办学指明了方向。可是，我校有的教师在新形势下，在两条路线激烈斗争中，看不清形势，将学生封闭在教室里，灌输什么数理化。同学们，活生生的现实告诉我们，这是资产阶级复辟势力在抬头，这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在回潮。
向革命小将黄帅学习！向旧教育制度开炮！
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
……
阵阵口号声响遍整个村子，响彻云霄。
放学之后，聂老师和于老师特意将文韬留下，他们看见没有人了，便聊了起来。
聂老师望望窗外，噓了一声：以后可不能乱说，听说王亚卓和马振扶公社的有关人员被打成了反革命。
文韬气愤地喊道：还有没有真理，还有没有国法？于老师说：你还是年轻呀！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聂老师说：黎明离天亮还会长吗？太阳必定会从东方出来的。文韬呀！不能硬对硬顶着干呀！目前这个形势，咱们顶得住吗？千万不要给他们留下什么把柄，一旦抓住你的把柄，他们不会轻饶你的，比如，今天召开批判师道尊严大会，你不响应，照样上课，他们给你扣上大帽子，说你对上面精神有抵触情绪，是“复辟”，是“回潮”，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呀！
文韬手里拿着一支铅笔，眼睛充满怒火，咔嚓一声，他将铅笔折断了。聂老师：我听说，春节时，你在家做了一桌硬菜，还给老红军和徐永
祥各送去一碗红烧肉？文韬点点头。
他们说你在搞铺张浪费、吃喝享受、弃苦忘本。
这几句话倒把文韬气乐了，便说：怎么不说我在思甜呢？这是社会主
义优越性吗？就说徐永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呢！他虽然当过国民党兵，八路军还优待俘虏呢！
他们同时笑了。
文韬说：我还有个问题，请两位老师帮助参谋一下。我们班路瑶越来越有些反常，班级工作不抓不说，有时还起一些反面作用，我一直想找她谈谈，做做思想工作，可是她总是推推拖拖。我想撤换她班长职务，可是，她是班级唯一的共青团员，又是盟里勤工俭学标兵。
聂老师听后楞了一下说：文韬，记住！你千万不要与路瑶同学搞僵，我抽空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太好了！文韬高兴地回答。
于老师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在回家的路上，文韬耳边不断地回想起聂老师的话：不能硬对硬顶着干呀！千万不要给他们留下什么把柄。铺张浪费、吃喝享受、弃苦忘本. 文韬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心想，与宁克仁他们靠硬顶是不行的，必须动用智谋才行。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