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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诗人》2024·4。
本期为《浙江诗人》2024年第4期【中国诗选】之郭建强，欢迎继续阅读！
郭建强
1971年出生于青海西宁
1990年起发表作品
著有诗集《穿过》《植物园之诗》《昆仑书》
散文随笔集《大道与別径》等
获青海省第六届和第八届文学艺术创作奖
第二届中华优秀出版物奖
《人民文学》2015年度诗歌奖
2017年《文学港》储吉旺优秀奖
第二届孙犁散文奖双年奖
第二届欧阳山文学奖，2023年度《十月》诗歌奖
现为青海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西宁市作家协会主席
青海省文联文评中心主任
★有所区别的风光（组诗）
郭建强
唐河读石
——唐河地厚，多汉画像石
1）迎宾宴饮
在方正中
在规矩中
等待你，等待你于酒的微涡中
舌苔品尝星云，品尝必定过度的旋舞
端坐如仪
似乎你和我刚刚相识，保持分寸
你执笏，微笑；我握住鸠仗，手心渐热
在过于漫长，过于安静
过于白，也过于黑的空旷里
诸法可能——诸法或许就在无能
你看：柏树蹬踏于楼檐之间虚空处
枝梢上的游鱼已经模仿后世的飞艇
在静止的高度中，发布秘语
这就是说，“可能”才是流动
才是洗濯和捧出，才是明灭
才是脱胎换骨的分毫不变，雨雪莫侵
“可能”就是头顶的两鹤
蹑足敛羽，振翅欲飞
两种样态正在分解为无数鹤，留待想象
早已洞悉龙蛇的盘舞
早已分离，早已醉酣难醒却大声号哭
早已不在，你早已——
早已乘轺车而来
我家执盾门吏候君久矣
铜樽中的绿酒在清响
像一首在感官和情感滚动金属和石头的歌
2）方圆与动静
在一帧菱形方转上
鹿,将脖子从体内取出，脊柱如竹
抻得更长,支撑鼻吻之上的眼睛，回望
右侧,一株长青树舒展
向左向右向前向后，向上、向上——
枝梢形似海鸥翅翼拍打波浪般起伏的空气
拔起树杆，拔起树根
将拉扯根须的泥土拔起——
追忆驶向辐辏
终将居于中心的车轮运转随风
在光的环形里，三足乌的羽毛鳞荡
3）舞乐百戏
且持手
且沉默
且让鼓声大作,竽声清亮
乐，莫过于无忧
喜，莫过于百盛
哀，你知我知
对坐
借彼此的眼睛看戏
借彼此的耳朵调拭音准
又一次证明
这是又一次相聚
又一次石头跳舞
又一次烟消云散
色彩躲进土里
声息和香气灰烬
又一次:你
我:又一次
端坐如仪
撞击
我爱藏狐孤独的奔跑，
我爱它笑眯眯地啃食野鼠，唇须牙齿染红。
我爱黄头鹡鸰在河边柳枝富足地栖立
也爱它被不知名的流弹击中，翻身落下
我爱雪豹懒得搭理你的眼神
也爱它恋爱般追逐奔逃的岩羊
我爱蜜蜡夕光中嗅不到的幽香
也爱它在猛烈撞击下义无反顾的破碎
苏拉
立在海台
强台风“苏拉”，眼眸深沉
长发披纷，举步上岸
塔尖倾斜，积木坍塌
光亮由深而浅，从浓而淡
寂静的诗篇
齿亮如盐，唇红似火
苏拉翻看隔世的相册
永远在过去：看、听、想……
永远在“过去”的动作，隐匿黄金的光泽？
来了，又走了，苏拉或者梦
脱胎转世，世界停顿一秒
有人心头一震
有人满腔怨恨
活着赋
那些悬而未绝的
那些正在经历和承受的
那些沉重的时刻——
有时绷紧，有时窒息，有时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却持续不息，像弓弦在切割空气，忽急忽缓
——那些来自上古的刑罚脱胎换体：
骨锥、石斧、青铜、箭镞，马刀或长矛
子弹、火箭炮、制导导弹，精神控制和瓦解术——
在紧急关口受难时刻，刺进肉身：眼睛、耳朵、口唇
胸乳、小腹、四肢、指甲缝隙、骨头深处
——刺、戳、砍、爆裂、粉碎，逼迫自我修正和重组
要么消失，要么接受，忘记应该忘记的
记住只能记住的。如此。奴隶和奴隶制有所遏制，
铁链和铁拳有所克制，规驯的能量将更充沛、更够劲
每一秒钟和分钟不会更长，也不会更短，保证施刑精密
随着行刑人的意愿，受刑人感受或忽略呼吸
你俨然体面地活着，几乎不把劈头盖脸的风暴
当作风暴
鉴洋湖写意
你踏入的是古海邃远的设计图
风微妙地拂动、折叠、掩映
提醒血液识别咸涩的玲珑塔
于梦、意识和眼瞳结构多维景观
梨花丝绸的皮肤，古道文身的蜂腰
白鹭从越瓷的宁静里，振羽衣，弹雨丝
湖水清浅，正如春日之晨
却在船行处，欢笑声，留下铜镜的喟叹
不止一次耽于醒与幻的交接之美
在这里，在这时，阳光银鱼般穿梭
必须同时成为歌剧演员、冥想者、瞬刻的波浪
流动着的，活着的编程，正在互读
所谓光阴，即为来者的摹写
写生或写意，不过一首诗多汁多味的修辞术
锁桥镇记
模仿星球的一半
也是湖浪适度的扩展
从A点到B点，直线最短
而彩虹的姿态，提醒每一步都是有所区别的风光
到了点数覆荷之美的地方
朝霞明亮，夕阳醇厚
到了白狮镇邪，灵猴锁福的所在
回眸中一次次的抵达，最值体味
那只测址的竹篮看似随意停靠
其实早已被控弓的弧度掌握
獠牙
更多的时候，依靠獠牙而活
獠牙像是排雷器、护身符、剧情的制造者
獠牙拉着我飞奔、觅食，横冲直撞
獠牙有时反映我充血的眼睛
我恨充血的眼睛，恨刺入肉身的浓腥的甜蜜
我恨獠牙过于爱它的时候
说来没有什么会相信
我在梦里的獠牙温柔得可以揉搓
温润如玉，像是排箫的一部分
像是一种羞涩的微笑
一队队月光正在它的曲线上踮起芭蕾的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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