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credit: POLITICO
🎙 本期主播
傅适野,媒体人,新浪微博@ssshiye
张之琪,媒体人,新浪微博@CyberZhiqi
冷建国,媒体人
[02:23]我们终于聊了《思想验证区域》
[10:47]“政治光谱”的历史和问题
[20:50]对《思想验证区域》不太满意的一点
[23:38]《阿甘正传》就是和政见不合的人恋爱的故事
[28:33]《紫心之恋》里的美式“先婚后爱”
[37:43]“傲骨”系列里的Diane和Kurt
[48:46]“持有政见就是一种自我赋权”
[51:10]政治的边界在哪里,可以搁置政见恋爱吗?
[55:27]在政治极化的时代,政见合不合是否变得更重要了?
[1:00:19]互联网的信息茧房也让人们越来越难达成共识
[1:05:43]想去理解是否也是一种阐释性劳动
[1:15:36]一封萨莉·鲁尼式的投稿
[1:24:08]恋爱中的“瞬间下头”时刻
[1:29:40]可以跟政治极度冷感的人谈恋爱吗?
[1:33:14]八年之后,我们对世界更绝望了吗?
🎵 本期节目使用的音乐
片头:Felon’s Fugue, by David Buckley, from The Good Wife OST
片尾:Our Office Is Busier Than Yours, by David Buckley, from The Good Wife OST
01
我的英国未婚夫要竞选市长了
你们好!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刚跟我政见不合的未婚夫争论完,起因是晚饭时他说他想竞选市长。
我在几年前补剩余价值那期节目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正在交往的这个男人会和自己政见不同。我没想过一个尊重女性和性少数群体,没有种族偏见,会在街上给流浪汉零钱说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的温和善良的男人,竟然是个坚定的自由意志主义者,libertarian。他支持死刑、金本位、拥枪权、小政府、低税收和开放边境,反对关税,最低工资和福利国家。他是英国一个libertarian party的骨干成员,每周为他的党派网站和社交媒体撰写文章,参与党派的各种会议和活动,支持党派中其他骨干成员竞选公职,去不同选区帮助政党拜票。他积极给自己支持的政治组织和机构捐款,给本地的议员写信,给其他党员打电话联络感情,还会时不时上街参与各种政治集会和游行。
不难想见,他这种高强度的政治生活也成了我们共同生活的一部分。我们两个茶余饭后的大量时间都献给了政治和社会议题的分享与讨论,而针对特定议题的讨论也时常变成激辩甚至争吵,我们谈话中碰撞出的火花往往会成为他当周社论的一部分出现在网上。就连我们养的狗,Milton和Rose,也是为了纪念Milton &Rose Friedman夫妇这两位自由市场经济学家,虽然我家的Milton和Rose是亲兄妹。
他大学学的是政治和经济学,尽管现在的工作和政治完全无关,但对他而言,参与政治生活和呼吸一样自然。而对于在中国出生长大的我来说,连阅读他高中的政治课本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我们两个的政治观点有不同,但是他可以把他的政见最大化的转化为政治行动,而我,连用中文写下“政治集会”几个字都要迟疑片刻。在这一点上我们极为不平等。在家里我们是可以唇枪舌剑的伴侣,但离开了家庭环境来到公共场域,无论是互联网还是街头,我都是近乎失声的。我在两个国家都没有投票权,无法左右任何一个公职人员的任免,即便我的政治观点相较他而言更符合英国社会的主流,即便我对两国的政治都有自己的诉求,即便我在实际工作中更常接触到英国各级政府公职人员。这种失权时常让我觉得在家和自己爱人争辩没有实际意义,可这种无力感也让我更有动力不断试图说服他,毕竟“我管不了xxx我还管不了你”。我心知在这件事上他是无辜的,我的失权不是我俩政见不合造成的,正好相反,我们对于让我失权的始作俑者的看法是一致的。除了通过他,我无法有效参与到政治生活,而这件事似乎也没有一个快速的解法。
和政见不同的人共同生活在我这里是一个值得思考的课题,但却似乎完全不会困扰到我爱人。不仅是他,他党派里的很多人都提到自己的妻子并不认同自己的政治观点(党派骨干成员无一例外全部是顺直白男)。我爱人也并不认同党派里很多人的观点,但似乎也完全不妨碍他和这些人一起进行政治表达。党派中很多人都曾经是UKIP和Reform的党员,他们在移民等等问题上看法相当保守,有几个观其言行甚至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种族主义者。他们最爱标榜自己是“libertarian within our border”,不惮于公开发表“brown varieties”智商低犯罪率高的言论。我爱人可以白天和这些人一起上街拜票,晚上却又能在酒吧灌下两扎拉格后面对面的骂这几个人是种族主义者,转过天来两方又都仿佛集体失忆一般继续聊着大聊市场经济自由贸易。
回到最初的问题,我觉得我可以和某些政见不同的人谈恋爱的,而我爱人恰好落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我的政见在和我爱人争辩的过程中愈发成熟,这也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趣味。在我无法有效参与政治生活的情况下,和他的争论给我的情绪提供了出口,观察他的政治生活也成了我最切实的政治实践。我没有投票权,但我去过很多投票站和政治集会。就在上个月,我和我爱人驱车四个小时赶到伯明翰,他去参加他们党派针对工党政府增加税收的抗议,而我则在维多利亚公园里游荡,和不同人攀谈。在同一个公园里,除了我爱人所在的团体,还有抗议非法移民的一撮白男,有一群为了乳腺疾病募捐的中年女性,而声势最浩大的集会则是在声援巴勒斯坦。一个巨大的横幅上写着“Glory to our martyred”,一个男人扛着一面古巴国旗高声喊着口号。人群里一个年轻姑娘大喊“警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我身旁的警察听后直咧嘴笑,发现我在看他以后又立刻摆出一副严肃神情。
我刚刚和我爱人说,我在给随机波动的主持人写信,他问我是不是那个“嗯嗯播客”。我经常在家中公放你们的播客,他不懂中文,但是他知道里面有三个非常会讲的主持人,而且其中一个人发表观点的时候另外两个人会不停的嗯——嗯——,一来二去随机波动就成了嗯嗯播客。
在此感谢嗯嗯博客的三位主持人,也感谢我的爱人,谢谢你们给我提供表达的空间,政见合不合都不妨碍我继续爱你们~
02
理解这一切太过疲倦,在虚假的平和里苟延残喘
亲爱的之琪、适野、建国:
展信佳。看到征集就立刻想到上个月和我爸的一场大吵,以我气愤大哭摔车门收尾(好狼狈),还立刻下单了《在家不要谈政治》。起因是我跟他聊到深圳日本学校的学生被杀害的事,他用非常冷漠的口吻回答“这很正常,也有很多中国人在外国被杀”。让我责怪自己的一点在于,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一个极端保守主义、民族主义的人还要试图跟他谈论这些?但即使是这样他表现出的冷漠也让我感到一种恐怖,原来仇恨教育能够让一个人对世界上另一个个体的消逝毫无感触,甚至认为是一种情理之中的泄愤……
在和我爸的相处里,我们很少谈到政治,或者说都在避免聊到相关议题,因为两个人都能感知到和对方完全对立的政治倾向,知道一聊到政治就会迎来一场无可避免的争执。这让我感到很困扰,我想我仍然没办法把他令我厌恶的政治立场和他作为我亲人的身份剥离开来。一方面他在日常生活中能够展现出理性、体贴,但另一方面他又极端仇视西方的一切。我有一种深切的疲惫感,我知道他的想法已经不可能被改变,但我还要和这一切共存下去,就像脑子里有一处瘙痒,永远没办法够得着。
我还有一个观察是,大环境越是恶化,个人的政治倾向似乎就越是坚定。小时候我们家里是会过圣诞节的,我爸甚至会扮成圣诞老人在床头藏礼物。《长津湖》上映那一年他说“看过《长津湖》之后中国人不会再过圣诞”,那时候我觉得非常荒诞甚至忍不住笑,现在想起来是一种诡异的情绪。民族主义和保守倾向似乎变成了男人的一种保护机制,去理解这一切对我来说太过疲倦,但我可以在一种虚假的平和里苟延残喘。
希望你们的冬天没有这份疲倦,祝你们冬天快乐!
03
政治终究只占生活的小部分,还有一地鸡毛
适野、之琪、建国:
随机波动的三位主播你们好,我是柯基。看到这次征集的话题是“要不要和政见不合的人谈恋爱”,我来讲讲我和我的男友。
我的男友是退役军人,平时不关心政治,接收相关信息的渠道只有《人民日报》、新闻联播和课本。我呢,从小叛逆又自由,总质疑权威,讨厌课本里的一句话断言,更喜欢自己思考历史,疫情3年的创伤和如今恐怖的网络环境,让我对于现状越来越悲观和痛苦,我反复陷入政治性抑郁,依靠现充和阅读走出来,看两天新闻又痛苦了。
一开始我们的交流是充满冲突,他反感我因为政治每天沉浸在悲愤中,我不解他为何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所幸我们人格的底色仍是相似的,我们都对傲慢的特权阶级反感至极,都对苦苦挣扎的底层抱有同情,看见城管粗暴地赶走卖菜的老婆婆都会愤怒.......我们也慢慢互相理解,他只想努力赚钱让我们过得更好,不想思考这些让他感到无力的问题;而我深深共情所有受苦的人,总希望能改变什么,希望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好。他是个实干家,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
政治话题终究只占生活的小部分,我们都不是学者或媒体人,我们还有一地鸡毛要收拾:明天吃什么,上个月水电怎么这么贵,这家外卖吃了拉肚子下次不点了......狗屎工作和各种杂事占据生活,我们也各自需要通过运动和独处来释放压力,每天能坐下来聊聊天的时间不到半小时。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余力聊一些注定结束于尴尬的话题呢?我们宁愿聊聊周末的安排和刚发明的新菜谱,分享今天运动的进步,听着音乐拥抱一会儿。
当然偶尔我们还会提到一些政治话题,但再也不会急赤白脸地争论,我们默契地收起了犀利的獠牙,我们会使用爱的语言,聊观点不聊立场,求同存异是主题曲,听听对方的想法仍会给自己带来新的思考角度和灵感。
当然,四年下来慢慢他的政见也开始变化了,算是被铁拳揍过了,真是个幽默的结果。
04
围绕“字节跳动是不是一家伟大的公司”争吵并分手
三位主播好,
在微博上看到征集,想分享一下我的故事。我先后跟两位政见不同的人谈过恋爱,体验非常不一样。
第一位我们姑且称为P吧。我们是高中同学,但是高中的时候没怎么说过话。多年以后,我在美国读书期间有一次回国,在同学聚会上重新说上话,聊着聊着就在一起了。P当时在国内工作,我要回美国继续学业,所以一开始就是异国。这是2020年初的事,疫情来了之后,中美基本可以说是断航,所以我们从在一起到分手都是异地,哈哈。我们每次大吵的根源都可以说是因为我们的政见不同。只可惜我分手之后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和聊天记录删除了,所以以下的叙述都是完全基于我的记忆,有可能会有一些偏差和我的个人偏见。
说说我们两次比较大的争吵吧。第一次大的争吵是因为一次发生在我当时读书的学校的静坐。2019年左右,美国一些大学里的学生们开始发起出于环境原因的Divestment Campaign (撤资运动),主要针对学校的Endowment Fund (捐赠基金)对石油的投资策略。当时我跟P说了开学以来这几天学生的静坐活动,以及校方的回应。其实也只是作为我的日常分享,当时并没有想和他深入探讨。然而P听到这事之后的第一反应是问我:“你怎么看?” 我简短说了一下,觉得毕竟学校作为非营利机构,享受各种税收优惠,又自诩培养世界未来的领袖,自然应该在这种攸关全人类未来的事情之上做出表率。结果P开始反驳,说学生们太过于天真。他认为对于石油能源的淘汰应该通过市场的手段来决定,只要投资石油相关产业获得的回报比清洁能源更多,就说明还没到时候淘汰石油能源,即使是学校的捐赠基金也应当遵循市场规律。学生们应该回去继续读书,而不是在这里干扰学校的投资。我听完觉得这种想法太过于保守,认为学校有别于金融机构。于是我们就此爆发了第一次大争吵,好几天没有说话。
第二次大的争吵的主题更搞笑:字节跳动是不是一家伟大的公司。这次吵完直接分手了,哈哈哈哈。他认为字节跳动作为第一家做出了风靡全球的产品的中国公司,非常伟大。但是我觉得他们的主要产品是通过绑架人的注意力系统,消耗人们的时间来达到盈利目的,不值得被推崇和认可,不能又要赚钱又要立牌坊。就此主题我们来回辩论了快两天(!)。后来我俩都觉得心累,就分手了。
P之后我还和另一位政见差别较大的人在一起,K。虽然从在一起之前的聊天,我就能意识到我和K对于很多问题的看法很不一样(甚至有时是完全相反),但是我和K的相处比起和P的要轻松快乐很多。第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和K不是异地,所以可以一起过非常具体的生活。我们会一起爬山,手拉手散步,去超市买菜,做饭,一起看剧/综艺。政见不同并不会影响我们对一棵美丽的大树同时发出赞叹,也不会影响我们吃到自己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时互相击掌庆祝。
除了是否异地,第二个我觉得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和P的相处总是充满了对抗,每次他问出“你怎么看”,我就觉得他又想要说服我,然而我并不想被说服。他非常推崇Peter Thiel, 认为世界要进步就是要严格遵循资本主义的市场规则,反对干预(不管是来自政府还是民间团体),个人自由高于一切。到相处的后期,我也被激出了斗志,总想在争吵中占上风。恋爱谈得像打仗似的,我俩都想在一个又一个话题上插上自己胜利的小旗子。与此相对,我和K即使在意见不同时,他并没有表现出想要“赢”的态度。往往我们都是以“噢,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这样的话语结尾,没有在腰间别着小旗子等着占领新的领地。
虽然最后我和K也还是因为一些别的现实原因分手了,但是我们在一起一年多的时光总体来讲是非常快乐的,我也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
大概就是这样啦~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天气渐渐转凉啦,祝适野、之琪和建国温暖地进入冬天!
From @Kristi要瘦二十斤
05
清心寡欲一辈子,忽然进了盘丝洞
适野、之琪、建国,
三位好,我在期末周忙里偷闲刷到你们的征稿微博,这个问题实在是和我最近的生活感悟有点契合,就又忍不住来投稿。上次给随机信箱投稿,还是在抱怨我的狗屁工作,现在的我,是一个辞了职重新念书的“大龄留子”。网上有句很流行的话,形容东亚三国对人性基本需求的压抑:“日本人不吃饭,韩国人不睡觉,中国人不做爱。”其实我觉得中国人爱还是有得做,毕竟十几亿人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但我们是真的不言政。打下这句话的同时,我的中式思维忽然跳出来提醒自己,言政算不算一种基本“人性需求”,然后我正在接受的美式教育又跳出来合理化了前面自己的观点:“Free speech是基本的公民权力。”
我从小就毫无政治敏感性,甚至很回避,几年前要是问我对某某问题的“政见”是什么,我估计只能回答“政是什么?我见都没见过”。反倒是由于近几年开始关心一些社会议题,逐渐参透出原来我们关心的问题背后都在被一个巨大的神秘力量所左右。30来岁的年纪才想清楚这个问题,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十分可笑。但我竟然也从来没暴露过自己在这方面的无知,因为在我的交友范围中,从来没有人说“今天我们来聊聊政治”吧。
就这样一个傻白甜的我,竟然误打误撞在大选年,进入了美国高校的“国际关系”学院(我想学的专业归属于这个学院)。每天和同学聊大选、巴以冲突、移民、平权这些问题,不得不说,让我实实在在地爽到了。在世界上最“多管闲事”的国家,和大学生这样一个最“愤世嫉俗”的群体,我好像是那个清心寡欲了一辈子的和尚,忽然进了盘丝洞。只要能卸下心防,人生就能打开新篇章。
当然我也时常能感受到他们言语中的傲慢和伪善,可是只要我想,我就反驳回去。他们也许不接受我的反驳,但我也可以不接受他们的狭隘。我们可以在一个议题上针锋相对,也可以在下一个议题上达成一致。其实我深知大家心里其实谁也不理解谁,但这种能张嘴说话的感觉,已经足够刺激我的多巴胺分泌了。
作为反复观看傲骨系列的忠实观众,以前我不理解Diane的爱情,我承认Kurt是一个很有男性魅力的角色,但我不懂她这么有原则的一个人,怎么能接受一个保守的忠实的共和党老白男。对于Diane这个立体复杂又有深度的角色,不能用简单的一句“恋爱脑“来解释。现在我有点懂了,连和同学之间的辩论都能让我产生一系列积极的情绪,例如好奇、求知、自信、受到重视。看来政治总是伴随着权力,“持有政见”就是一种自我赋权,言政更是一种权力的实现。“求同存异”的前提是“势均力敌”,Diane政见不合的婚姻之所以能成立,就是他们对自己立场的坚持让他们在婚姻中能始终保持平等。这对女性主义者来说,难道不是致命的吸引力吗?
说到这里,我都想去谈一段政见不合的恋爱了,哈哈。
以上暴言均来自一位高龄留学生被论文逼疯前产生的幻觉,如有冒犯任何人,恕不对此负责。
最后祝三位主播和贵节目一切安好。
2024.11.15
06
“政治出柜”令人幸福
我很难站在“要不要和不同的人谈恋爱”的角度讨论这个,但是我可以谈一谈相同的人在一起的感受。首先,我在我自己的爱情中,已经找到了双向奔赴的爱情,而我很确信我和她最初能在互联网上聊到一起,最重要的几个因素之一,就是我们的政治属性高度契合,甚至说在某些方面几乎重合。
我成为了她为数不多愿意“政治出柜”的对象之一(在这里挪用了同性恋出柜的词汇深表歉意,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这件事),可以把很多在生活中无法和别人说的想法完全倾诉给我听,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和麻烦,也不用担心我会不理解她在抱怨什么或者烦恼什么。她也因为是我身边唯一一个愿意跟我深度思想交流和政治出柜的女生,开始对我产生了吸引力。
我们都是自由派、进步派、女性(平权)主义、丁克、反父权、讨厌有毒的大男子主义和爹味文化、支持LGBT文化运动,处于异性恋关系中的情侣。
在非必要的时候,我们都不会在网上主动表露自己的性别,相互之间以“伴侣、爱人、嘉宾、对象”来称呼彼此,而不是传统的“男女朋友”的措辞描述对方。
在和她认识后,我们因为“那三年”产生了非常多的政治观念相互表露,彼此都对共同的事情产生了更多相同或相似的看法,从而天然地在彼此之间可以快速共情,也给我了很多向对方提供情绪价值的机会。
这也最终让我们能更频繁地在网上沟通,更有思想深度地交换彼此不同的见解,更加轻松地提出彼此之间不完全同想法(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地反驳对方)。而这一切重要基石,就是一开始两人的政治观点相同。
我们都相信彼此都在近似同一立场在发言,只不过思考的深度和角度,以及知道的信息略有不同而已,可以做到相互补充,相互进步,共同成长的感觉。
前段时间在她的邀请下,我们一起看了韩国综艺《思想验证区域》,让我们在政治观点这个概念上又有了一些更深的感悟。在感受到了人性的复杂和多样之后,她在我心中变得更加闪闪发光,更加坚定了我要格外珍惜和守护。
前段时间在游戏圈有一个很热的话题,索尼出品了一款自诩政治正确的粪作游戏“星鸣特攻”,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做得很差劲的游戏,通过文案和美术强行贴LGBT文化标签。
我和我前任在某些政治关系上就完全不一致,虽然这并不构成我们之间最终分手的理由,但她极度恐男同、极强的生育意愿、对政治观点表达的闪烁其词、作为女性却无法站在女性主义的角度思考和发言(我是平权人士)等一切都让我内心深感失望,也最终让我没有原谅她在情感和肉体上的双重出轨行为。
我不确定如果是一个政治观点相同的人,出轨后我是否可以原谅,虽然也许结果也是一样的(苦笑)。但我现在可以确信,即使我和我现在的伴侣没能一直走下去,最终我们分手了,我们也会相互保留对方的联系,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保持着正常朋友之间的联系。
07
“政治性”在生活里到底占多大分量?
剩余价值and随机波动的老朋友们好:
认识三位很久了,这是我第一次来信,我是90年代初生的县城男性高中语文教师,尽管在身处小地方未婚,也一直未感受到孤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感谢互联网链接世界让获得并拥有诸多兴趣。
一、与“政见不合”的人相处问题的前提应是——你和对方的生活是否具备政治性。小县城如此语境里谈论政治是奢侈的,而讨论具体的政治人员事件却乐此不疲,夜晚散步,三三两两的男女老(没有少)们身边经过都是对某某官员、某某事件的八卦与道听途说。
二、“政见相同”需要多高的契合度?《思想验证区域》当中对每位选手都有一个程度测试,尽管只分成了四个维度,尽管四个维度左右倾向都相同的人也会因为左右的程度不同而差异很大……我们在这里谈论“政见相同”不再需要再赘言讨论何为正义、何为常识,可以很自信地用另外一个词替代——同温层,主观意义上的同温层就是大体方向的政见相同吧。
三、相处。我有位异性朋友,她是博士,我们在感情升温的过程中,总会出现一个东西挥之不去——政治,我们不会在生活其它地方争吵,而会为天边发生的政治事件争吵面红耳赤,我坚持我所秉持的观点,她的想法是我如果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让步,又怎能在更多层面达成一致。
深深感触是“政见不合”的亲密关系能否健康持续下去的前提,是问问自己“政治性”在自己生活里的分量。我2022年从政治性抑郁中熬过来,我解脱出来的方法不是视而不见那些令我呕吐的新闻,而是认认真真记住每一事件每一时刻,尽管我是普通人,所领受的知识及对世界的好奇塑造了我,我敬佩比我更勇敢的他者,我坚信有些事情无法轻飘地在我生命里放过,政治生活首先是自己的生活,如果不可避免要勾芡到关系里,我仍决定要保全完整的自己。
兄弟姐妹爬山,各自努力~
08
正是平淡的交往增加了爱和恨的难度
随机波动的主播和听众:
你们好!
可能不符合你们征稿的要求,对于我来说,身边政见不合的人是朝夕相处的同学。我目前在一所理工科院校求学,身边基本全是没有什么性别观念的男性。和亲密关系不同,我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离开这个实验室,更何况,去其他地方,情况恐怕也类似。所以对我来说,问题变成了如何在一个厌女、反对进步价值的地方生活。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也不敢当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学的面反对他们的观点,因为这样做的下场八成是我被彻底孤立,而他们毫无改变。我一直在练习如何忍耐,比如,我们聊天的时候,有个男生突然开了个厌女的玩笑,而此时,我要控制住自己突如其来的怒火,不显露在脸上;又比如,他们聊天聊到美国大选,清一色地怪民主党输在支持女权和LGBT,我又要控制自己发言的欲望,继续假装没听到他们对话。我不想把他们描绘成坏人,我也不认为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怀揣多大的恶意,因为厌女的笑话和坚守正统的观点只是他们内部增加信任感和兄弟情谊的方式,目的并不是要冒犯哪个女性。但是我还是对男性的特权感到嫉妒和痛恨,因为尽管我就在他们眼前,但他们可以完全不在乎还有女性在场;因为我不可能加入他们的对话,成为他们会认真对待的人;因为他们可以对自己无意间伤害了一个人一无所知。我痛恨免于毫无防备的中伤,免于忍耐,免于被冒犯,免于被排除,但是上位者可以take for granted的特权。我痛恨他们无需知道,在男性的日常背后,有人在练习各种各样的忍耐,通过无止境的服从性测试,做一个与女权无关的好女人。
但是,如果权力反转了,我会好受一些吗?有一次聚会我迟到了,一进门就听到他们在批判女权,顿时气得没有丝毫加入的欲望。他们见我并不打算加入,轮流来劝我,而我只是随意找些理由来拒绝。他们觉得奇怪,手足无措地猜测我为什么突然反悔,为什么举止反常,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我生气。从“是否需要进行阐释性劳动”的角度看,我们的权力确实翻转了,但是我并不享受这种被别人揣度想法的状态,我只是觉得尴尬和无奈,只想让这件事情快点过去。
我写了这些,并不是要说明我有多恨他们,相反,我想说明恨并不容易。除了这些冒犯以外,我想他们也没有什么毛病。有的时候,他们会主动提出要帮我拿东西,小到一袋奶茶,大到行李箱。或许,他们只是在不自觉地扮演父权制脚本中一个绅士应有的形象,但这也是一种善意,而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样的善意。我不会接受除了换饮用水以外的善意,但是我依然在他们释放善意时,为自己生过的气感到些许迷茫和愧疚。我不会觉得被冒犯时生气是不应该的,我也不会因为“看透这些人的本质”就以为他们释放的善意是假情假意,只是,这样看似矛盾的行为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时,我还能理所当然的爱或者恨吗?难道爱和恨可以仅仅指向某一种理念,而不指向具体的人吗?
在性别议题之外,剩下99%都是些相当普通的社交。通过这样的社交,我们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但是或许就是这些寡淡到日后无从回忆的社交,增加了爱和恨的难度。在网络上跟别人吵架的时候,会气到恨不得这个人从地球上消失,但是我却很难对身边的人产生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在现实中,我知道他们是谁,我知道他们于我而言可爱、可恨、以及不可爱也不可恨的部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说日常是一座城市,我们所能记住的部分是地表上的景观,那些容易被遗忘的部分,就是地表下的泥土。我们总是忘记关注地表以下的部分,连它默默地吸收了暴雨也一无所知。但是,当我们构建了一座根植于水泥板的城市,即便在楼宇之间建起堤坝,它也扛不住日益汹涌的洪水。最朴素的日常是稀释恨意的缓冲带。我逐渐意识到,在这里,愤怒是无法削减的,但恨意可以。
我想起《我们没有秘密》的一句话:我很难跟你解释为什么我要拥抱哥哥,很难的,有时候我也分不清楚我在做什么,好像一下子有爱,一下子又有点恨。作为故事的旁观者,我们可以将父权制作恶的方式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当我们作为生活的亲历者,既不能逃离当下的生活,更难以改变更大的世界,我们才会或多或少地理解这句话的分量。就像现在,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为什么我很难爱,也很难恨。
我所期待的事情都太过渺茫,因此,我只能祝大家拥有更多的幸运。
喜喜
2024年11月17日
09
我下头了,她表白了
【省流版】
知道心选姐支持川普那一刻我下头了,但她却向我表白了。
【完整版】
我是女生,有个认识不久但联系频率比较高的朋友,前提是我对她是有点好感,我们因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关系走得也比较近。
最近大选的时候她表示自己的态度是偏向于支持川普。主要原因是觉得川普可以助力马斯克科技探索,加快人类社会发展进程。
针对反堕胎的问题,我把她的态度贴在附件了。
知道她的想法之后我瞬间有一种被喂了屎的感觉,之前对她的好感也瞬间被抹杀掉,心里只剩下不理解和气愤。
作为女性和性少数群体,她的陈述对我来说充满逻辑漏洞和偷换概念,并且缺乏对底层人民的同情心,基于这些我也没有跟她进一步理论,只觉得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打算对她进行冷处理。
转折点在于,在她察觉到我的态度转变之后,想问我原因,我没有提起以上的意见不合,而是表明说工作忙最近顾不上聊天,也不想每天聊天这个意思。然后她跟着解释说之所以一直找我聊天是因为她喜欢我,然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我瞬间人傻了,觉得人生真是非常dramatic。
【困惑】
有网友说看老中大聊美国政治有一种看太监大聊做爱的感觉。如果我们都有投票权,那么肯定不再联系是最好的选择。问题是这个事情其实离我们现实生活里的柴米油盐很远,因此绝交不再做朋友会不会“大题小作”,伤了彼此的真感情?我也比较纠结,觉得对方也是个很真诚的人前提下,不知道该怎么温和地处理我们的关系比较好?
以上就是我的分享和困惑,感谢三姐妹的时间。
图文 | 随机波动&随机听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