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策》185《楚王问于范环》

文化   2024-10-08 18:51   河南  

《战国策》185《楚王问于范环》

刘向

楚王问于范环曰:“寡人欲置相于秦,孰可?”对曰:“臣不足以知之。”王曰:“吾相甘茂可乎?”范环对曰:“不可。”王曰:“何也?”曰:“夫史举,上蔡之监门也。大不如事君,小不如处室,以苛廉闻于世,甘茂事之顺焉。故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张仪之好谮(zèn),甘茂事之,取十官而无罪,茂诚贤者也,然而不可相秦。秦之有贤相也,非楚国之利也。且王尝用滑(huá)于越而纳句(gōu)章,昧之难,越乱,故楚南察濑胡而野江东。计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乱而楚治也。今王以用之于越矣,而忘之于秦,臣以为王钜速忘矣。王若欲置相于秦乎?若公孙郝者可。夫公孙郝之于秦王,亲也。少与之同衣,长与之同车,被王衣以听事,真大王之相已。王相之,楚国之大利也。”

【译文】

楚怀王问范环说:“寡人想在秦国安排一个相国,你看谁可以胜任?”范环说:“我的能力不够,看不准谁合适。”楚怀王说:“我安排甘茂去做相国可以吗?”范环回答说:“不可以。”楚怀王“为什么?”范环说:“史举原来是上蔡的看门人。往大说他不知道如何事奉君王,往小说他不知道怎样处理好家务事,以过于廉洁闻名于世,甘茂事奉他却很恭顺。所以,像惠王那样的贤明,武王那样明察,张仪那样喜欢说别人坏话,甘茂能够一一奉事他们,取得十个官位而没有罪过,甘茂的确是有能力,但是却不可以让他去做秦国的相国。秦国有贤能的相国,对楚国没有好处。再说大王曾经派召滑到越国为相,接收了句章楚怀王派悼滑到越国去,应该是担任宰相级别的高官,悼滑的最大功绩就是让越国将句章献给了楚国,引出了唐昧之难,但因越国内乱,所以楚国能向南收管濑湖而以江东为郡。大王的功业之所以能达到如此程度,是因为越国内乱而楚国得到了治理。如今大王对越国已经用过这种策略,还想对秦国使用,臣下认为大王太健忘了。大王果真想在秦国安排相国吗?像公孙郝那样的人就可以。公孙郝和秦王的关系很亲密。年少时他与秦王同穿一件衣服,长大以后与秦王同坐一辆车,披着秦王的衣服处理公事,他可真是大王应该派去做相国的人选了。如果他去做相国,对楚国来说非常有利。

【注释】

1.范环:又名范蜎、干象。楚国人物,楚怀王曾经向他询问在秦国安置相国的问题。

2.史举:史举,春秋战国时期秦国上蔡之监门人也。酷爱读书,自负所学不弱于鬼谷子,一样学的是百家之术,最推崇《孙武兵法》。

3.监门:看守城门的人。

4.谮(zèn):指无中生有地说人坏话。

谮,谗也。――《玉篇》

彼谮人者,谁适与谋?――《诗·小雅·巷伯》

夫人谮公于齐侯。――《公羊传·庄公元年》。注:“如其事曰诉,加诬曰谗。”

浸润之谮。――《论语·颜渊》

处非道之位,被众口之谮。――《韩非子·奸劫弑臣》

5.召滑(shào huá)战国时楚国人。本为悼氏,亦作召、邵、昭等。奉楚怀王命入越,五年后,乘越内乱,将越灭亡,于是楚在江东设郡。

6.句(gōu)章:句章城,建于周元王四年(公元前472年),为越王勾践所筑,城址位于今慈城镇城山渡。《十三州志》载,“越王句践之地,南至句余,其后并吴,因大城句余,章(彰)伯(霸)功以示子孙,故曰句章。”意思是,周元王四年,句践灭吴,向周天子呈贡,周元王赐句践胙,并命以“伯”(诸侯之长),越王称霸,句践为向子孙表彰灭吴封伯之功,在句余地区兴建句章城。

7.昧之难:“昧之难”,“昧”可能是地名,这种称呼方式类似“南梁之难”“邯郸之难”。根据这种解释的推测为:越国在昧之战中惨败,随后引发内乱,楚国趁机攻占了越国江东地区。

有学者将“昧之难”解释为“唐昧之难”,即垂沙之战,是役楚军覆没,主将唐蔑战殁。这种说法有误,垂沙之战,如果用人名角度称呼应叫“唐蔑之战”,类似的有“龙贾之战”“赵庄之战”;国家内乱,称呼方式为“公子庆父之乱”“白公之乱”“和子乱”或者“白公之难”“郑子阳之难”“齐高国之难”。

所以“昧”还可能是人名,这个人在越国发动政变,引起内乱,楚国趁机攻占了越国江东地区。

8.濑胡:即:濑湖。指今江苏溧阳县之永阳江及长荡湖。《史记·甘茂列传》:“越国乱,故楚南塞厉门而郡江东。” 《集解》:“徐广曰:一作濑湖。” 钱穆 《史记地名考》 卷19:濑湖即溧水。《汉志》 应劭曰:溧阳县有溧水,出南湖。《建康志》:溧水一名濑水,东流为永阳江。有濑渚,即子胥投金处,又东流为濑溪入长荡湖。今永阳江一名九阳江,亦名颍阳江,在溧阳县西北四十里。此乃古中江水道,楚境极东至此,故曰厉门。

9.野:指以之为边鄙或边境。

10.计:算计,考虑。

11.钜:大也。同巨。《史记·礼书》宜钜者钜,宜小者小。

12.公孙郝:亦作公孙赫、公孙奭。战国时秦昭王大臣。少与王同衣,长与王同车。时楚怀王畏秦,欲以楚力扶置秦相以为外援。楚臣范环(或作范蜎)以为如使公孙郝相秦,则楚国之大利。事见《战国策·楚策一》。《韩非子·内储说下》与《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所记略同。唯《韩非子》以公孙郝为共立,《史记》则以为向寿。一说公孙郝、共立、向寿为一人。一说公孙郝、共立为一人,向寿为另一人。

13.听事:处理政事,判断是非曲直。

《左传·襄公三十年》:“穆叔问王子围之为政何如。对曰:‘吾侪小人食而听事,犹惧不给命,而不免於戾,焉与知政?’”

《史记·秦始皇本纪》:“自是后莫知行之所在。听事,羣臣受决事,悉於咸阳宫。”

《后汉书·光武帝纪下》:“癸亥晦,日有食之,避正殿,寑兵,不听事五日。”

《汉书·宣帝纪》:“令羣臣得奏封事,以知下情。五日一听事,﹝自丞相﹞以下各奉职奏事,以傅奏其言,考试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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