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翔宇是抱薪者？还是只是感动了自己的“孤勇者”？
财富
2024-08-04 00:24
北京
7月28日，苏州工业园招商局员工马翔宇通过抖音举报他的领导——招商局局长祝欢——围标，串标，虚构项目套取资金，利益输送，向纪委监委提供虚假资料。
马翔宇系苏州人，昆山高考文科状元，清华大学法律学士，哈佛大学经济学硕士，2019年通过人才招聘进入苏州园区招商局，之前在中信证券工作。根据这些信息勾勒出一个社会精英画像，这样的精英正——在风华正茂年纪，本该意气风发，可在视频出现的略显颓废的脸庞，结合他的举报，自然和他这几年遭受的“领导打压”联系起来。简体中文网本是“打工人”抱团取暖地，加上马翔宇的清华标签，带来了关注度，有了关注度有了同情心，自然也就引起了围观。当然，网友一边倒站队马翔宇，不管最后祝欢结局，网络审批已经开始。马翔宇不愧是文科生，还是学法律的，举报材料和措辞都体现了专业性和严谨性。2019年马翔宇入职园区招商局，开始工作后发现局长祝欢安排围标和串标把局里业务交给普华永道，还有另外一个供应商。马翔宇举报祝欢围标串标，网友们都能会心一笑：这年头，这还是新闻？马翔宇还提供了林晓丽——估计招商局一个供应商——接受财经采访的说法，林晓丽说招商局中标合同交付迟个七八个月是惯例，围标串标更是行业普遍现象。简体中文网友看到这，肯定是心有戚戚焉，这个都不用调查，没谁不知道——只要不是聋子。不过网络上有不同声音，有人说既然围标串标是普遍现象，马翔宇不愿意迎合潜规则，那就是不适合当前这份工作，就应该离开体制，还有网友觉得马翔宇应该出国，而不是跟潜规则这个灰犀牛死磕。网友当然是好意，以马翔宇这个累卵，对抗体系这个权力怪兽，就是最后赢了，他马翔宇也不好继续在体系内工作下去了，以后哪个领导敢用？最后马翔宇不离开也就是个被边缘化。马翔宇举报他面对的不是祝欢一个人，而是对抗的体制潜规则。当然，马翔宇也有自己的思考，“潜规则不是金科玉律，人有要求合法合规的权力”。马翔宇当然也知道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他说，“恰好我（马翔宇）的软肋比较少，那就用实际行动让更多后辈有好一点的未来呗”。马翔宇，他把自己放在了“孤勇者”的位置。马翔宇举报祝欢虚造项目，套取资金，这就是贪污啰，这可是重罪——贪污比受贿重多了，因为贪的是国家的钱嘛。这个哪怕不算是潜规则，也不是少见的事。招商局办事总会有些钱没有合理出处，以前是“小金库”，小金库清理后，各单位办事的预留资金就藏“桌子下面”去了，这些桌子下面的钱都是虚构项目套取资金来的。马翔宇举报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部分，这是个灰色地带，这笔钱是说不清楚的。这笔钱也不可能有本帐，可能招待用了，也可能办事用了，当然也可能放自己口袋了，大多是一部分办事用，一部分放自己口袋。有没有不装自己口袋的？嗯，假如真有不往自己口袋装的，不是遇到活雷锋，就是遇到吃过亏的人了。这笔钱是灰色的，本来就是违规的，违规给单位办事，自己担着风险，这人是脑子有毛病吗？没好处能这么做？——不知道过了多少独木桥的公务员哪个是傻子？至于马翔宇举报祝欢输送利益，这就是受贿了，这个简单，监委有执法权，查查祝欢财产，大致也就清楚了。关于举报祝欢向纪监委提供虚假材料，我倒是觉得小马有点过了，祝欢提供的材料是不是虚假，自然有纪监委甄别，干嘛要你马翔宇来过问。易中天说中国人有侠客梦，马翔宇的“大侠”行为自然会得到同情。当然大侠不好当，经常是侠客做不成，还遭一脸胖揍。这不，马翔宇从2023年向纪监委举报祝欢后，不仅工作上遭到打压，年底绩效被打“基本履职”——对于公务员来说，两次基本履职评价后就没有了晋升的可能。甚至祝欢把马翔宇叫道办公室，公然威胁他，警告要都动用警方和网信办力量来对付他——维稳工作归口网信办，你懂的！祝欢说到做到，一年时间内，马翔宇遭到公安派出所三次上门问讯，一次家里门锁被破坏，还有有一次车祸。这显然是祝欢动用了权力，马翔宇举报是向纪委监委，从来没有去公安局举报，公安局派出所出动警力，在纪委监委没有介入前，马翔宇质疑了公安局行政合法性，特别是公安局派出所或者网信办对他动用了技侦手段，监控他的行动后。显然马翔宇有人身安全风险了，连公安局派出所民警最后都下意识关照马翔宇，“你（马翔宇）注意安全吖”。中国有句古话，“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马翔宇当时是这样的抱薪者，权力部门潜规则横行，不仅伤害社会，也伤害马翔宇这样的体制内基层人员。当下，体制内基层人员工作难办，有规章制度流程，也有领导要求指示，领导要求往往和制度相悖，有些领导甚至认为能突破规则，甚至违背规则的人才是“自己人”，才是“有能力”的人。这样，对于马翔宇这样条件优渥，希望凭自己工作能力得到升迁的，自然会抵不过条件差、底线低，愿意无条件迎合领导的人。可怕的是，“跪舔”人上位后，会继续打压马翔宇这样的人，“清华的有什么了不起”？马翔宇举报后，祝欢公然要求以后不再录取清华学上，理由是“清华的不上道”。只要这么发展下去，马翔宇这样的良币就会被“跪舔”劣币驱逐，这样风气下，社会会如何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期待。我们当然要给马翔宇这样的“抱薪者”喝彩，“当呼唤一个正常的世界都视为偏执的时候，出问题的并不是问题本身，当努力工作得不到美好明天反而倒向了既得利益的报复，那么努力工作就会消散。”抱薪者理应得到赞叹和支持，但问题是：马翔宇举报祝欢能不能解决问题？假如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是不是抱薪者，而是孤勇者，孤勇者除了感动自己，感动不了上苍。“飞蛾扑火”悲壮凄美，感天动地，可实际效果除了打动了自己，却是于事无补，白白做了牺牲。假如有人受到感染，那牺牲徒然增加。其实，只要我们理性些，就知道“祝欢”并非孤例——假设马翔宇举报属实，“祝欢”围标串标，甚至套取资金都有情非得已的理由，“祝欢”这个级别对下呼风唤雨，对上是“被呼风唤雨”，马翔宇怎么难受，“祝欢”就如何难受。“祝欢”假如不围标串标，就不可能快速完成上级安排，甚至是心照不宣的安排，“祝欢”不套取资金，有些工作他就是没有资源完成。可以说“祝欢们”潜规则横行，但只要“祝欢们”还想着守着位置，就必须在这条灰色路上继续奔跑，假如祝欢们还想着省钱，那就不是奔跑了，而是要冲刺了。只要“祝欢们”无法拒绝“既要又要”，马翔宇们就不得不“跪舔”，就是“努力工作未必有美好明天”。反过来，只要“祝欢们”不必“既要又要”，马翔宇们也就不用担心“美好明天”了。反思鸦片战争的时候，认为只要砍了绮珊等奸臣，问题就自然解决了，当然，砍了绮珊问题也没有解决。怎么样了“祝欢们”，又有何用？“忠奸史观”本就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