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正好,苏玉棠独坐院中饮酒,儿子苏诚过来问安:“爹,夜里更深露重,别着了风寒,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玉棠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是不踏实,正巧儿子来了,就招手让儿子坐下,与他对饮。
苏玉棠年纪已经很大了,今日徒生悲戚之情,酒入愁肠,想着今日把一些话跟儿子说一说。
“儿啊,你可曾听闻魔界猫妖的传说?”
苏玉棠一边饮酒,一边对着明月对望。
苏诚听老父亲一问,赶忙躬身回禀:“回您的话,儿子的确有耳闻,好像还跟官差有过交道。”
“没错,就是当年我所在的京兆府衙。那猫妖救的人就是我。”
苏玉棠再说起这一桩陈年旧事,已经是面无波澜,胸无激荡了。
苏诚心中一惊,果然民间传闻所言不虚,正逢乱世,不知那魔界是否也会趁机祸乱人间呢。
苏玉棠接着说:“当年为父被猫妖王取了心脏,只因为猫妖王的女儿对我一见钟情,人魔毕竟殊途,可那女子不顾魔界惩罚,把一棵血灵芝塞入我的胸膛,我才活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回到魔界后究竟如何了?”
苏诚不敢相信,他们苏家与魔界竟有如此渊源。
苏玉棠又说:“曾经偶遇一僧一道,让我远离猫兽,前几日苏沐捡到一只黑猫,我为了全家人的性命,放走了黑猫。这几日,我每每做梦,又总会梦到有人唤我姓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大去之期不远矣。”
苏诚听到这,赶紧跪下对父亲说:“爹,您莫要相信那些胡言乱语,既然已经是陈年往事,也不必再提,以免忧思过度,望您多多保重身体。”
苏玉棠对儿子苏诚说出了积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他也觉得,这么多年也的确再没有发生什么离奇的事,何况,儿子也只是听他口述,心中自然不信,觉得自己老迈昏聩而已。随即,摆了摆手,打发苏诚早些回去休息了,自己也回房准备安歇。
今晚的云格外厚重,遮住月亮,一点光亮都没有。苏玉棠躺在床上,借着酒力昏昏欲睡。屋里黑漆漆的。
苏玉棠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想睁开眼看看,又觉得眼皮好重,根本睁不开也看不见。
“你可还记得我?”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你是谁?”苏玉棠跟着回答。
“我是欧阳靖啊!”
“欧阳靖?”苏玉棠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你真的是贵人多忘事。现在家族兴旺,这么快就把我忘了?”那个声音继续追问。
“敢问阁下是?”
“魔界猫妖欧阳靖!你的心是我给你的。”
苏玉棠低头看向心脏,红彤彤的,热滚滚的,扑通扑通,就在他眼前跳动。
“你看见了吗?”
苏玉棠被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你忘了我,也负了我。”
“咱们人魔殊途,不可能有结果。”
“我只想陪在你身边,我只要你的一句话,我的父王就能把我留下,哪怕我做了凡人。”
“我大去之期不远,你也未曾告诉过我这些。”
“是啊,是啊,你的确不知。我今日来就是要取回血灵芝。就算你我做个了断吧。”
“欧阳姑娘,谢谢你对我的情,我没什么能还的,我的命都是你的,拿去便是。”
苏玉棠仿佛听到了有哭泣之声,泪,也从他的眼角滴落。
转天,红日高悬,苏诚一早便来问安,叫了数声,老父亲都没有回应,赶忙推门而入,老父亲已经安详地去了,看上去没有痛苦。
只不过,胸口处有一个红色巴掌印。
正所谓,我负卿卿好个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