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秦瑶扛着锄头,一深一浅的迈过泥泞小路,往村西头走去。
“阿娘......”身后传来女孩怯生生的呼喊。
秦瑶停下脚步转过身。
四岁的龙凤胎,刘三郎和刘四娘,抱着水罐踉踉跄跄朝她走来。
初秋时节,兄妹两穿着不合身的单薄麻衣,经纬稀疏,一阵风吹来,瘦小的身子狠狠打了个颤。
“你们俩怎么跟来了?”秦瑶问。
四娘乖乖答:“我和三哥来给阿娘送水。”
三郎瞪了妹妹一眼,“那不是咱阿娘,二哥说不许喊她阿娘!”
四娘委屈的撅了噘嘴,很小声的喃喃着,“可、可是,我想要阿娘......”
秦瑶有些无奈。
不过三郎说得也没错,她确实只是他们的继母,且刚来刘家两天。
她伸手把陶罐拿过来,“谢谢你们的水,赶紧回家去,冷。”
四娘乖巧的点点头,那细骨伶仃的脖子上架着一个大脑袋,看得秦瑶心惊。
三郎牵起妹妹的手要走,四娘挣脱了哥哥,跑到秦瑶跟前,“阿娘,你不跑行吗?”
小女娃仰头看着她,纯真的眼里满是对母爱的渴望。
大哥和二哥说,后娘看见他们家里这么穷,肯定会跑的。
但她不想阿娘走。
生母生了她和哥哥就死了,从小她们就没有娘,所以特别羡慕其他有娘的孩子。
在四娘心里,爹爹把新阿娘带回来,那她就有阿娘了!
秦瑶蹲下身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四娘乖,回家等我。”
四娘闻言眼睛亮了起来,被哥哥牵着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秦瑶。
秦瑶目送两个孩子回了村,重新扛起锄头,抱着水罐,继续前走。
连绵的青山上薄雾笼罩,空气里飘来湿漉漉的青草香,这是在天灾与丧尸横行的世界所感受不到的。
秦瑶贪婪的深吸了几口这样纯粹清新的空气,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哪怕她成了四个孩子的后妈,哪怕现在这个家家徒四壁。
可还能比那令人绝望的末世更惨吗?
只是脑海中属于原主的记忆一浮现出来,想到原身那个混账相公,秦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原身瑶娘是逃难过来的,家人死绝,孤身一人逃到了开阳县。
为入户籍,接受官方安排,十八岁水灵灵的黄花大姑娘,找了刘家村里有四个孩子的二十三岁鳏夫刘季做其继妻。
本以为就此可以安稳下来,却没想到刘季这人除了皮相长得好之外,一无是处!
地地不种,活活不干,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没个正行。
继子们生母莫氏还在时,尚且能镇他一镇,家里穷是穷了点,但好歹还有五十亩田地,一年四季辛苦耕种,全家不至于饿死。
可自从莫氏生下龙凤胎大出血去世后,没了管束的人,刘季这败家子,嫌种地苦,也不肯做工,一缺吃喝就卖地,很快就把手里的好地全卖了!
幸好他家里三个兄弟发现,在家人的逼迫下才留了两亩。
只是那地,一亩更比一亩远,全在那山沟沟里,距离最近都要走足足五里地!
家里穷得叮当响,四个娃饥一顿饱一顿,能长大都是奇迹。
三日前,官府做媒,刘季把原主领到家,将四个瘦巴巴的孩子往她跟前一丢,甩手出门花天酒地去了!
瑶娘当时就懵了。
根本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米缸里别说米,一粒糠都没有!
她逃难过来身体本来就已经到极限,家里没吃没喝,眼看深秋将近,寒冬欲来,她扛起锄头准备下地种冬麦。
没想到,眼一黑,倒在炕上,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刘季那混账,到现在也没回家,要不是秦瑶穿越过来,恐怕都没有人知道那个想要努力生活的女孩已经死了。
“唉~”秦瑶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道,瑶娘,我们一起好好活!
但想起刘家现在的情况,秦瑶还是头疼。
冬天快到了,刘季家那破破烂烂的茅草房肯定是抵挡不了寒冬的。
这里的冬天会下大雪,茅草屋得加固,不然雪一变大,就会塌陷。
还有衣服,她和刘家四个孩子身上穿的都是别人送的旧衣,既不合身,还十分破旧,平常穿脏了都不敢洗,就怕手一搓,烂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现在饿了。
胃里像是火在烧,仿佛要把她的胃灼出一个大窟窿,难受得秦瑶想杀了刘季这混球吃肉!
刘家村建在一片小河谷地,中间平坦,四面是缓坡,坡上是田地。
东西向有一条小河横穿过村子,四周耸立着高山密林,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而刘季家的地,顺着河上游,翻过一座山坡,才能见到。
秦瑶沿着河岸往上游走,走到一处谷口,进了山。
在末世求生多年,寻找食物已经成了秦瑶的本能,眼前这一大片山林,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天然粮仓。
秋季野兽为养膘过冬,最是肥美,而且在这山里,她既不用担心突然袭人的变异动植物,也不用害怕有丧尸突然冲出来。
不过秦瑶高估了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她刚进山走了十来分钟,双腿便开始不听使唤,一步一颤,随时可能腿软倒下。
秦瑶赶紧原地找棵大树靠着,端起陶罐喝了几口水。
陶罐里的水喝完,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立马抓起立在树边的锄头跟了上去。
然而,对方跑得比她快多了。
秦瑶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肥肥的野山鸡从自己脚边飞走,留下一根彩色的鸡毛。
似乎在嘲笑她。
秦瑶又一次在心里把刘季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因为这混蛋丈夫把家里掏空,一颗米也没留下,她何至于现在饿得连只野鸡都抓不住?
转念一想,她一个大人都这么难捱,家里那四个孩子岂不是更难?
秦瑶眼前浮现出晨雾中龙凤胎那细细的脖子,还有四娘那期盼的目光......
一瞬间,身体里又爆发出了力量,她继续往前追。
天无绝人之路,野鸡没追到,但让她发现了一大丛芋头。
这里的村民不懂处理,碰到芋头粘液会浑身发痒,觉得它有毒性,除非是荒年饿到极致,不然谁也不会挖来吃,倒是便宜了秦瑶。
她内心一喜,接着挖,很快就有二十多斤了。
顾不上其它,秦瑶捡柴,刨坑,钻木取火,烧芋头吃。
秦瑶用锄头挖了一个圆形防火沟,小心盯着。
芋头放在火堆旁烤,很快就有一股特属于食物的香气飘了出来。
秦瑶咽着口水,忍到芋头全部烧熟,迫不及待拿起就吃。
皮撕开,香气更浓,顾不得烫嘴,一口咬下去,沙沙软软的口感,泛着微微的甜,秦瑶烫得眼泪往下流。
一口气吃了五六个,灼烧的胃缓和了许多,秦瑶才放缓速度。
烧了十二个芋头,秦瑶自己吃了八个,剩下四个不敢再吃了,长期饥饿突然吃太多,胃受不了。
把火堆浇灭,秦瑶继续挖芋头。
填饱了肚子,力气也恢复七八成,她隐约感知到自己的力量异能在缓慢恢复。
不一会儿芋头堆成一个小山包,目测有五六十斤。
日头升了起来,山里毒虫蚊蝇特别多,秦瑶不敢多待。
在附近找了几根树藤,简单做个临时网兜把这几十斤芋头全部装起来,以锄头做担,一边挑一兜,陶罐也用藤绑在网兜上,下山往家走。
回村的路上,遇到在田地里干活的村民,看见她挑着芋头,村民们满眼同情,心中嘘唏。
这新来的瑶娘真是可怜,好端端一姑娘竟嫁给了刘老三那混账东西,饿得吃这毒物。
太惨咯!
秦瑶顾不上这些或同情或鄙夷的神情,她只想赶紧回到家,看看那四个继子到底怎么样了。
却没想到,还没走到那破败的茅草屋门前,远远就传来了怒骂声,和孩童惊慌的哭嚎。
秦瑶神色一凛,抬眼望去,好多人围在自家门口,隐约还见到那消失多日的混账刘季,正被几个拿着锄头、棍子的村汉追得抱头鼠窜。
八岁的刘大郎和六岁的刘二郎想护着他们那混账爹,冲到刘季身前,想拦着这些凶狠村汉。
可那个当爹接下来的行为,让秦瑶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他不但不阻止两个孩子挡在她前面,反而一个猛蹿,熟练无比的躲到儿子身后,叫他们帮忙拦着村汉们,为他们摇旗呐喊:
“大郎、二郎,给爹上!”
瘦弱的孩子被一把推开,狠狠跌在地上,痛得浑身抽搐。
龙凤胎站在家门口嚎啕大哭,边哭边喊:“别打我哥哥......呜呜呜......别打我哥哥!”
“刘季,你小子有种别跑!给老子站住!”
几名邻村壮汉追着猴一样上蹿下跳的刘季,边跑边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小子借钱不还,看老子不打死你!”
“刘老三你把借老子的钱还回来!要不然我们几个就把你家砸了......不,是把你这骗人借钱的混账打死抵债!”
似乎是也意识到刘家这破屋已经没什么好砸的,村汉赶紧换了个说辞,要打死刘季。
刘季一看,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灰色长衫,身形高挑,一头用草绳绑起来的长发跑得乱糟糟,慌乱中跑得鞋都掉了。
可那回头一瞥,却见一双剑眉星目,高鼻菱唇,虽皮肤黑了些,神情狼狈了些,却有股江湖浪子的潇洒不羁。
当真是好绝的皮相!
鞋跑丢了,速度慢下来,村民们纷纷向四周散开,避免引火烧身。
刘季藏也藏不住,跑也跑不动,眼看一把柴刀要砍下来,满眼绝望之时,一只手突然从眼前横插进来。
“都给我住手!”
秦瑶怒吼一声,看似纤弱的手,一把握住了劈砍下来的刀柄。
林二宝吃了一惊,哪里来的村妇,居然敢截他的刀?
使劲往下压了压,更觉惊骇,居然纹丝不动。
秦瑶微使巧力,把他连人带刀一块甩了出去!
林二宝连退四五步,撞到跟在身后的几个同村伙伴,这场追逐戏码才不得不被迫停下。
“你是什么人?我们找刘老三要他欠我们的债,关你什么事!”林二宝压下吃惊,怒声喝问。
刘季这才看清身前的人,眼睛顿时一亮,发现了救命稻草似的,立马躲在秦瑶身后哀声喊:“娘子救命啊!”
不料,话音刚落,“啪”的一记响亮耳光,直直甩到了刘季那张俊脸上。
一时间,风静了,人也定住了。
不止刘季不可置信,就连要债的林二宝等人也是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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