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失踪了。

周航点点头，拿出手机随便翻着。

“王衍，如果我有一天落魄了，你能教我怎么挣钱么？”

王衍惊讶转头：“怎么这么说？”

周航继续扒拉着手机：“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也知道，我花的都是我爸我妈的钱。”

“要是哪天他们把我经济来源给断了，恐怕我连饭都吃不上。”

王衍听周航这么说，感觉一定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犹豫思索了一下，王衍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叔叔破产了？”

周航楞了一下，扭头看向王衍，见他是认真的，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有，没破产，哈哈你可真能想。”

王衍没觉得好笑：“既然没破产，你怎么会那么想？”

周航放下手机，重重的叹了口气：“成年了，不能叫家里养一辈子吧？”

“可是你...”

“我不想依靠他生活了，王衍，你说如果我靠自己，能活下去么？”

王衍定定的看着周航，感觉他也是认真的。

“当然能了，只要肯吃苦，勤快一点，总不会饿死人的。”

周航笑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你跟你爸闹别扭了？”王衍问道。

“也不算吧，只是觉得他以前没怎么管过我，现在我长大了他才想掌控我，我不愿意而已。”

周航靠在座椅上，淡淡地说道：“跟他争执了几句，他说我吃他的穿他的，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

“三哥，叔叔也就是气话吧，亲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更不会计较这个。”

周航没有说话，靠着座椅，眼睛看向车窗外。

这个时候的周航，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或许周航的爸爸还说了更过分的话，但周航没有说出来。

要不然，以他这样什么都无所谓的性子，不会突然问王衍，靠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王衍没有这样的经历，他的家庭，跟周航的太不一样，所以也不知该怎么劝他。

可王衍确实是觉得，亲父子之间，是不会把付出的东西挂在嘴上当做要挟对方的筹码。

因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你养我小，我养你老，谁会真的去计算我养你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多少心力？

周航突然扭头看向王衍：“开个玩笑，别当真，我怎么可能不花他的钱自己出来讨生活？那不是傻吗？”

王衍没觉得怎么好笑：“总之，三哥你要是有事情需要我，我一定会帮忙的。”

“嘿嘿，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咱们就没白当兄弟一场。”

两人聊了二十几分钟，代驾司机来了。

也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儿，看样子跟王衍，周航他们差不多大。

他骑了一辆小小的折叠自行车，确认了是周航下单之后，把自行车折叠好，小心的用厚厚的绒布垫着放到了后备箱。

“哥，去哪？”

也不知道他们谁大，小伙上车就喊哥。

周航报了个地址，要先把王衍送回去，小伙拿了手机出来调出个导航。

稍稍熟悉了一下周航的车，然后就很顺利的开出去了。

王衍一直坐副驾驶，看得很佩服：“你什么车都会开吗？”

“呵呵，哥，基本上都会。”

“你真厉害啊，接这一单能挣多少钱？”

司机态度不错：“跟你打出租车差不多，有个起步价加里程费，看距离收费的。”

“哦...”王衍看着人家熟练的开着车，内心也有点羡慕。

要是自己也会开车就好了，还是会的技能太少了啊。

后座的周航笑道：“老四，你不会又想干代驾了吧？”

王衍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连车都不会开，想干也干不了。”

“都说了你去学啊，到时候拿我这车练手。”

王衍点点头：“有机会是得学学，技多不压身。”

到了王衍家，周航没下车，跟王衍说开学后见，就坐着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小汽车，王衍觉得，即便周航的生活条件很好，但他也是真的不快乐。

正因为他什么都不缺，好像都没什么追求了。可能，他过的还不如自己快乐呢。

这人可真是...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烦恼，穷人有穷人的烦恼。

有钱人的快乐，穷人是想象不到的。

但穷人自己也有自己的穷开心....

不管有钱没钱，做人就是要开心，要有动力，要有奔头。

鸡汤还需要别人端吗？自己就要猛灌自己几碗，时时刻刻给自己打气....

晃晃脑袋，中午喝的那点清酒好像有点后劲儿。

王衍回到家里静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才刚一点钟。

魏哥那边还没有消息，王衍闲不住，推了自行车出门。

喝了点小酒，吹着夏日的小风，尽管有点晒，王衍还是觉得很舒爽。

蹬着自行车，一路来到了学校门口。

不过王衍没进去学校，而是过了马路，来到了丫丫水果店跟前。

老太太中午睡了个午觉，在一楼的躺椅上。

门边她挂了个感应门铃，一有人进屋，就会喊：“欢迎光临。”

风扇呼呼的摇着头，正闭着眼睛的老太太听见了门铃声。

她刚一睁眼，就见一个黑影拱了进来，一头拱在了正对面的木头架子上。

这一幢，把木架子撞的差点都散了架。

老太太定睛一瞧：“原来是你这个孙子，你这是让狗撵了啊？”

王衍捂着脑门，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看门口：“奶奶，你什么时候加了个门槛啊？”

老太太憋着笑：“那不是前两天下雨吗？水都渐进来了，我想着过一阵还有雨，干脆弄个门框挡挡。”

王衍揉了揉膝盖，又揉了揉脑门，然后检查了一下架子，还好，没被他给撞坏了。

“没事吧？走路也不看着点。”

“没事...”

老太太指了指小凳，把风扇往王衍那边转了一下。

“不是去干兼职了？怎么有空过来？”

“那边的活干完了，我正好今天有空，过来看看您这儿有没有什么活干。”

老太太呵呵的笑：“没啥活，我楼上冰箱有冰棍，你上去拿两根下来。”

“哎。”王衍起身上了楼，老太太脸上都是笑意。

这王衍一来，她就高兴，可惜啊，她虽然管王衍叫孙子，但王衍跟她非亲非故。

要不是自己那个女儿来搅和，王衍一家也不会搬走。

有他们陪着自己，家里还热闹一些，多了人气。

这人老了，就希望能儿孙环绕，承欢膝下。

但她自己的女儿被齐伟给洗脑了，这些年对她是一点母女情分都没有了。

所以她也就只能从王衍这憨憨的傻小子身上，体验体验这种感觉。

王衍拿了两根冰棍下来，分给老太太一根，两人对坐着吃了起来。

“快开学了吧？”

“嗯，快了，今天都14号了。”

“还有十来天你准备干点啥？”

王衍咬了一口冰棍，凉得直哈气：“让魏哥帮我留意别的活呢。”

“就知道你这孙子闲不下来。”

王衍只是憨憨傻笑，吃冰棍对他来说简直是享受。

小时候看别人吃，都要馋死了，偶尔二伯会给他买一根，那就跟过年了一样高兴。

现在长大了，吃根冰棍不是什么难事，但王衍从来没自己去买过。

只有遇到可以免费吃，或者别人请的时候，他就跟着尝尝。

这种性格或许在很多人眼里都不讨喜，但他又不是特意去占谁的便宜。

过后让他请客，他也可以请，只是自己不舍得花钱去买给自己吃而已。

吃完了冰棍，王衍也没真闲着。

老太太说没什么活要干，但眼里有活的人就闲不下来。

把仓库重新整理了一下，楼上的地，窗户玻璃，边边角角，都被重新擦了一遍。

全部收拾完，也快下午了。

王衍看看时间，自己该去接爸妈了，于是就跟老太太说他要回去了。

老太太虽然舍不得，但也没法留。

“你拿些水果回去吧，那有个西瓜，切开了没卖完，搁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不要了奶奶，您放冰箱吧，我要是拿了东西回去，我爸妈要批评我的。”

王衍笑呵呵的抹了把汗：“奶奶我走了，以后没事再过来帮你干活。”

老太太闻言嗯了一声：“走吧走吧。”

王衍走到门口，那门口的感应门铃又开始喊：“欢迎光临。”

王衍感觉挺有意思，回头看看老太太，突然觉得这满是果香的水果店内，其实很冷清。

“罗奶奶，以后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啊。”

“赶紧滚蛋吧，什么香菜饽饽了，还想你？”

王衍咧嘴笑，离开水果店，蹬上自行车回家。

老太太跟着走到门口，往外张望，王衍早就没影了。

......

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候，魏长亭给王衍找了不少活。

但都是那种日结的，暂时没有什么可以干久点工资高一点的。

王衍也不挑剔，只要有活就干，每天少的时候能挣80，多的时候能挣150左右。

大部分日结兼职，都是摆摊宣传，促销员之类的。

有时候还能拿点公司促销的产品回家给爸妈尝尝鲜，也挺不错的。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静而忙碌中度过，离开学还有三天的时候。

许久没有见过的蒋幼，突然给王衍发了一个信息。

“王衍，周航去找你了吗？”

王衍刚刚收工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提着几盒酸奶，看到信息还很疑惑。

周航？他没立马回蒋幼的信息，而是给周航打了个电话。

结果周航的电话打不通，关机了。

王衍盯着手机，立即又给周航发了几条消息，并且在小群里@他。

但周航始终一点动静没有。

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王衍接起来一听，是蒋幼。

“王衍，周航有没有去找你，或者给你打电话？”

“没有啊，周航是出了什么事吗？”

蒋幼有些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周航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有几天了吧？周叔叔今天才发现他好像有几天没回家，然后问我，我才知道的。”

“报警了吗？”

“当然了，到处都找不到，不然我怎么会想起来找你，算了，看来你也不知道。”

蒋幼说完就挂了电话，王衍站在街头，一时之间内心也开始慌乱起来。

周航失踪几天了，他父亲才发现？

他会去哪呢？

王衍仔细回忆自己最后跟周航见面的情景。

那天周航问他，如果靠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那时候王衍就觉得他有心事，也只以为是父子之间有争吵才那么说。

而且后来分开的时候，他表现的很正常啊。

王衍拿着手机，想了想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周航住的那个公寓。

路上，他又给自己爸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晚些回去。

出租车到了公寓门口，王衍看了看门口的守卫，干脆从一旁的地下车库进去。

按照之前的记忆找到了周航的家。

门铃被王衍不断的按响，许久之后，门被打开。

一个面容跟周航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满脸阴郁，眼神带着探究和防备看向王衍。

“你找谁？”

王衍已经大致猜出来，眼前这个很有气场的男人，八成就是周航的父亲。

“我是周航的朋友，我们也是室友，我听说他不见了...”

听到王衍的话，周展鹏眉头稍稍松展，身体侧了侧：“进来吧。”

客厅内，还有两个男人站在一旁，王衍不知道他们是谁，也顾不得问。

“周叔叔，我听说周航不见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周展鹏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张纸：“我今早回来发现的，查了监控，他是四天前离开的家。”

王衍顿时语塞，周航失踪了四天，他这个做父亲的才发现，还能这么淡定？

早就猜到周航跟他父亲不亲近，但没有想到，这位周叔叔回到了滨海，也是不常跟周航见面。

王衍急忙拿起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不必找我，如果我真的活不下去，那你的话就是对的。

“这是什么意思？周叔叔，您报警了吗？”

看到活不下去这几个字，王衍内心不由得一阵恐慌。

“已经报警了，找了许多的地方都没有。你说你是周航的朋友，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半个月前。”

周展鹏闻言，有些失望，周航最近没见过这个孩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线索。

王衍看着这张纸，对周展鹏说道：“叔叔，半个月前我跟周航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问过我一句话，说是如果不靠家里，他能不能活下去？”

王衍觉得，他知道的一切说不定会是个线索。

周展鹏听完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如果周航有跟你联系，请你一定联系我。”

他没有跟王衍解释纸条上的意思，但王衍的话，他一听就懂。

周展鹏虽然报了警，但其实他内心并不太担心周航会出什么意外。

顶多是因为自己说了他几句，他又闹脾气罢了。

一旁有个戴眼镜的男人，递给王衍一张名片，上面有周展鹏的联系方式。

王衍知道对方这是在送客，只好转身离开。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周航的父亲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他就不怕周航出了什么事吗？

离开周航家的公寓，王衍手里握着那张名片，竟也体会到了周航那一天的心情，或者说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情。

王衍知道周航的爸爸已经报警了，也派了人找，但王衍不能就这么回去。

他直接打车回家，在路上分别给吴胜凯和李凌心打了电话。

两个人都还没有从老家回来，也并不知道周航失踪的事。

但听王衍说了，两人都跟着着急，李凌心本来是买的后天的票，也立马表示要改成明天的。

既然两人都没跟周航联系过，王衍就只能再找。

到了家，王衍跟爸妈说了一声。

周航来家里几次了，还开车接送过他们。

知道周航失踪了，郝春霞跟王启明也是着急，但是他们帮不上什么忙。

“爸妈，要是赵大伯没空，你们晚上不要去摆摊了，我骑车在市内转转，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阿宝你去吧，找到了也告诉我们一声。”

王启明跟着嘱咐了一句：“阿宝，骑自行要小心一些，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了，爸，妈。”

王衍骑自行车从家里离开，路上他想着，多几个人帮忙找会更快。

于是又给魏大哥发了一张他跟周航的合影，请他帮忙找人。

魏大哥见过周航，在滨海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就有看见过他的。

王衍的请求，魏长亭没有二话，答应在群里喊人帮着找找...

就这样，王衍一边关注手机消息，一边蹬着自行车在滨海各个大街小巷找人。

时间很快来到了半夜，王衍已经找遍了他知道的所有地方。

连着蹬了五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此时的他浑身是汗，大腿酸软，小腿抽筋。

这期间他一直尝试拨打周航的手机，始终都是关机，给他发了无数个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

周航带他去过的地方，他也都找遍了。

偌大的滨海，到处都是人，即便是半夜，有些步行街，夜市也是人头攒动。

想要在这么大的城市，找到一个刻意躲起来的人，无疑于大海捞针。

但王衍不想放弃，不想回去等消息。

因为周航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就在王衍准备再去海边找找的时候，蒋幼又打来了电话。

“喂，蒋幼，你找到周航了吗？”

蒋幼原本也准备问这句话的，结果被王衍抢了先。

“我还想问你呢。”

王衍呼呼的喘，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我骑自行车找了好几个跟他去过的地方，都没有。”

“我去过周航家，周叔叔在家，他说报警了，你那边呢？”

蒋幼坐在车里，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离开滨海几年，跟周航之间有过一段空白，所以她并不是现在最了解周航的人。

但曾经的周航，她了解，所以在她发现周航有两三天手机没开机，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

对于周航的家里事，蒋幼感同身受，她其实现在最怕的就是周航想不开，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了结了自己。

毕竟，滨海这么大，滨海的海也这么大，他如果真的想走，没有人能留住他。

“你说的我都知道，王衍，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周航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他的朋友。”

“我能感觉到，他对你是不同的，所以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周航可能会去？”

王衍也冷静了下来，仔细的思索着自己这大半夜跑过的地方。

“除了海边，其他我跟周航一起去过的地方，我都去过了。”

说到这里，王衍内心也一阵害怕：“我，我要不现在去海边找找吧，先挂了，你要是有消息赶紧告诉我。”

王衍说完，自行车调头，往海边方向冲去。

蒋幼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心里也咯噔一下，难道王衍也觉得，周航会去海边吗？

每年在滨海这边跳海轻生的人可不少啊，甚至新闻上还说，有人专程从远地方坐车，坐飞机过来，就为了在这里结束生命。

蒋幼发动了汽车，朝海边开去。

她不断的摇头：“不会的，周航才没这么脆弱，他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想不开呢？”

滨海，是华国拥有最长海岸线的城市。

整个滨海市，海岸线长达一千三百多公里，相当于33个全马。

王衍想骑自行车沿着海边找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当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立马又给蒋幼打了个电话。

“蒋幼，我快到海边了，我从海星广场这边找，你有车，你能从另一边找吗？”

蒋幼也正在路上，闻言她方向盘一转：“可以，随时联系，我也叫了朋友过去。”

王衍一路骑到了海星，他先在广场上到处找，时不时的还喊几声。

虽然已经是半夜了，但也有小情侣在这边约会玩点浪漫。

王衍一路喊过去，走到阴暗地方吓到了好几对，惹来不少叫骂。

他也不吭声，推着自行车，浑身被汗浸透，到处寻找。

等到了海边，夜里广场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

只能听见海浪的声音，却看不清楚沙滩远处。

王衍怕找漏了地方，翻越围栏下去，顺着倾斜的石块下了大坝。

踩着凹凸不平的礁石，把手机上的手电功能打开，慢慢朝远处走去。

脚下的礁石坑坑洼洼，在夜里又黑乎乎的跟海水是一个颜色，根本就看不清楚。

王衍努力的在这样的光线下搜寻，时不时再喊两嗓子。

海浪跟风声吹跑了他的声音，突然！王衍看到远处，有一块儿浅色的东西。

他也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好像倒在礁石上。

“周航，周航是你吗？”

王衍加快了速度，跌跌拌拌的往前跑，突然脚下一歪，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下子跪摔了下去。

右腿先磕在一块尖利的礁石上，顿时刺骨的疼痛让王衍惨叫一声。

手机也从手中滑落下去，掉进了一个石窝的水坑里...

王衍顾不得疼，急忙从水里捞出手机甩了几下，又用衣服擦了擦，好在屏幕还能按亮。

歪坐在礁石上的王衍，膝盖骨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咬着牙站了起来。

腰以下全都湿了，稍稍一动，只感觉右腿疼的要命。

王衍打开手电往前面照去，刚刚他看见的东西还在那里，确实不是石头。

“周航，是你吗？”

咬着牙，王衍扶着右腿，这一回，他慢慢的挪动过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那东西的形状也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王衍感觉神经此时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在这半夜的海边大坝下，乱石矗立的海滩边，一个类似人形的物体躺在那.....

王衍越走越近，因为一直盯着前方，脚下被坑坑洼洼拌摔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他看清了。

“草！是个塑料板！”

王衍一屁股坐下去，捡石头差点扎破了屁股。

可他现在真是又怕，又气，又浑身都疼。

刚刚，他已经在脑中幻想出了，发现周航尸体的情形了。

那种感觉，令他毛骨悚然....

“还好，还好不是周航，也不是别人，只是块塑料板！”

王衍回头望望，自己离岸边已经很远了。

转过头来，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在黑夜中，像是一只巨大无比的怪兽。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吞噬...

他离海太近了，浪潮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冲过来，打湿他的裤脚。

王衍知道，他该走了。

艰难的爬起来，右腿疼的浑身打颤，王衍慢慢的朝岸边爬去。

这时，手机响了，掏来一看，是魏长亭。

“魏哥，你找到我同学了吗？”

魏长亭知道王衍着急，所以他也没睡，一直在帮忙。

“还没有，我找了很多人帮忙，但都没有消息，别着急，你不是说他家里报警了吗？”

“现在监控都发达，比咱们这么傻找要快的多。”

魏长亭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那边什么声音呢？你跑哪去了？”

“嘶~啊...”王衍小心挪着腿，努力的想回到岸上去。

“魏哥，我在海边呢..”

“这大晚上的你跑海边干嘛？你觉得你朋友难道还会想不开？”

王衍紧着眉头：“我也不知道啊，但是他平时不会这样的，而且之前我就觉得他有心事，人突然瘦了很多，又说了些奇怪的话，所以...”

“所以我担心啊，我跟另一个同学想分头在海边看看。”

王衍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大坝边，可是他上不去了。

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下来的，现在腿伤了，不敢打弯，竟然爬不上去了。

魏长亭在电话里听见王衍吭哧吭哧的，问了一句：“你在干啥呢？”

“啊？魏哥，我先不跟你说了，我上不去了，在大坝底下。”

魏长亭正在面包车里，准备回家呢，一听王衍跑海边大坝下边了，吓得差点从车上站起来。

“你疯了啊？你下到坝底下去了？涨潮了怎么办？”

他一脚刹车停住，赶紧追问：“你在哪个位置，我去接你。”

“我在...”王衍这时候已经离他下来的地方很远了，他只能说出个大概位置。

魏长亭闻言赶忙挂了电话开车过去，半个小时候后，他找到了王衍扔在岸边的自行车。

但在护栏后面喊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人回答。

魏长亭又给王衍打电话，好在他电话还是接的，两人一边通话，一边互相指引方向找。

终于在一处岸边，魏长亭听见了王衍的声音。

“魏哥，我爬不上去了，迷路了。”

王衍在下面大喊，魏长亭左右看看，他还是比较熟悉这里的：“你顺着边往前面走，大概三百米远那有浅滩，我去接你。”

“好...”

王衍扶着大坝往前挪，受伤的那条腿已经开始麻木没什么知觉了。

只能一点点往前蹦，但脚下又不平，走了一百米就摔了两三次。

摔的两只手掌，手臂都被尖利的礁石划出了一道道口子。

好在魏长亭先绕下来找到了他，手电光照到王衍身上的时候，魏长亭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