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地 | 写作/影像工作坊第20轮 | 现场文字版

文摘   纪录片   2024-08-16 11:31   吉林  

写作/影像工作坊第20轮(现场文字版)


工作坊主持:吴文光

工作坊文字抄录与整理:杨卓翰

编辑:李新月

时间:2024年8月10日20:00-22:20

地点:腾讯会议

正文:2万3千余字

参与/旁听:45

工作坊开门热身


吴文光: 时间到。又是一周一见,这次大家也知道了,我们已经到了20轮,也就是20个周六。它是一个什么样的年纪。是baby?成年人?还是老年?如果按照原来的工作坊,做到十轮就是顶头了,20轮已经是活了200岁,或者150岁。那现在我们的工作坊成为这样一个不设限的、没有终点的走下去的话。你们觉得它是算什么?新生儿刚刚走路?还是什么?反正八点前准时到的,我都是觉得没有厌倦感。但是没有厌倦感,是不包括阿敏,因为对你们来说才是两次三次。这里边的大部分他们都是从3月初就红军长征路走过来。佳龙也是刚刚两次三次吧。王怡是例外,她是最早参加的,后来就跟这里边的一半以上的人一样,没有声音,没有声音就等于不存在。但在最近的话又带着一种特别的力量,会浮出水面?王怡你在开始的时候工作坊你做过那种自我介绍、和为什么参加工作坊的出场没有?


王怡: 第一轮的时候有做过,前两三轮都参加了的,周天也参加,然后介绍也是做过。


吴文光: 那你是都知道这个环节了。海光也来了。你旁边的绿色葱葱。好,今天20轮的话。我们不搞周年的什么,就是20轮。无论是20轮、10轮、5轮,或者是以后50轮、100轮。我们不在乎多少次,在乎的是这个进行的过程。但20轮它毕竟还是一个刻度。一个数字累加到已经走到20个周六了,这是五个多月了,再走一下子就半年了。如果作为一个学校或者是什么学习阶段。7月,8月都是暑期阶段,那对我们来说都不存在。所谓vacation,没有东西。对我们来说,工作坊一直存在。Every day is a working day. 我们怎么来实现work day?所以20轮我就在想了。这段时间对这工作坊的进行,有一些想法和大家想分享一下。当然不是现在了,等今天的工作坊完了,如果还有时间的话给大家讲一下我们的工作坊,现在状况怎么样、下面干一些什么样的想法、或者什么样的一种新的内容注入。和大家在一起交流一下。


我看见王志远也是刚刚加入工作坊的。是两周吧?今天是第一次打开屏幕,让我们看到你。每一个新参与的人,不包括旁听,都有一个自我介绍。包括为什么参加工作坊?还有一个问主持人我的任意的问题。按照我们这个预想的工作坊,今天的话是一物件一记忆,五分钟以内的一个时间。如果有连续走的话,我们就一个、两个、三个走下去。然后我们再来有个反馈,之后再回到新月的创作案例的探讨,再有最后的集体讨论。最后还有个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会讲一下20轮以后的工作坊是一个什么样的走向。工作坊没有什么教学大纲,因为我们不是在教学,也不是在上课。今天我在邮件组里面写的,我把它当做创作来看。


这是一个创作,草场地的创作。草场地整个是一个创作实验室的话,写作影像工作坊就是又一次生出来的、我们都在共同创作的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是什么,我们都没有大纲、没有终点、也没有最终目标,但是中心是很清楚的。


我们如何在创作同行的过程里,能最大可能的实现自由创作,更近的靠拢我们所朝向的创作的奔向。草场地的创作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它首先主要媒体是影像,我们不说纪录片,我们也不说实验影像,但更不会说Fiction虚构影像。在这里边写作、剧场、身体媒介的开发,都是用两条腿、三条腿走路的方式,最大的目的是能够挖掘和开发创作的无限可能性。今天我发现夏成惟没来哈,成惟号称他的最具素人式的语言的写作,能够变成一种呈现出来。这是创作实验室,创作实验室的方式是在探索、摸索,一种匍匐的爬行的过程中里边寻找我们往前走的东西。


关于20轮以后的工作坊的一个大概的考虑,今天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会和大家做简单的交流、分享。之后就是沟通了,会在邮件组里面,我们再用笔谈的方式来再细谈。好,现在我们就给最新加入草场地工作坊的新人,做出场的自我介绍:为什么来工作坊、包括问我任何的一个问题,志远你先来。


参与者自我介绍



王志远


王志远: 我先来,我叫王志远,我今年22,我02年的。然后说什么?然后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吴文光:你一天憋在家里边,你很久没人跟说话是吧?


王志远: 我已经一个半月没有出门了。


吴文光: 你人在延川?你今年毕业,刚从南广毕业。你们去过延川,没有去过延川,去过延安没有?没有去过延安去过西安没有?去过陕西没有?我在80年代末期和90年代初期的话,那一带我去过很多次。所以。志远你为什么参加工作坊?


王志远: 为什么参加工作坊,一个原因是因为刘佳龙介绍的。刘佳龙是我的考研同学。对我俩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住过几个月。大学没有交集,我们是在北京。在考研同一个考研机构,考研老师就是海光的搭档云峰。海光我见过你,我们在燕郊。那天有个放映,我很喜欢海光作品。非常好,太喜欢了。我为什么进来?是因为我特别焦虑,我感觉我没地说话,我又不是很会说话的,我想听大家说话。因为前两次一直都是有事,机构里面星期六晚上有课了,这周正好没有,然后我想寻思我可以来了。然后就来了。


吴文光: 有没有问题,想问我的任何一个问题。


王志远: 我想了很长时间,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我不是没有问题,是我目前还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参与者出场:与记忆有关的物件



吴文光: 好,那我们就转入到参与者的出场。一物件一记忆。最好的话是由身体媒介的语言带出。这样我们再给大家缓和一下,给大家热身一下。前两天听梦奇说这两天。有一种想等着周六的晚上工作坊的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心理,跟大家分享一下。


章梦奇: 吴老师你这样讲就搞得我很害羞。因为就是觉得好玩,这个工作坊越来越好玩,然后我有一个比较特别的感觉,因为可能我跟草场地的这个年代比较久,草场地历代的各种情况和各种状态我都见证过。那现在我有一个预感,我觉得胡涛多少有一点类似的感觉。但胡涛错过了前几次的一些精彩的故事。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是,草场地出现了一种新的功能,有种四通八达的感觉,大家都很可爱。


我主要是觉得周六特别的开心,每次一想到周六要来了,要见到各位了,然后又要听一些有意思的故事了。大家都这么的不吝啬的分享自己的这些非常幽微、但很光亮的这些故事和感受的时候,我就觉得很触动。不能再讲了,就是这个意思。


吴文光: 跟梦奇有类似的想法。或者是相反的,不过相反的也不会来这。那类似的、有点区别的,有没有?


周依柔: 我也想说一点,对草场地一开始的时候是会有压力,看大家邮件组,就怕自己跟不上大家,就是会有回邮件的压力、写作的压力、创作上的压力。但是后来就是有一次我去参加一个身体工作坊,然后他让你的身体去感受除了地球上的引力之外,还要去感受月亮,或者其他星星给你的引力。然后那段时间我经历了一些失败、一些小的挫折,我就是觉得我身体特别重,好像就是被地球的引力牢牢的抓住了。当时就让我的身体感受来自月亮的引力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草场地。虽然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不能控制的挫折,会有一个地方,它会牵引着你,这是一种力量吧,我也不知道。


吴文光: 谢谢依柔这么说。这好像是说出我们暗中期待、但是又没法明白表述的东西。所谓feeling,是一种感觉的东西。可意会但是不可言传。希望慢慢再培育、酝酿这样的我们不叫工作坊,可能未来创作实验室的一个方式。我们如何创作实验室?在今天走路的时候,我就想到麻省理工学院有这种project、program这样的。通过项目来做一些实验室的方式,短则三五年、长到七年八年。一个导师、教授或者是外企专家学者,从做各种各样problem和project。


它其中也包含艺术,包含创作。但很少不多。但是你可以看到美国的大学,他们的机构里边已经找到理念和现实的接入,他们如何通过一个实验室方式来做。草场地创作实验的方式是不是也是一种东西。当然,我没有机构没有什么财大气粗的人在支持我们。那我们就这样的方式,可能也恰恰是我们实验的一种方式,一些那种所谓那种个体的individual的创作者。他们在一种非常独立的方式里边聚拢在一起,构成了这样的创作群。


所以依柔提到的三个词里面的最后一个是community社区。这在中国陌生到什么程度呢。陌生到它最具有政治化,但是他最不被人领会和实践的东西。它恰恰是中国现在和未来以后的改变里面最重要的一个最积极的落实。我们如何建立自己的社群?好,我们开展到这里,就可以进入到下面的一个参与者身体的出场。谁先来。我打开一下聊天框,看谁先举手了没有?意思你来了!来吧。


1、吴意思:左撇子写字



即兴口白


吴意思:我就用这一支笔,我带的东西就这一支笔,虽然它是一支马克笔,但是就用它来替代我平时写字的一支笔,然后给大家展示一下我的一个身体。那我开始了,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最开始写字的时候到底是用哪一只手。但是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开始用右手写字。但是记忆开始于我在幼儿园的时候,每天放学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我是唯一一个小朋友待在教室里的。


原因就是我的妈妈跟老师说。要让这个小朋友用右手写字。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学用右手写字。小的时候在幼儿园的时候,幼儿园老师就每天重复的在教我写我自己的名字,然后再教我怎么用右手握笔,怎么用右手去干任何事情。那个时候唯一留下来的记忆就是其他小朋友都在外面玩,但是我在那里疯狂的练字,而且一定是用右手。这是我的名字。然后我会偷懒,在我偷懒的时候,就会悄悄的换回我的左手。比如说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在家里就是我妈妈和爸爸看不见的地方。我就会换成左手写字。但是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怎么用左手写字,所以当我用左手写字的时候,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我用右手写字的时候,因为写字的格子本是有方向的,老师教也是从左往右写,所以我每次写完了字之后,都是模糊不堪的。这个模糊不堪不仅出现在本子上面,也出现在我的手上。不好意思,这是黄色的笔,所以可能看不太清楚。因为以前是写铅笔字,所以我这边左手的这一排全是黑的。


也因为这件事情我经常会被爸爸妈妈骂。到后来就出现了,我之前在邮件组里面写到的,在家里面被妈妈打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记得我们家住在四楼,我妈妈那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所以她在旁边教我用左手写毛笔字的时候,我一直写不好,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用左手怎么握毛笔字。然后我妈妈一气之下就开始打我,就从四楼打到了一楼。最后在一楼停止,也是因为我妹妹挡住了我妈妈打我的动作,然后我就一直很害怕写字这件事情。


我也不愿意跟别人提起写字是这件事情,我在写字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的,因为我觉得我字写的非常的不堪。后来我爸爸评价我的字字写的跟虫子一样。到最后直到前段时间。我在日本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可以竖着写。比如说。可以竖着写,从右往左。从右往左也会遇到一个问题,因为我最舒服的笔画,比如说‘吴‘字。‘吴’我想象中是这样子,也是从右往左写是最舒服的。


可是因为我从小到大的训练,我已经习惯性的从左往右写了。所以。是我意识到的目前为止最舒服的一个状态。这就是我一个写字的。身体我到现在都不太喜欢跟大家展示我的字,我更喜欢用电脑打字的原因就是因为。我觉得写字特别的不太好看,包括被家人说。我也不知道正确的写字笔画是什么。最后留下来的痕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结束。给大家凑近看一下。可能就乱七八糟的。模糊不堪的一个样子。


2、杜焓莹:我的电影与时间



即兴口白


杜焓莹:我可以试一下,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用身体出场,我可以讲述一下那个东西。这是个打板器,是我三年前做毕设的时候用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一直把它上面的痕迹留在上面,我就一直没有擦它。


上面有我和我摄像师的名字,他叫Fernando,来自于墨西哥,我们总共就见了四面。完成于作品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即便我们是在同一所学校。因为作品,我们感觉有一种特别的联系,我就一直是不想把这个东西给擦掉。因为我擦掉,创作过程就没了,即便作品还在。


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电影到底是什么?这也是我一直在研究的一个东西,就是电影。我那天还跟我朋友聊,电影是保存记忆的一种方式,还是逃避的一种方式,是连接的一种方式,还是让我们分离的一种方式。这一切就被我保存在小小的打板器上面,我现在还记得当我喊action的时候。


我感觉我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十分怀念那种感觉,但是我知道我回不到那种感觉,我的摄影师也跟我说这个。虽然它我们俩的母语都不是英语,但是我们用英语说,就是你永远不可能回到那个时刻。你永远可以找寻新的时刻。我觉得在这里跟草场地的,大家就是让我感觉到。似乎我找到一个新的action的一种方式。然后我也在一直在等待下爆发点的到来。差不多就这样。我不会把它擦掉的。谢谢!


3、王怡:我房间中他人的痕迹



即兴口白


王怡:我本来其实是想用身体带大家过一下这个房子的,但是因为我腿的韧带断了,所以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投屏,因为我拍了一下这个房子的照片。Ok,其实是这样子的,因为我平时其实很少在房子里面去活动,我平时就回来睡觉。我现在租的是一个特别老的房子,大家可以看到,上面已经开始掉墙皮了,所以我经常在书桌上都会听到上面哗哗的客厅就开始在掉墙皮。


然后这个房子其实是1500,它是在成都一个非常好的中学,四中对面。就可能小的时候大家考四中就是一个特别好的象征,然后因为我最近开始在这个房子里,且我最近因为要拄拐,所以我就不得不突然停在一个地方,然后我就突然发现这个房子里面有特别多的痕迹。因为它以前老,我就不会去在乎别的痕迹,那大家可以看到,就我现在投屏的这个地方有一串数字就155、160、165、170。大概就是上一个租客,他肯定就是一个学生,他的父母肯定很高兴给他记它这个东西。


这其实是个老小区,所以它除了新安的那种电梯之外,它旁边有一个被封起来的一个门,但前几天就是停电了,所以查水表的他就开始敲那个、我平时永远都不会打开的那个门。他那天敲门的时候我都被吓到了,因为平时那个门它就像被封起来了一样。那个门我打开之后,又发现里面有一个便签。


我突然间就开始构想之前住在这儿的是个男孩子吧,他都长到一米七了。他肯定是个学生,因为对面是个高中部,他肯定是个男孩子,那他肯定那个时候在高考特别用力。我就想去问那个房东,又怕这样有点太奇怪了,我就悄悄去问那个房东。然后结果那天我又突然发现。我的电脑屏幕原来可以翻起来,之前电脑屏幕就相当于遮住了我窗户后面这一块。那天我翻起来之后,我发现背后就有很多的贴纸。我就突然发现很神奇,我之前从来不会去关注房子里面这种除了你自己很新的东西之外的东西。因为它太老了,就之前就刚好被遮住了,然后我就发现后面就有所有的这些一个可能我幻想的一个小男孩,他在为了这个高考,然后在努力的读书的这个,然后它后面其实这里是个贴纸,写的是“任何一座岛屿都能找到自己的海”。


然后我就发现特别有意思,我就去问那个房东,我说之前住这儿的是不是一个男孩子,他说没有,他说住你之前的是个女孩子,她是复读的,所以你的卧室才会是隔音窗户,因为她的爸爸很希望他女儿有一个安静的空间。我就越想越不对,我说不可能那个一米七几的是个男孩子,他就说在之前的是一个男孩子读高三了。然后就后来我就又发现我就开始寻找这个家里面的痕迹。


这是我自己的画,我背后相当于有贴着画的这个有一块白色、黄色的地方,就证明这个我挂画之前这个地方是挂了一个非常久的画,它这个墙壁上才会出现这个影子。我那天就去问房东之前挂的是什么?他说之前挂的是亡妻的照片,我就有点尴尬了。这个时候他问我说你是不是有孩子,我说我怎么会有孩子,他说因为楼下修表的那个人看见你有一天推了一个摇篮,我说那个是我的猫。


后来又有一天他问我是不是养了狗,我说没有,我有一天帮我朋友就是把他的狗接回来,其实这是一个非常老的小区,是之前一个国企的宿舍。所以外面修表的、对面安灯泡的、还有我背后的门卫,他们都认识,就是这么几十年了,突然住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所以我的动向每一天也会被汇报给房东,我现在出门的时候我就经常觉得我从和平饭店刚出来,我的前后左右全是特务。


然后我就突然发现我在这个居所里面去捕捉就是之前的这种像幽灵一样的记忆的时候,我的记忆也同时穿插在这个已经很老的一个职工宿舍里,那我就发现这个点很有意思,我突然也想起来,因为我从小经常搬家我。从来都不会去整理一个把一个房间弄得很漂亮,或者是我去注意这个房间,然后我也突然发现,好像我开始去意识到这个房子之前的生命的时候,我也开始去想说我可以怎么去在这个房间里留下我的印记.对,这个就是我的分享。


4、廖镇敏:一段旅途中的记忆物件


即兴口白


廖镇敏:

在漂泊中被打包进纸箱的东西

多年后的一次搬家

我带着疑问开启


我讶异于重新被召回的记忆

就像这条牦牛的铃铛,和把铃铛挂在牛脖子上的丝带

这段记忆也在遗忘中继续着自身不可避免的命运

金属被氧化,羊毛的纤维沦为了蛀虫的食物


那段记忆也同样在37度的体温中发酵,早已不是当初发生时候的那样

甚至这条铃铛,我已经不确定是捡来的,还是在拉萨的旧物市场买的呢?


“王波波祝老廖早生贵子!2012年10月4号”

这是上学的时候朋友毛波波自己做的一个本子

那时候我一直不太能找得到可以匹配本子的值得记录的东西

直到2016年我踏上旅途的时候,我才真正开始使用它

从它的反面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难打开它


每次我听到这个声音,我好像处在十万英尺的高空中

我像仙人一样俯瞰着青藏高原绵延的群山

当我听到这个声音,我看到一群牦牛在广阔的草场

其中有一只白色的牦牛,应该是这条铃铛的主人

它把头深深地埋在草里,好像它在躲避些什么

刚有了一些响动,它抬起头来,茫然四顾

同时偶尔地继续咀嚼着

为什么它不会抬起头来,仰望方才的云呢?

那可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虽然这种天气在拉萨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

也像平常一样我在客栈蓝色的房间里睁开双眼

玻璃房顶上摇曳着植物的影子

我跟客栈老板在微信上说一声再见就出门了

虽然天色尚早,但我也必须离开了

我好像也一直低着头,我该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或者是走在中间

火车一路颠簸,呼啸前行

很美好的目的地会不会是噩梦的开始

但我还是要跳着舞告诉自己:此刻开心才是正确的

看似悠闲的让目的执行,都引领着我走向拉萨周边无名的山

那这条织带好像是在那些无名山上捡的吧

从山脚一路骑车回来,我摘下耳机在床上狠狠地哭了一通

蓝色房间的一切都沾上了气息

我的衣服、捡回来的植物们、墙上的风筝、还有在林芝采的地衣

在你们面前我好像从来都不必感到羞愧

我从来也不必感到任何的卑微

你们怎么看我呢?

我好像听到了你们的寂寞

沿着鸽子的哨音

我寻找着你

高高的森林挡住了天空

小路上一颗迷途的蒲公英把我引向了灰蓝色的湖泊

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

我找到了你

那深不可测的眼睛


身体出场反馈讨论



吴文光: 海光、佐蒂抱歉了,你们就先憋着。下个星期六再来可以吗?前面做了四个。我觉得是满满当的,我们再一点时间讨论。


廖镇敏: 我先说一下,因为很不好意思,我有点跑题了。说好的是一物,我又搞出了这么多的。一开始我只是想分享那个铃铛,因为确实它是在我遗忘了很久,它被装进了一个箱子里面。很久之后打开,我才突然发现天怎么这里还有一个东西,那它已经就是生锈了。


吴文光: 阿敏你已经把它串在一起了,也就是你所谓的衣物。你非常高妙的把这个东西串在一起。旅途、铃铛、日记、诗歌、画。它把一个人在路上的心理和想象给穿在一起了。不是有个叫词屏幕电影吗,屏幕电影就是用那个屏幕上的录像来做成片子,你们会在新月的片子里面看到他用的这部分来讲她的北漂生活。今天你做的是屏幕表演。你在用屏幕上分享的一个画框,用这个物件、顺序出场故事,你的旁白、你的叙述。我们看那个屏幕,就觉得我们是在看一个屏幕表演、剧场表演。屏幕是你的剧场。它跟意思的左手写字在屏幕有一种相通的东西,我想听大家的有些想法。包括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线上的表演,做成一个无数人的出场,变成一个整体的东西,我们以后再说,先听大家的。


章梦奇: 那我先说,我按顺序来说吧。第一个是意思的,我觉得吴意思这个非常的有意思。我觉得好像从上一次意思去分享她的这个左右手、左右世界之后,我感觉她有一种叙述的脉络就已经出现了。就是什么是正的、什么是反的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什么。我想一想怎么讲,就是尤其是今天的这个更聚焦在她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这种意味就更强了。我最有感触的是说她用左手开始写写黑板字的时候,因为她要一边写,手掌会一边把自己写的名字给擦掉,一个徒劳的事情。


所以用左手写自己的名字是一个徒劳。它一方面可以是非常浪漫的想法,就是像你在沙滩上写字,然后你写的东西总是留不下痕迹。所有的各种各艺术创造似乎都是这样的一个命题。如果更艰苦一点说那它是西西弗斯。更浪漫一点说就是在海滩上写自己的名字,然后被海水再覆盖掉,然后再写下。但是因为你有了左手和右手的区别,特别具体的身体感受,和你没有办法去顺应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件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了。我就觉得这个东西好像非常具有吴意思人的特性,我觉得她的创作的脉络似乎出现了,是不是之后的所有的分享、思考和书写都是可以从这个方向来去延展。她可能是从身体的居住的环境、自己的身体使用的方向。因为这两次还是比较身体感的,有没有一些别的事情上可能就需要我们也是自己多写一写来去想。


然后王怡的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她在这个房间里面像扒开这个墙皮一样,一层一层的扒开来看这里曾经继承过什么样的心愿,继承过什么样的痕迹,继承过什么样的人的时间。然后同时她的生活也被她外在的这些眼睛给记记载着,总有一种内和外的这种双向调查的感受吧。虽然你的那个照片有点小,不是很明显,但是从你的讲述里面,我觉得也是很有意思的。


阿敏的这个非常精彩!就她精彩到让我觉得这个故事是什么无所谓了,反正隐隐约约感觉到是一个你心头的痛,今天决定用这个方式把它华丽的展开,然后展开的非常的梦幻。这一桩可能曾经让你揪心的事情变成了一种梦幻般的打开了、重新的action,杜焓莹的打板一样。自己看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阿敏是非常特别地去构想的,因为这是一件关于回忆的事情,物件关于一段非常具象的记忆,具体的有时间段的记忆。你还有声音,你还有触感,你还有你留下来的所有的材料,它非常的丰富。我先分享到这吧。


李海光:那我来稍微回馈一下,因为室内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一首里尔克的诗。叫做室内肖像,我超级喜欢。关于室内、关于物品这样一些东西,我忘了名字,我之前读过一本书,就是在讲现代生活里面的房间的物品,它扮演着什么样的一个角色,所有的物品它可能都像是一面镜子。我们看着室内的一些东西的时候,经常会走向很多的记忆。然后我觉得吴意思的分享就是有一点,就是走向记忆的时候她的身体永远都在那里,是她过不去的一个坎,这个是很不一样的,因为走向记忆的时候,我们可能会走向叙述、走向故事、走向一个遥远的东西。吴意思的身体就卡在那里,你再怎么样子,她身体性在那里。我看她写字的时候,我都能够感觉到她的骨头在错位,那种折叠的空间感是很吸引我的。然后就我找一下里尔可的这首诗给大家读一下吧。


《室内肖像》里尔克。

并不是那些记忆在我心里维系着你

你也并不因一种美好愿望的力量而属于我

使你显现的是那些热烈的迂回

被一种绵长的柔情描画在我自身的血液里

我并不需要看见你出现

来到世间就足以让我失去你少一些


我之所以想起这个,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事实上是里尔克怀念他去世的父亲的。可能跟我们这个群体里面就是写家庭可能有一些关联。他特别打动我的一句:“使你显现的是那些热烈的迂回。被一种绵长的柔情描画在我自身的血液里。”因为有时候在想,包括为什么记忆,就关于失去、关于活着,关于死亡,我觉得那一句有一点有点超越了失去、超越了死亡。好,那我就分享到这里。


王怡:刚刚看意思的那一个,其实我觉得她左手在去写的时候,有把那个右手的那些红色的那一部分全部都覆盖掉。会让我觉得说当你有意识了之前,可能会就是被教育、被规训的那一块,就有种在重新涂抹的感觉,她分享这个的时候,我脑袋里面就是出现了我第一次到国外看见有人用那种笔记本,他们是竖着写英文的时候。但是他们写起来是横的,我非常震惊,因为之前在我印象里大家写字的时候不会把笔记本竖过来写。后来我发现很多外国人他们都这样写,然后刚刚意思在分享的时候,我就突然意识到,我们以前一些渗透在我们的行为和我们的反应里面的一些事情,然后等我们可能再到某个时候意识到了这个东西的时候,我们再做出来的反应。


但是我现在就是还没有理的特别清楚,刚刚意思讲的这个想让我想到了特别多的事情。我也想到了,我小时候刚转学到城市的时候,我的老师总是觉得我太小气了,觉得我的字写的很小,他就总让我把字练大,就那个田字格,然后四分之一只要我占到了全部,他就会给我A+。就有一段时间,我就是疯狂的让我的字写大去获得老师的表扬,然后好像就是获得这个满足。然后刚刚她在讲那个字的时候,我的整个脊梁骨都感觉又回到了我一定要把字写大的时候。然后我觉得。


焓莹分享的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她说大家都不在一个母语的时候,让我觉得这个概念特别好,我们在用一个中介的语言,去传达一个东西的时候,中间一定会有可能遗漏的、或者就是不断被过滤掉的意思。但是我觉得最后它沉淀下来的这个体验的张力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就是我觉得可以后面深入探讨一下。


就是小廖的那个,我觉得信息量太大了、太好了。整个对于我来说都特别梦幻,然后我就是选几个,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一个是那个机械玩偶的声音突然出现的时候,我脑袋里面就想的是青藏铁路的那个火车的声音,就是整个路上的这些断裂的回忆具象化的声音。然后还有就是刚刚有说,我觉得他后面那个织带就变成了一个她内心跟这个外界共同的一个新的一条道路。


所以她最后放那个脚的照片的时候,我以为她就放在了这条路上,但是她后来再出现她自己的脚的时候,我觉得那一幕就非常的棒,因为她现在重新再跟这个回忆去做了一个新的协商,或者新的一个沟通的方式,让我突然觉得就一下子它就全部交叠在一起,所以我觉得最后那一下出脚的那一块、跟本子上的脚还有那个磁带被踩住的那一块,我觉得就是特别打动。


吴文光:好,我估计大家还有好好几个会想说的。我们都是在酝酿、在憋后面写的。时间不够,我们还会有时间的。今天四个这样的方式出场,带出的我们的一个所谓的一物件一记忆。是工作坊的这段时间走过来的一个不错的记号。我们前面所有的摸索、探索或者是尝试,在这种朦胧中摸索出这种方式如何让我们的创作的讨论有一种具体可感的落实。我想的是,到今天是从内容到形式都有一种当不错的汇总。这大家知道我们没有办法能够在之前有一种预想或者是大纲、规则。这都是大家共同在一起尝试才做到的这一步。我想就是工作坊最迷人的地方。


今天这四个工作坊,我想我自己在里边,我不展开了讨论,我都非常喜欢。它让我在想一个物件一个记忆,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有东西。我们有N多个物件,有N多个记忆,每个记忆都可以或长或短的讲述一段非常个人的故事,我们重要的不是在这个故事能够讲出来说重要的是它如何呈现出来。这个是创作里边最终的一个命题,就是当你有了这种你的倾诉的愿望和冲动以后,你要落实在一条道路上面,这是属于形式,你的手段。这是我们创作一直在要探究的最终的东西,你借助于什么样的一种方式让它呈现出来。


所以我这四个今天伙伴的一物件一记忆,今天让我有一种感觉,所谓身体的出场,并不是让你身体里边有一种亮相、设置,它才是身体的出场。至今为止,我们没有看到阿敏的身体的出场,她只有最后她的脚露出来了,非常关键的那只脚,在那个时候和她的画上的那只脚对应在一起,这是她唯一的一次亮出她的身体,那种物质的东西。在这种隐而不见的画面里边,我们看她的身体充满了屏幕。我想用‘充满’这个词,在不可见的屏幕上面我们看到身体是充满掉的。身体的出产是N多理解都可以的。


再到晗莹的性质里边,她讲的action的物件里面是非常具有她的本人的物件和记忆的连接的东西。那我在想的时候,她的身体出场是什么东西。当然,现在这也是她的身体出场,她不动,她坐在屏幕面前,她举起action这个牌子,让我们看到费兰多,她说的这是一个墨西哥的一个学生和她的交流。在这样合作里边四个月完了以后他们没有再做任何的交流和见面。她留下了一个引号,我们不知道在墨西哥的摄影师里边是什么样的一个内容,在晗莹这边,她保留了这块牌子,她不打算把他洗掉。


那这个墨西哥的摄影师他永远不在晗莹的生活里边再出现。但是他通过牌子留下来。这个牌子又意味着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晗莹提到了关于电影的意义,它的存在是在于一种记住还是在一种消失,关于电影和时间里面的一个很久被讨论的永远没有答案的东西。我想最有兴趣的事,不是晗莹在讨论关于电影和实践的东西,这里面已经N多人在讨论了,晗莹犯不上在这里面再重复一遍他的讨论。


她现在展示她的电影和时间,我想如果说是她的身体出场,如果往前面再走一步会什么样?我当时冒出一个问题是。晗莹能不能复现一下。当时在做举起这个牌子的时候的,你的某一个你还记住的瞬间或者发生的动作。在这个场景在moment的技术里边是不是让我们记住了关于你的晗莹的电影时间。


那我想你的身体出场是不是通过这个方式就可以出现了,但是不急,我想这个就是我们觉得有意思的东西,你留下了空白、引号,让我们再想。想的时候是我们讨论关于电影和时间的话题,我们呈现于一个叫杜晗莹的电影和她的时间。这是不是一种晗莹的创作在开始、或者再继续。因为晗莹现在的研究生在研究电影。但是我建议晗莹进入到参与、进入到创作层面上来就是。我觉得是对她、对我们大家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刺激。

那王怡的里边也是一个不挪窝的、这些图片的分享。


她并没有给我们看她的房间,她通过她的图片里面让我们看到梦奇说到的像侦探一样的、一个屋子一层一层被打开的东西。他留下了他的之前的故事、之前的住客的故事、没有之前的另外故事。这些故事套故事的人里边他们之间有种什么样的一种关系。重要的话是在王怡的叙述。这个时候我想她的语言、她的媒介在有限的屏幕、分享里边,她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这个时候结合到第一个吴意思的左手和右手。左手右手是确实大家讲的太有话题了。刚刚王怡提到了在国外看到老外左手写字这样了,我一下子勾起我在中国没有人见过左手写字,但是到了国外去,你感觉你身边全部被包围的左手写字。他们动不动就左手写字。我们是用惯右手的人,我们发现有人在左手写字。


我觉得很惊奇,那她本人说觉得有什么惊奇的,那旁边一个另外一个右手的话,他也觉得我的奇怪是很奇怪的,这有什么奇怪的。所以奇怪就在于说我在中国里面,我发现太多的吴意思他们都被镇压掉了。他们都开始服从,他们都遗忘掉他们左手的功能了,他们唯一最后表现的就是左手吃饭。就像我父亲他是左手吃饭,还有时候偶尔拿左手来用用东西。但是像写字,像这些重要的一些在公众面前露出的东西的时候。他没有左手的痕迹。


我的奇怪就说我们环境里边镇压左手,让左手开始胡驺是干的非常的perfect。原因是说他们的父母首先他们的第一刽子手,而不是我们的教材、公共政策的东西。所以我们的镇压和扼杀或者塑造,就从我们的第一亲人开始。这个就有意思了。现在左手无意思继续在用她的左手在恢复她的记忆的时候,我在想的就是她的呈现,是有一种非常的我们说的是现场感,她的身体出场。


当然最重要的激发还是在阿敏那里的,我们当然是在用通过身体媒介的调动来试图激发我们的创作的媒介的打开、语言的多方面的呈现。如果走下去的话,我们依然不能聚在一起,我们没有线下的这种机会,但是我们在线下的方式里边,把这种无数个线上的身体出场,用一个什么样的方式串联。我们是不是就有一些线上的表演、或者线上的剧场。作为一个草场地的创作实验室的方式,我们是不是有一种另外一个功能的打开,这是今天想到的。


我们慢慢来,今天海光、佐蒂还包括其他的有心里面想分享的、想出场的,你们就留待下次吧!我真没想到今天会那么踊跃的。今天有三个、两个,就好像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咱们工作坊是藏龙卧虎之地!我们等着下面又在出现的会让我们打开眼界。期待着,就这个方式保留着。会成为一个我们的工作坊的常规节目。一走一走的看我们可以看什么东西。


创作案例:“新月”写作与影像(3)(作者:李新月)



吴文光:李新月的新月创作写作影像的案例。在前面进行了两次,现在是到第三次。第三次的话,我们会从新月的在哈尔滨的现实、环境里边如何度过。在哈尔滨的现实的包裹里边,她的记忆是如何展开的。现实的度过和记忆的展开,就是今天我想的在座的几乎大部分人的创作都会涉及到的叙事表达的问题。比如说依柔在伦敦,她现在现实每天的记叙当中,她每天的写、每天的工作、每天的日常。那她的回忆在她的现实里面的另外一个轨道里面是运行着,林玲现在回到了纽约、回到了你父母身边,回到了你的中餐馆的诞生之地。那你在之前的福建、长乐,你的把你养育到四岁以后,你重新找他们的那些亲戚们,你在这度过的时间。它怎么在你现在跟你在纽约的现实生活里边的一个交错。


我想在新月的探讨里边会跟大家有所刺激、启发或者说激发的东西。我们如何在现实和记忆的这两条线索里边能够铺开我们的叙事轨道。它不是一定的,它不是模式的,它是有不同的方式来展现的。这个是在于你的自己的语言的开拓。我们在几乎在所有的写作里边我们都看到这种现实与记忆的打开。比如说加缪的《局外人》,这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比如说。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他还跳到了那种想象的东西。后来我在重读了毛姆的《人性的枷锁》,实际上是《月亮与六便士》的长版本,结构上没有《月亮与六便士》那么的精辟。和一种一锤定音的东西,但它有更多的细节、更多的内心、更多广阔的社会的现实展开,我读的依然是很过瘾,就是我们的创作现实里面在讨论的,我们如何来在现实和记忆的轨道里边能够交叉,或者说并行,同时我想他又引发出了另外一条轨道、非常重要的轨道,就是创作的想象。


想象包括在你的记忆和现实的交叉里边,结构里边也包括着你的认知和理解、读解里边。这是最考验作者的一个硬功夫的东西,我们现在还有很多的时间,你们非常年轻。那所谓的想象就发出了对你们思考力的以日递增,完成了一个最后的千锤百炼的一击。好,我们看新月的现实里边,今天我们要进入到新月的现实是一个回到母亲、老家、旧房子。在新月的描写里面、在他的墙皮、漏水的痕迹、柜子、门锁,她用一句话来形容说,‘一切都像临时的生活’。在临时的生活中里边,新月进入了一个一切都让她准备躺平的境遇里边,她怎么来度过的。新月你可以先分享一下你的这方面的写作。


“新月”写作片段


今天是2022年5月18日,是我没有工作的第700天,也是爸50岁的生日。一个26岁的无业游民,不断失业、不断找工作的离异中年人,谁更失败呢。就在前天,我们刚为了做饭的事情大吵一架。我说“这他妈的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他说“是我的家,那你滚吧”,我们说的都不是真心话,如果是之前的我听到这句话肯定立马摔门而去,但是现在我竟然没有滚,下楼取了个快递,上来做饭、吃饭,各退一步生活继续。


这是我的家,一屋一厅一厨,我睡屋他睡厅,我不在在的时候也一样,这是高考时我最想逃离的地方,逃离由钢筋水泥构成的“家”,逃离哈尔滨,逃离东北,逃离这里的人,逃离当时的我自己。坐20多个小时的火车。去湖北宜昌上大学,毕业后北漂两年,漂到几乎身无分文又回到了哈尔滨。打算短暂歇脚继续漂,就这么两年过去了,北京和我越来越远,哈尔滨和我越来越近。


两天前去参加了小学语文教师资格证面试,这是十年前的我所鄙视的职业,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如果问当时的我,你最不想做什么职业?一定有老师,想到要和我所接触的那些老师们做同事,天天教授那些无聊的知识点,人生无望,但是现在我自己选择报名这个考试我会和他们不一样吗?


面试分两部分,两道结构化问答和十分钟的课文试讲,从2019年两会开始问答中增加了时政题,比如“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是什么?”,“四有好老师是什么?”“如何看待领导人…上的讲话?”,”如何看待抗战精神?”不幸被问到了一道“坚持中国共产党的全面领导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你怎么看?”中年男考官慢速念了两遍,我脑中快速回忆的那些答题套话,张口就答“题干中所说…我高度认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实现现代化的必然选择,我们应该加强学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合理性,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如果我有幸成为一名教师,我会在教育教学和日常工作中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对学生进行正确的思想教育,做一名合格的教师,感谢考官提问,考生作答完毕。”我还能怎么看?这是成为中国教师的条件,所有即将成为老师的人都要经过这样一番“资格考试”。



吴文光: 基本上我们知道你的教资考试是一个什么样的场域。我是做过教师的人,小学教过、初中教过、高中教过,七年。我不知道在三四十年,现在做老师要这样的教资考试。那在新月的创作里边,我也算是领略了中国现实的一部分。那我们现在看新月的片子里边,她怎么来进入她的哈尔滨现实的躺平和自我审视的这一段落,也就是在她前面片子进入到正片以后,接下去她和她母亲的生活开始以后,她怎么来看她的生活的。


创作案例4:哈尔滨现实2→躺平?考教资选择)


内核:“哈尔滨现实”,也即作者的“现在时生活”描述,是作者叙述的基本轨道,所有的回忆、联想、情绪等都奠定在这条基本轨道之上。


要点:一个手持自拍+一个摆放自拍,两个镜头+内心独白,构成“我”的“此刻生活”与“内心情绪”。




片段旁白&对白


这一年的流行词是躺平,我也躺平了。而在躺平之后,是空虚和焦虑。我又选择了熟悉的方式填充生活,报考了小学教师资格证考试。


“新时代中国青年的使命就是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同人民一道,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奋斗!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火热实践中绽放绚丽之花。青年国家之红青年的命运从来都与时代紧密相连,与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一项伟大而艰巨的事业,需要一代又一代人持续的奋斗。”


每一天我都想结束这种家庭生活,我没有能力这么做,母亲把阳面的房间留给了我,我有了自己的单人床。


吴文光:好,文字和影像在新月的躺平的哈尔滨现实里面是这样来走下去的。最后我们下面还有一段内容分享是,新月的创作在这个时候,她进入到回忆,这第一次的回忆,她的回忆有不同的内容。除了他的北漂生活,除了他的曾经的成长时期的记忆。还有一个她的父母。新月在回忆父母的时候,她在追溯她今天成为这样的一个人的时候,把她带到世界上的两个人,他们人生度过什么?


我们这里面每个人如果讲到自己的父母的人生度过的话,都有一大堆的东西,这是一大堆肚子里面的要想说的东西。最后创作的时候,我们要落实在一个最最具体的材料上面。就是创作的难点。或者在考验你的创作的落实的、最重要的一个实现。像刚刚我们看的阿敏,她通过她的屏幕上的小物件的摆设搭建出一个西藏旅行的情感的寄托和流失、或者是种种东西。那在这个时候我们是看见了,她把她人生的旅行的里面东西她落实在这样的一个西藏之途的旅行。


这就是一个你把N多种叙述的东西通过一个具体的东西落实下来,那在关于父母,我们有那么多的话和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东西想说的时候,我们来把它体现出来。新月创作里边有个最重要的让我们参照的例子是,她通过父母的一段录像,只有一段录像,但是都是90年代的父母他们的关键时代的动作。


这个时间是新月出生的时间,新月出生在1996年,在96年的时间里边,她的父母是结婚生下她。那在东北或者在整个中国里边,这个国家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时代的变迁。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关于从国有的体制里边、集体的体制里边在慢慢的转化成为一个、我们都没法说、是最现实的东西。体制里面养活那么多人养活不了,干不下去了。他必须要改变,怎么改变,那就是各想各的办法吧。


所以就把这个包袱扔出去,你们自己来想办法。下岗也好、提前退休也好、或者是离职也好、或者什么什么也好,所谓下海,这个自创谋业、什么提前领什么类退,都是那种各样的说法。但是重要的话,这个时代里面,这个国家在前面N年积累的这个所谓的这个制度,这个国家体制,它办不下去了。或者说他阻挡了现实的一种改变和变化。面临的话,大量的国企这种职工他们要从单位里边离开,要自谋其路,新月的父母就是这样的其中之二。


前两天听说一个电视剧,中国电视剧好像是很不错,也很火《漫长的季节》。沈阳作为背景,其实不仅东北三省,包括中国所有的地方都在变革当中。我是提前两年就离开了这个单位了,就是88年我就离开了,我离开跟这些没有关系,我也不是下海,我也不是经商。我的那些同窗或者朋友或曾经写作上的密友,他们都在时间的后面,90年、91年。都去深圳去海南也是N多的故事。在新月的父母里边,他们在人生刚刚才开始启程,结婚,然后开始就要人生度过的时候,他们怎么来建立他们的家庭生活。


所以我们这里边有多种叙述的时候选择了哪一种重点在这里,她选择了父母的一段,婚礼结婚录像。在结婚录像里边,她试图能够透视出90年代的父母曾经怎么度过?还有他们留下了什么样的遗产?这个是新月在阅读父母里边重要的指向,父母留下的遗产。我们在说回忆父母、回忆上辈或者爷爷奶奶的时候,重点不是在于我们回忆他们的人生,重点在于我们如何阅读他们。阅读是反观过来,我们变成阅读自己。我们应该成为什么人,我们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那我们应该成为什么样,我们可能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所以这创作的包括自省、自愈、自疗、自救、自述。种种制度里边非常重要的一点,她落实到自己。


就像你们在看郑忞的片子里边。她的恨的来源。从她的母亲、她的外婆、三代女性的阅读里边能看到更作为一种家庭的、情绪的、怎么被流遗传下来的?


那到新月这边的话,父母的曾经的度过和他们曾经的破碎。破碎包括家庭的破碎、就业的破碎、我知道用这词不是很准确,所以新月的妈妈也在这上面,她一定能够理解的,我说的破碎的词,它是在这个时代里边的,我们的一艘小船说翻就翻的,那么轻而易举的东西。新月是怎么在这个里边,能够通过这段影像能够把这个表现出来。新月你在写到父母的时候的这段曾经有过的生活,你怎么来文字里面来写的?你可以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写作。


李新月:我好像没有特别写过父母曾经的生活。最开始和大家交流这部分就是从读书会找出这盘录像带,然后从录像带开始去阅读的。


吴文光: 如果现在你在用文字来写这一段,你会怎么展开来写?因为你在后边也写了一些,配合片子的旁白。对于他们当时在婚礼层面上所呈现的你的、你的意图。比如说。晚上我们看到一段新月父母结婚的录像里面的一段新房和他们的物件的展示。我们看这一段以后还有婚礼上的乐队,还有婚礼上的跟着婚车驶过哈尔滨的大街。在这段落里边,它重要的不是在回忆这个场面发生了什么东西,是在画面的读解里面,让我们看到父母曾经的90年代。新月,你要再给我们看到这一段录像的时候的父母的婚礼,婚房的展示里边。你的文字里面的写是怎么来展示的?包括旁白你写过的。


李新月:旁白是用在片子里的旁白,文字是没有单独写过的。我确实就是对于父母的阅读从录像带开始,有90分钟,然后就开始去看,因为是我就是95年6月4号录像带,那就是我没有经过的一个时间,他们年轻20多岁的样子和他们的那个技校的中专的那些同学都在婚礼上面。我姥姥、姥爷,他们都在录像带里面。就是是从录像带开始去读的。


吴文光: 话题到了如何阅读资料,有些人会说新月的资料真不少,她有父母婚礼的录像,她还有她小时候在幼儿园在小学的录像,你们有谁有这些录像,反正我肯定是没有的,我连照片都没几张。但是有一些照片你们总会有吧?或者说你们的成绩书、鉴定、毕业证。问题不在于多和少,而是在于你如何去阅读并使用它,在创作里面。所以新月看起来她的录像是属于富翁。在最早的初稿的剪辑里边,它属于那种富二代、花花公子花钱如流水, 把那些录像大堆大堆的丢上来掉。


在创作里边,我们在讨论如何使用它的最该使用的一点,就是把它最需要的局部和细节定格、放大、拉满,在里边来看它所隐藏的画面以外的东西。所以你的资料丰富,并不见得你就是掌握了创作最重要的有利武器,它可能会把你就淹没掉。如果你只有一张照片,比如说郑忞的那张集体照,把脸涂黑掉,反复、多次重复、甚至复现、表演他她在涂黑的时候,就是对仅有的一张图片的最大的尊重,或者最大的理解和阅读和使用。


那我们现在看新月的片子里面的一段,进入到父母的回忆。在父母的回忆里边先看了一段父母在摄影师的安排下面,他们表演他们对婚姻生活的向往,幸福的滋味。这个摄像师当时是用最早的家用DV,他也不会剪辑的,那这个素材就是当时原始的素材,甚至没有声音。我们看到这一段录像里边新月在把他父母在婚房里边、摄影师的导演下面,她要加进她的旁白,那这一段的话新月也不在场,她还没有来到人世上。1994年6月4号,我没说错吧新月。


李新月: 1995年6月4号。


吴文光: 95年6月4号。我记得日子,但是没有记住年。在一年以后的若干个月,新月出生了。这个时候,新月现在她在阅读没有出生前她的父母、这两个播种她的人,他们如何跨入他们的家庭生活的。好,我们现在看这一段。


创作案例5:回忆线→阅读父母1(婚房=90年代梦想)


内核:片中第一条回忆线打开,父母婚房与九十年代“美好生活”之梦。


要点:回忆来自一盘父母婚礼现场录像带,当时的现场影像被“放大/慢放”使用到片中。



片段旁白:


在我现在的年纪,父母已经结婚。1995年6月4号。父母在摄像师的导演下,表演着新婚的幸福。大立柜、沙发、Sony彩电、新飞冰箱、小鸭圣奇奥滚筒洗衣机、松下录放相机、双音响录音机。这些是父母婚房里陈列出的幸福,父母为此花光所有的积蓄。用2万元建造起他们的家。


吴文光: 这是整个片子里边的父母的90年代,和父母的那一代人的叙述轨道的第一个。以后还有父母婚礼的进行当中有乐队,还有他们的好朋友跟他们一起在哈尔滨大桥上面合影留念。再到后面他们坐着车穿过了哈尔滨大街。90年代的一代年轻人他们生活的向往和朝向,通过录像里边看出来,同时也包含了新月的阅读。


他们的父母的那一代人的愿望,和他们的追求,包括他们可能留下的故事走向是什么。但是她这一步到了,你会有一个感觉这一点都不奇怪的。以后我们再会在分享在探讨里边再看这些段落,会看到她是如何在用这些录像的。大家注意到,录像不是直接把它剪掉、插到画面里面去。新月先在屋里边放了一个投影,她在投影里边看墙上的录像。


这个里面有了一个语言的转化,她可以非常生硬的、直接就用进去了就可以。但是她用这个方式看的是我们看到她关于父母的回忆和返回,是在她哈尔滨现实的空间里边生出来的。就好像是那张单人床,我们前面看到她铺床,她铺床的时候,她的记忆顺着这个床单也铺出来一样。所以这个在转化里边,她用的这个方式以后,让我们看到一种语言交接过程里边的,影像经常所使用的它的链接和过渡。


这个不是什么秘密武器,你们可以想到任何的方式,特别是当你们在会用了身体的这种媒介以后,你会发现你在影像创作里边,你有很多种。这种打开它包含了语言媒介的打开,你可以使用身体,关键的时候你是有了一种内心的打开。因为身体里开了,内心打开,你发现这个时候你在创作上面的想象和就有一种,魔鬼也挡不住你,你要想飞飞多高就可以。


我们今天就在新月的创作案例就到这。接下来我们还会有新月的创作继续下去,重点的话,我想不是在探讨一个什么样模板,是在通过它来引出一个话题,我们如何来寻找到我们的媒介语言和我们叙述的构成。那今天工作反馈要结束了,大家看有什么反馈和交流的,那就来吧。


集体讨论



黄凌超: 我想就着刚才,问新月的有没有采访。针对那些影像素材有没有采访父母,或者是其他当事人。我看这个我会有一种感觉,虽然是新月的那种感受很强烈,但依然会很好奇,或者也会觉得说缺失的,当事人的那种感受。我对这个挺好奇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想听新月聊点怎么使用这个素材背后相关的一些。


李新月:这个录像带是他们在2022年的时候,才把它转出来。它也就是一个录像带盒,录完之后我父母他们就没有再看了,然后我给他们看的话,像我爸他是不太感兴趣的,对那些过去的东西。那番茄的话,她在看刚才那段,他们两个很亲密的在床上,她会觉得自己是有一种表演性的,因为摄像机在那拍着。他会给他们安排一些,你们可以做一些什么动作什么的,她觉得就是一种扮演的感觉。这也是剪辑小分队的时候,然后大家提到像是一种扮演的感觉,然后就把这个变成我的阅读放在了里面。然后这些家具都是什么,问他们你们花了多少钱买的家具,花了2万块钱。我爸他去摆摊卖菜赚到的一笔钱,就全都用来置办家的一些新的东西。番茄的视角,那可能要她的片子了。


章梦奇: 我觉得这个影像特别有意思,其实是可以从表情里面去揣测出一些东西的。对我来说,想象力非常的大。因为我跟新月做小分队的过程中看了好多次这个素材,我每一次看这段素材,我都觉得这个摄影师挺厉害的,就这个摄影师至少他留出了很多的可能性,很难得。然后我今天再看,我就特别明显的感觉到新月的爸爸的表情很有意味,我不知道怎么讲。因为后来我们跟新月拍素材的时候,有一次我跟哈比两个人跟新月做工作坊,我们有一次感慨说是新月的爸爸从来没有站起来过,一直都躺着,这是真正躺平的鼻祖。


那个时候的爸爸脸上有一种印记,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海光找一首诗来形容一下。他那张脸有一种志气,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讲的,那种志气的感觉。然后又很不那么自信,但很有一种志气,就扛起这个家了,有这种东西在里面。我理解凌超说的采访是提供信息,是提供一些更丰富的、对当时情况的描述。但是从影像本身,这个对比非常有意味。这个脸上已经完全变掉了的父亲,今天我再看,我突然发现这个爸爸的脸上有意思的,对,也有种像小孩一样就感觉。番茄是个大美女一定是。


周依柔: 我觉得新月的旁白很厉害,她开始的写作是独立的。但是在这个影像里,它有一部分就像报菜名一样去点,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牌子的,然后那个镜头就扫过。然后那一瞬间我觉得仿佛拿着相机的人是新月,就好像她穿越回去了在她还不存在的时候,然后去拿着摄像机去拍摄这些东西。我不知道,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李海光:我想回馈一下,因为前两天刚找新月要到她的片子,还有番茄阿姨的片子。我觉得新月的片子里面,给我一种很亲近的关系,就好像是文本跟图像,还有身体性的一种精神性的关系。尤其刚刚说到的那个新月爸爸妈妈在结婚的时候,因为我在就看完这个片子,有一种很强烈的时代感。因为我是觉得那个时候的中国也是身体刚刚要登上舞台,那个时候的身体跟图像是另外一种关系,是一种特别近的关系。


可能因为我之前上过一些理论课,讨论文字、图像、身体之间的关系。我在新月那里找到了一个很中国性的那种案例,就是一种很近身的关系。对,就是那种近距离的。包括它的叙事,它的文字。反正我很打动的那种身体性。然后另外的我真的是感觉新月拍这个片子获得了一个躺平证书或者说失败证书。因为它折射出的是整个时代的失败,两个时代的失败。因为我说的那种身体登场了,新月她小时候,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她爸爸妈妈花了一点钱让老师去采访的时候,让她在镜头的中心。然后我是觉得两种身体,新月的身体跟她父母的身体同时在登场的那种关系。刚刚说到那一段结婚的那一种,就感觉就是刚刚要登场,但是也还没有准备好。那种身体,好像当新月爸爸妈妈躺在一块结婚的时候,我觉得那种身体是不知所措的,可能是还有一种那种没有准备好。对,青涩的身体。那我分享到这。


袁喆:我想分享一下,我注意到这一次一开始的时候,是在新月跟妈妈住的那个房间,开那个放映,然后再慢慢的进入到过去的这个记忆当中。从现实空间,然后进入到过去的记忆的这个方式,我觉得就是挺好的。然后同样的,在那个片刚开始的时候,也是现在的新月画着妈妈过去的故事,然后进入记忆。然后在进入记忆之后,第二个镜头是黑色的窗户,现代的新月,拿着一个相机去拍着窗户,然后慢慢的进入她自己现在的房间。她记忆跟现实这个转换的方式,包括空间的转换,我觉得是特别好的地方,可以学习到的地方。


20轮后的工作坊进行



吴文光:估计还有人想反馈,但是我们就不拖延时间。以后还会有时间,有机会。邮件组也可以继续再谈。重要的邮件组会让我们会说的更加的有条理,更加的细节,想多长都可以。所以今天我们工作坊就到这了。跟大家说一下,今天20个工作坊走到现在,过了五个月,20个周六。对下面的工作坊怎么样再走的话有一些想法。在累积和即兴中间,我们的一些东西在触发。


我在想着工作坊的包容性、宽度和它的聚焦是什么样的。关键是怎么样落实下来。如果我们把工作坊当做一个它要通过参与者的现场的互动、分享、讨论逐渐的带出每个人的创作。注意,是每个人的创作,不是一两个人、三五个人或者一半人。当然,一定要在参与者主动的投入的状况下面才会产生这样的,所以要带动创作。这个创作的过程不是工作坊完了以后才有的,是在这个过程里边就在走,这是重要的看得见的目的。这一次它延伸出来的东西的意义,我们现在这里不谈了哈。


所以它是要落实在创作上面的,这个落实刚刚我前面谈到了,我们如何把一些已有的经验和现在产生出的东西把它放到工作坊里边来的。工作坊,现在它最好的是让我们看到它是一个不关门的、不设终点的、一边走一边在总结经验、一边在发现它有意识的推动下去的方式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它怎么来做的。调整、修正、补充、更新,在不断的充满工作坊,重要的东西有时候它是要落实下来,比如说,阅读素材工作坊。


阅读素材工作坊是带出参与者的创作的最具体的实现,以前想过肯定要做的,但是它会在这工作坊之外,再延伸出一个工作坊。但现在我的想法是,工作坊它就是一个大麻袋,把有关于创作促进的手段和方式扔到大麻袋里面,装起来。阅读素材工作坊,它会是工作坊里边的一部分。我们不会说周六再做一个,周五、周三再做一个阅读素材,或者说我们停下来阅读素材,它是一起的。就比如说时间还是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边,我们这个晚上就做阅读素材,它会是交叉替换的在工作坊里面进行。比如说我们做三轮、做两次换一下都可以,就看效果怎么样了。所以我们会在以后的时间里面带出阅读素材的工作坊。


所以诸位,你们如果有自己的创作想法的话。比如说胡佐蒂,你要拍一个关于你奶奶的片子,或者你现在改主意了,但是你一定要落实下来,是一个什么样的片子的大概的构想。你要有构想,你提交这样的构想。同时的话,你要准备一些相关的素材,也许你素材不够,但你一开始一边在做一边准备都可以。不在乎多少,关键你要有自己的一个十环的靶心,你要做一个什么样的片子,你不一定要写出主题,写出结构,说你要做一个我奶奶的片子,为什么要做奶奶的片子。好,例子我就不举了。这个时候,你就提交这样的一个小记录,进入阅读素材工作坊的相关的一个资料。


比如说刚刚说过的关于要做的作品的大概的构想,再有一个你的素材的提交。很多细节在里面,我们以后会再谈。阅读素材的工作坊会在写作影像工作坊里边共同进行。它可以继续三次、两次或者一次、五次都可以,我们再来看效果在里边,它对创作的带出是一个什么样的落实。


我们要看现在这个内容进行到下面,它是不是条件成熟了。各位在里面可以提前想了,但这里边报名是无限的,都可以报名。除了工作坊已经在那边参加工作坊的人不在以内,在这个工作坊里面的新参加的人。因为草场地创作群里面已经在那边有工作坊,所以他们不加入这边的阅读素材,他们可以来参与、可以来旁听。但是进入阅读素材工作坊的人数有多少呢?我们可能有所考量。一开始的人数不要太多,我们可以分批的进来。比如说第一批。我想的是五到八人比较合适,因为我们不要延长,时间就两个小时。要分享、要讨论、要反馈,五到八人是比较合适的一个数字,那具体我们到时候看。我们可能是第一批先做这个,进行了若干轮之后,我们再进入下一批。所以写申请,先想有这个愿望,都可以提前准备了。这是一个大概的想法。那现在的关于一记忆一物件参与者的现场,我们会作为一个常规的方式保留下来。


除了阅读素材工作坊不做之外,其他的像今天晚上的工作坊的方式,或者说以后方式再变,它会保留下来,这个是变成一个常规节目,甚至可能是一个传统的方式。以后在不断的演化和变化里面,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东西,也许它会是以后的一个,可能年底,我们会做一个线上的展演的时候,它可能现在素材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们可能是大家一起来开会讨论,没有导演,我们才开始大家互相串一下,谁先谁后、顺序、一个大概的规则,我们就开始线上表演了。另外一个集体的作品出现,这个说是它常规的发展。


还有一个想到的内容,除了新月作为一个草场地创作案例继续下去,以后还会有可能其他的作者的案例再加入进来,那还会想到另外一个内容。我现在想的题目是这样的,大标题是“影像作为一种写作”,里边会涵盖的具体内容是这样的一个。在实验影像的阅读,我们不说、我们在分析、在探讨下我们就叫阅读。这里边的实验影像也就是涵盖了种种,国内的、国外的、很早以前的,现在的。只要我们现在能够看到的资料里边,我们都可以拿出来,然后作为一段一段的东西来讲。比如说它作为一个片子里面两个段落的链接,它是怎么来实现的。或者说片子的一个技术的打开,这个作者是用的什么。


梦奇刚刚提到的说要不要分享一下,比利时实验影像里边的有一个片子,叫做从房间里面看到了地图。这样的一个段落来看,他用他的影像来实现的。包括给我影像最深的一个瑞士的导演叫,皮特利奇曼,他来草场地做过他的工作坊。他的一个叫做Lucky Jack《幸运的男人》。他的一些段落,还有包括他的一些实验影像。这个皮特利奇是一个本身出身是艺术家,他做世界艺术、他做装置、他做声音,后来他转向影像以后,他带了大量的他职业的观念和想法。所以他开宗明义说我不搞纪录片,我就做essay film散文电影。


我想类似这样的一种我们归结为实验影像的方式,并不说是要我们要搞实验了。可以说是非常规的、不大众的、非常奇怪的,奇葩的那种方式,我们找到来说,能对我们现在的这种影像创作一些什么启发和开启。但是我们会用一种轻松、漫谈和画面分析的讨论方式来看,会给我们带来一些什么启发。这个是未来会进入到工作坊的一个内容,可能每次二十分钟、半小时左右穿插在里边。大概就这些,现在想到的未来工作坊继续下去,我们会有的带出参与者创作的阅读素材,怎么来实现,怎么来安排。各位在这里边你们可以提前再开始再考虑。


阅读素材草场地从20年开始,现在到第五年了,问题是落实在这个工作坊里面,我们怎么来做。这个是新话题,新课题。我们来一边走一边尝试,还有关于影像作为一种写作,我们会让我们调动和开拓。我们发现我们不需要去拍,我们一样可以做影像。所谓不需要去拍,意思说是我们不要需要去做什么proposal,去累积素材,甚至比如说凌超刚问到的采访里面的东西。我理解采访里面它最重要的东西是,它会获得更多的背后的东西,不一定用它。但新月刚没有太理解这个话,新月她采访,她跟她父母的聊天里面,他们日常对话就是采访了。她也非常正式的坐下来,在采访她的母亲、采访她的父亲有过包括她的姥姥,她都做过。她的采访是融化在日常聊天里边,我想是非常高级的一种采访。


好,那我们就不再耽误更多的时间了。最后说一下,明天星期天是草场线上礼拜天度过。明天除了十点钟的瑜伽,梦奇在我们带练以外。那有时差原因的话,你没法凌晨爬起来,但在国内的话,我想你们可以在领略一下梦奇瑜伽的这个美妙。还有11点的读书分享,我们的工作坊成员,第一个凌超。上次有佳龙做过,现在凌超的话是有备而来的,他带着他读徐芬这本书,他的阅读还有他的创作,现在这些给我们看的东西。关键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间里边,我们会在讨论凌超的创作里边,可能给他带来的一种刺激和帮助是什么。也许他需要的,也许是他以后未来才需要的。


那以后诸位,有兴趣来认领读书会并并带着你的创作的话,一定不要错过好机会。非常重要的一次打开。特别王怡同学,你的很多的这种想法,很多的东西也许通过一次读书分享,你可以把你创作的这条轨道看到一个基本的模样,可能很多时候你就会觉得一下子就天空明朗了,下面道路清楚了。对今天刘雨竹出现了,雨竹早先你做过自我介绍吗?因为你也跟王怡一样,也是最近开始突然就从水底下冒出来的。


刘雨竹: 对,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然后对一直潜在那个水底,最近终于要冒出来跟大家say hi。对,然后就是今天也是非常精彩。


吴文光:你们对雨竹的印象知道一些吧,她上面邮件里面写到了她的父母的结婚照片。下场。


刘雨竹: 可能有点难找到了。


吴文光: 找不到也是一种找到。雨竹,希望以后你会经常的,包括邮件组,包括工作坊。那我们就就此别过了,明天读书会见,还有邮件组见,下个周六做好的想身体出场的,都准备着。等你们有备而来,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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