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中的封山之作，没你想得那么刺激
体娱
2025-01-25 22:35
四川
[二号陪审员]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转型导演以来执导的第四十部电影长片。近年来，围绕这位现年九十四岁电影人的“退休”传闻也不绝于耳。就在影迷对这部传说中的“收山之作”翘首以待时，本片的发行方，与伊斯特伍德的合作历史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华纳兄弟，却选取了有限上映模式：在美国本土，[二号陪审员]仅在三十余家影院上映，随即便上线流媒体。这种发行策略似乎也意味着本片提前退出颁奖季的角逐游戏。所幸[二号陪审员]在影迷及影评人处获得了远超前作的评价。只是当大多数人都在为伊斯特伍德坚持高龄创作欢呼激赞时，有多少人会因为被这部作品触动进而满怀期盼地向他问出那句，“尚能饭否”？相信每位看完[二号陪审员]的观众都会不禁发出疑问：到底谁是真凶？[二号陪审员]没有将叙事重心放置在探讨受害者死亡的真实原因上。与侦破谋杀案相比，主创显然更倾向于描述主角陷入的道德困境。在庭审期间，二号陪审员贾斯汀 (尼古拉斯·霍尔特饰)突然发现自己或许涉嫌谋杀，而站在被告席的嫌疑人赛斯(加布里埃尔·巴索)则很有可能成了自己的替罪羊。在道德感的驱使下，贾斯汀试图动摇其他陪审员的裁决意见，将这桩看似证据确凿的铁案推翻。从设定上看，赛斯像是贾斯汀的影身人物，他们都有着不堪的过去。赛斯加入过本地帮派，贾斯汀曾经酗酒成瘾以致差点酿成惨案。在案发当晚，贾斯汀为没能出世的孩子哀悼，来到酒吧暂时躲避与妻子相处，却出了车祸；赛斯则缔结了一段有毒的关系，在同一个酒吧与女友再次发生冲突，后者随即在当晚身亡，他也锒铛入狱。他们都渴求第二次机会，不同的是，赛斯的新生很可能会毁了贾斯汀稳步上升的生活。如果影片的结局是贾斯汀选择投案自首，令庭审宣告无效，那么这将是一部讲述人性光辉，公义战胜私欲的主旋律作品。不过，贾斯汀最终还是与其他陪审员做出一致的裁决，认定赛斯谋杀罪名成立。贾斯汀此前诸多为塞斯辩护、拖延进度的行为可以看作是他的犹疑与挣扎，然而对照结果来看，他对过往的剖白未尝不是巧言令色。正如在狱中向地检费丝(托妮·科莱特饰)陈情的塞斯，他们都拥有某种极具欺骗性的魅力。尽管主线情节，特别是贾斯汀的设定，看起来极具情节剧特质，但就观赏性层面，本片甚至有些“反戏剧性”。虽然故事围绕一场庭审展开，[二号陪审员]却吝于给予我们一场慷慨激昂的法庭戏。咄咄逼人的交叉询问，出乎意料的证据揭秘，乃至振聋发聩的结案陈词，电影中都难以寻觅。陪审团合议片段确实看得出[十二怒汉]的影子，然而陪审员的群像始终未得到有效的塑造。我们固然能感受到相似母题的回响，但缺乏更多人物背景和情感深度的展现，使得整体的张力减少，无法如[十二怒汉]般引人入胜。在平静而略显单调的叙述中，隐约能读出对背后庞大机器的审视。当程序正义被绝对化，那么一旦程序正义遭到破坏，判决结果就理应被质疑、被推翻。面对具体的正义，[二号陪审员]中的大多数更关注各自当下的生活。一套建制如果需要每个参与者都是圣人才能确保程序按照设定本意运行，也就意味着建制的失效。遗憾的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就整个刑事司法而言，错案无可避免，容错与纠错往往是两面一体的。在影片中，费丝通过个人对道德困境的超越，在政绩与正义间做出了抉择。本片多次出现了正义女神的形象，祂不视万物，究竟造就了无视差异的平等，抑或是在默然间助长着系统性不公的蔓延。想要给[二号陪审员]下一个精准的类型定义或许不大容易。它基本不具备悬疑性，在第十四分钟便揭晓了贾斯汀涉及凶案，这个设定大大降低了事件的普世性与可信度。在最有潜力挖掘心理惊悚的部分，贾斯汀的心理博弈与掩埋事实的过程，叙事支点模糊。尼古拉斯·霍尔特的娃娃脸一如既往地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其倾洒怜爱，为他的无辜背书。他仿佛还是那个布里斯托尔的托尼——叛逆乖张却迷途知返。相较之下，[二号陪审员]对司法体系的批判毋庸置疑。在影片建构的世界中，每一个环节都埋下了不公正的种子，警方预算受限，法医工作繁重，控方注重政绩，陪审团忽视义务。[二号陪审员]本可以对当下的司法体制发出更为沉重的叩问，结果却浮皮潦草地略过了值得深入探讨的部分。至于陪审团员对其义务的推诿与敷衍，美国司法体系滋养出的政客与讼棍，这种表述也屡见不鲜。个别评论将[二号陪审员]中案件起诉与判决结果归结于性别政治的绑架。本案的判决的确关乎费丝的竞选，但在故事发生的佐治亚州，一个摇摆州，性别议题显然不具备这种影响力。倘若这真是主创的意图，不妨回望现实，在电影上线前不久，该州又一次恢复了六周以上堕胎禁令。托妮·科莱特延续了她在[难以置信]中的表现，坚毅果敢，一往无前，可惜角色却没有给予她太多发挥余地。[二号陪审员]一直被认为很可能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最后一部导演作品，相比前作[哭泣的男人]，[二号陪审员]显然是一部没那么糟糕的创作。即使这部[二号陪审员]令人对其后作丧失了些许信心，但这个世界需要来自各个方位的声音。我们仍旧期待这位老而弥坚的导演，能够在有生之年奏响一曲首值得缅怀的天鹅之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