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中的一棵树
董问博
最初让我驻足在这棵树下的,是其形。它的枝杈尽可能向四周延伸,每个树杈上,绿叶一簇簇、一丛丛,一串串,枝叶浓密,远远望去,像一把绿色的大伞。走到树下,侧耳细听,鸟雀声时远时近,细细碎碎,叽叽喳喳,它们像是在密谋什么事情。有时,不知是哪只领头鸟发号施令,大家瞬间静阒无声,但憋不了几分钟,就又喧闹起来,像极了顽皮的孩童,我们在树下听着,想象着,真是颇有意趣。因树枝叶繁密,我们很难找寻鸟雀所踪;有时粪便从天而降,掉落在树下,丰沃了泥土,树桩边小草野花也枝繁叶茂,芬芳一隅。
其实,这不过是学校正门旁边的一棵树。我每天进来出去,路过好多次,我会不自觉地仰视它,想象着它几十年如一日,站立在这里,守护着学校,也守护着一届届学生,这时,不免心生敬畏。
树下,常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或坐或站,或独自或一起,在晨读晚诵。太阳的光线透过树梢,探照下来,打在书页上,学生的头发上,叶随风动,那左右移动的光斑像小精灵在舞蹈。这时,学生的诵读声高了三度,他们好似也走进了文章的情境中,或想振臂呐喊,或要慷慨陈词,或欲大声疾呼,抑或是疯狂英语一回,进出校园的师生对读书的学生侧目,微笑,默叹,树的葳蕤和树下的莘莘学子,构成了校园最美的风景。
凛冬,白雪皑皑,顽皮的学生总喜欢在树下堆个雪人。他们给雪人配上的水桶帽子,又长又直的胡萝卜鼻子,大而乌黑的眼睛,还有扫把扶手,以及红枣纽扣。雪人微笑着站立在大树旁边,一高一矮,相映成趣。树上偶尔飞下来一些麻雀,绕着雪人叽叽喳喳,好似在问你这怪物从何而来?还有一些更胆大的,竟然停留在雪人的头上,胳膊上,晒着太阳。然后在哪个不被预知的瞬间,振翅而飞,带起的雪屑撒落空中,留给我们几分愕然。有些学生故意把饼干渣、面包屑撒在树下,惹得树上的鸟雀俯冲而下,大快朵颐,学生们则很有成就感似的在一旁观看,评头品足,说着哪些麻雀伶俐,哪些笨拙,哪些贪嘴,哪些……树给了人们和鸟雀提供了邂逅的背景。
我在这所学校呆了十几年,发现学校的园丁们从未修剪过这棵树的枝叶,任由它自己生长,葳蕤一方。这棵树就愈发放肆起来,茂密的树叶遮住了天空,成为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不知不觉中,它也走进我的心里:每每困倦时,看着这一大片深深浅浅,浓淡相宜的绿色,那份苍翠感染着我;每每懈怠时,再看看这片生机勃勃的新绿,那份活动亦打动着我。这棵树,虽没有千年的苍松古柏那般遒劲,但它神一般地存在于这里,也扎根在我心中。
其实,每个人生活中都有一棵树,虽流年暗换,但曾经的花开一夏,草木一枯都牵动人心。这棵树的苍翠与凋零,都清晰地印刻在我的眼眸中,深深地沉淀在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