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XLOONG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目前在金融行业担任法务合规管理岗的薛珂律师，参与我们的“LEXLOONG华人法律人采访”专栏活动。
在本次访谈中，薛律师将与我们分享她如何在法学领域不断拓展自己的职业路径，从法律教育到跨境交易，再到金融法务合规管理，她的经历充满了挑战与机遇。让我们一同聆听薛律师的成长故事，汲取她的智慧与建议。
教育背景
Q1
您在香港大学获得了Juris Doctor(JD)学位，而后又在芝加哥肯特法学院完成了LLM学位。能否分享一下这两个学位的学习过程有何不同？您认为这种不同对您的法律思维和职业发展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我在读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法专业国际私法研究生研二的时候参加学校的交换生项目（在美国读了一年拿到LLM学位）之后，回校继续读研三。当时读LLM，学校没有太多的选择，当时LLM的专业是比较法、国际法与国际仲裁，更大的意义可能在于开拓一下视野。
我当时可能不像现在的小朋友们，对自己的职业是有很清晰的职业规划的，可能当时更多的是随大流。我当时考研的时候，三国法非常火热，因为中国入世贸，大量的外资企业进驻中国，08年还要举办奥运会，就属于啥分数高考啥专业，所以法学本科阶段报就读了国际法的研究生。参加交换生项目的LLM，也是当时国际法学院能选的项目不多，就读了个LLM。不过我觉得对于开拓眼界，学会任何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照顾自己还是很好的一个经历。
我在研三的时候，也准备了Lsat考试，当时的打算也是研究毕业继续去美国读JD，但是，当时有一部热播的电视剧，我不知道小朋友们听说过没有，叫做《蜗居》，吓得我赶紧和我父母商量，能不能把准备给我JD的钱给我，让我在北京买房子，JD我以后再说，我父母就答应了，所以我在09年在北京全款买了个小房子，也暂缓了读JD的打算，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确实到了10年，北京的房价就一路飞涨了。
研究生毕业，先后在北京某涉外律所投融资业务团队和某美资所IPO团队工作三年，我觉得非常幸运的是，那个年代大量的中国企业赴美上市，也是因为时代的原因，我在入行初期就参与了好几个明星项目。不过当时非诉律师工作已经是很卷，很累了，压力非常大，我看小红书上有小朋友们说现在圈所对孩子们PUA得很厉害，嗯，我想说的是，十几年前就这样，哈哈哈。我当时的带教也是相当mean的，以至于我一直告诫自己，如果有一天的在带教别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成为这样的人。不过，要感谢的是，这三年我养成了非常好的工作习惯，也存到了后面去港大读JD的学费。
后来，我跳到了一家金融机构做法务经理，大概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工作强度一下就降下来了，虽然在收入上不算太吃亏，但是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在荒废专业，然后我就开始准备申请JD，后来就申请到去港大读JD。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二十六七岁的时候，比现在的年轻人迷茫多了，路径选择是挺不清晰的，那个时候基本没有对自己做过清晰的职业规划，我当时的职业选择，更多得是随波逐流，有很多运气的成分。毕竟那个时候，法学生都想做非诉，觉得高端，赚钱多，而当时出国读JD的人凤毛麟角，LLM都是稀缺的。当机会来临，就是接着，并没有太多思考。
我可能是在港大读JD的那两年，才真的认真思考过自己的职业规划，在读港大的第一年，见识了太多厉害的人，我接受了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其实这样很好，接受自己是普通人，就不拧巴了，就会好好考虑什么样的路，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真的适合自己的。
Q2
对于想要同时在香港和美国的法律领域发展的法学学生，您有什么样的建议？他们在选择JD与LLM时应考虑哪些因素？
可能要先问问自己想在哪里执业，之后再决定读LLM还是JD。简单来说，想要做美国律师，美国LLM或者美国JD毕业都可以考Bar，但是现在因为签证的问题，即时美国JD毕业进入biglaw都不容易。如果是想要在香港执业，就要港三大的法学院LLB或者JD毕业，申请PCLL，之后成为见习律师，香港的LLM是不能申请PCLL的，这里再和大家讲一下，这是个常见误区，之前就有很多小朋友问这个问题。
如果选择读香港JD，那么JD第一学期的成绩至关重要，这个成绩单直接决定你能不能在第一学年结束的暑期拿到big law（国际所）的暑期实习生机会，暑期实习结束，big law是很有可能直接给你发Offer的（包括帮你支付PCLL的学费，在你PCLL学完之后，直接进入国际所成为实习律师，实习律师月薪4.5W港币，不管是哪家big law，都是这个价，实习律师为期2年，要在4个业务线轮岗，每个半年，实习期满后选择执业方向，成为正式律师，起薪7-9W港币）。
如果没有拿到暑期实习，后面就要自己付费读PCLL，之后才申请到big law的机会不是没有，但是非常难。PCLL读完，可以去香港的一些本土律所成为实习律师之后成为正式律师。去本土律所的话，一定要学会说粤语，要融入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本土所的薪酬大概只有big law的一半，高端非诉业务少，争议解决的业务偏多。
也可以考虑去内地所的香港分所，但是有能力在香港开分所的内地所基本就是红圈所了，在香港本地招聘的名额也不算多。
所以，多说一句，如果读JD，除了必修课，选修课也很重要（会影响你的绩点，不要抱着作学术的心态去选修课，觉得学到就是赚到，要选能拿高分的）。必修课，大家成绩不会差太多，往往选修课对绩点的影响更大。港大的JD，绩点压得非常低，第一学期能拿到3.2，就是绝对高分。相比之下，中大和城大的绩点就给得高很多。但是，因为香港法律行业，对于三所法学院的给分尺度也都很了解，所以，如果是港大生，是不担心绩点比另外两所学校的学生低的，只要和自己的同班同学比，就可以了。
Q3
在境外读JD/LLM之前，您在内地有过工作/实习经历吗？建议陆本毕业直接去读还是先工作积累实务经历再读？
第一个问题里，有回答了，在有过工作经历的。因为之前工作过几年，所以在港大读JD的时候已经不算年轻了，算是班级里年龄比较大的，精力上肯定也是不如二十出头的年轻同学了，这也就是导致的JD1上学期的成绩不是很理想，在找JD1实习的时候，不算顺利。但是幸运的是，也正式因为过去几年工作中积累的人脉，我获得某美资所北京office合伙人的强力推荐，在JD1的暑期在该所的香港office获得了实习机会，而且因为过往的工作经历，以及当时内地企业赴港IPO火热，当时这家律所人手不够，在一个半月的实习期间，我没有做什么dirty work，直接就进到了IPO项目的工作组，到Printer改book。工作表现也得到了团队leader和合伙人的认可，为后来获得工作机会做好了铺垫。
Q4
您在港大JD+PCLL之后找工作的过程中有遇到过哪些挑战吗？如何解决的？现在就业市场寒冬，有什么求职经验可以分享给香港JD毕业希望去国际所工作的法学生吗？
前面其实也提到了，我的求职经历还算是比较顺利的，但是这里有时代的原因，也有很多运气的成分，不具有什么参考性。现在就业寒冬，尤其是目前外资所都在大量撤出中国市场，北京和上海office都有很多关闭的，部分big law的HK office也不能幸免。香港外资所的HC竞争非常激烈，现在即使JD毕业，在JD1就找到实习，读完PCLL，顺利在big law 成为见习律师，见习期满后，也只有二分之一的人可以真正留在big law成为正式律师。所以，大家可能首先要让心态放平一点，确实所谓“前辈”也不见得比你们更优秀，往往是比你们差远了，只是赶上了好的时机，所以，真的也不要去苛责自己。其实人生到了某个岁数，能达到一个自洽的状态就很好，人生的支点是有很多的，职业发展只是其中一个支点。盘点一下基本面，自己手里的牌，差异化竞争，把个人的优势最大化，眼前的事儿做好，然后相信不管是什么选择都已经当下最好的选择。
Q5
您在中国政法大学获得的法律学位如何为您的后续法学学习打下基础？中国法学教育与香港、美国的法学教育有什么不同之处，您是如何在不同体系之间找到平衡的？
差别挺大的，法系不同，当然培养的方式也不同。我大陆法学硕士专业是国际私法，读LLM的专业是比较法，都是比较偏重理论的专业。而香港的JD教育是非常职业化的教育，强度高，实战性很强，不需要你去背什么东西，但是逻辑思维能力，分析能力，这个技能点都得拉满。所以，也没有什么平衡了，接受什么法学体系教育的时候，就沉浸其中，能自如切换就是一个比较好的状态。
职业发展路径
Q1
您在知名中资及外资律师事务所工作过，并积累了丰富的跨境交易经验。在这段经历中，您如何调整自己的法律思维，以适应不同文化和市场的法律需求？
当年我做跨境交易的时候，是大批的外资企业进驻中国的时代，基本是代表外方也就是投资方，尽调中国企业，进行股权收购或者资产并购，因为是收购的境内企业，所以适用的大部分是中国法。而现在的跨境交易，基本是中资企业出海，收购和绿地投资都很多，更多地是要适用投资标的所在国的法律，这个时候是否能够链接到投资目的地的靠谱的律师团队就非常重要。这个本地链接本地律师团队的工作，有的是由中国境内的涉外律师在做，对于有法务部的大型企业来说，很多时候是由企业法务自己承担的。我因为之前的工作经验，虽然法域不同，但是非常了解一个并购项目要如何开展，也很熟悉律师的工作方式，所以比较容易为所服务的企业遴选到合适的法律服务提供方，和本地律师配合工作也较为高效。
Q2
您个人的职业经历跨越了多个法学领域，这个跨越的主要动力和原因是什么？您认为法务工作中最具挑战性的部分是什么？同时，您也能从这些挑战中找到什么样的成长机会？
加入公司之前我是一个专注于境外IPO、M&A、跨境投资的交易律师。而加入公司之时，公司的主要业务领域并非权益类投资而是固定收益类相关的投资和增信，因此需要迅速了解境内资产市场各类固定收益类产品，梳理各类增信业务的底层法律关系和法律逻辑，为公司提供更妥帖的法务支持。
大家看到我之前写的文章和笔记，涉及的领域很多，既有PE股权投资相关的，也有债券、ABS发行增信相关，还有关于数据合规领域反垄断相关的，以及不动产信托、消费金融领域的。对于专业律师来说，每一个专业领域都可以去深耕的。而我作为公司的法务， 加入公司之后的十年，得益于公司业务的拓展，个人的专业领域随着公司发展就要不断拓展：从刚开始的快速熟悉各种固定收益类项目，比如各种债券的发行，各类ABS的设立和发行，还有各类非标项目，主要涉及行业监管规则是在大资管领域；到随着各类业务的上量，以及底层资产的丰富，对于消费金融领域、供应链领域（应收帐款、电票）、知识产权、各类收益权资产相关的法律法规的深入了解；再到对各种产品类型比如企业债、金融债、产业债、PPP、ABS、ABN、类Reits、CMBS、ABCP等相关的交易场所发行指引及基础资产要求的准确判断；另外，伴随这公司设立多个子公司分业经营，从集团法务合规管理拓展到各分子公司业务（评级业务、金融信息服务、私募基金的募投管退等）相关的法务工作支持；在金融主业外，随着公司打造科技能力，在新金融、金融科技等领域发力，输入金融业务相关的科技能力、数据服务或软件产品。尽管个人信息保护、数据合规、人工智能行业仍属新生领域，相关的法律法规和监管仍处于发展阶段，监管体系也与金融监管存在较大差异，但是，与科技同事的各种沟通，能让法务正确掌握公司科技业务的基本情况，使得法务团队更好得提供科技及数据合规领域的法律合规服务。
Q3
请您分享一下在金融法务合规管理中，与其他部门（如业务部门、风控部门等）协作的重要性及经验。
法务其实并不是一个基础岗位，即使初级法务岗位，能达到半年内就上手把工作做好，也需要之前至少2-3年的法律工作经验（从我个人的角度，比较喜欢招聘律所的3年级律师），一般初级阶段可能还是把领导布置的案头工作做好就够了。但是越往后面走，沟通协作就非常重要。
从法务经理转向资深法务，或者是法务总监（承担部分管理职能），只有法律专业基本功扎实，已经远远不够了，需要在这个阶段培养出来自己的商业思维。怎么能有商业思维呢？这个商业思维就来自于你的日常工作，你与所在公司的各个业务条线的往复沟通中，在公司的决策层对于内个业务决策的判断逻辑中，也来自于你对于一家企业的各项业务发展进程的熟悉。所以到了这个阶段，一定不能只埋头做头，要抬头看路，要关注企业各项业务的发展，要关注公司的战略。
到了法务合规高级别岗位的阶段，需要协助公司去整体建立风控体系了。目前我做服务的集团是采用全面风险管理的理念，搭建集法务管理、合规管理、内部控制、风险管理为一体的风控体系的。
法务管理和风险管理的区别，可能大部分人还比较清楚，但是法务、和合规、以及内控都有什么区别，很多人都搞得不是太清楚。
首先是基于商业思维的法务体系。其实对于公司法务来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管控项目审核以及合同审核中的法律风险，注意，是管控，不是规避一切风险。所以法务管理体系，一定是要基于商业思维的，以尽能可达成交易为目的，磋商谈判，以达成法律风险在交易各方之间的合理分担。交易收益和风险承担是相匹配的。所以法务的工作不是规避一切风险，而是避免不合理的法律风险，无预期的法律风险。
然后是基于底线思维的合规体系。在大部分的企业，合规岗同样也是由具有法律背景的人员担任的，大家可能会觉得合规和法务的工作内容差不多。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合规岗最重要的底线思维，尤其是在金融行业，面临强监管的行业，一定要守住合规底线。不像法律审核，可能是存在一定的磋商空间，合同条款具有可协商性，这个我们同交易对手的谈判的地位相关。但是合规岗，面对的主体是监管部门，在判定合规性方面，并没有太多的解释空间或者弹性。而对于金融行业来说，合规又非常重要，轻则监管处罚，重则牌照不保，可能后续展业都会有问题。在严守合规底线的前提下，才可能实现公司利益最大化。
接下来是基于制衡思维的内控体系。所谓内控，内部控制，就是要遵循公司的各项内部制度，换句话说就是内部合规。那么内控为什么是基于制衡思维的呢？在我们的工作流程中，是不是有一些关键节点是要双岗复核（双岗就是A&B），有一些节点是AB角（AorB），这里体现的就是制衡的思维。另外，大家也可以留意到公司的治理结构，公司架构，为什么会设置各个部门。一个业务合同的流程，由业务部门发起流程，在风控条件的审核方面要经过风控岗确认，法律审核要经过法务岗审批，涉及支付条款要经过资金财务部审核，最后到公司综合文秘分发公司领导签批，经领导签批后，回到公司综合文秘实现小闭环，再给到法务进行用印前审核比对实现一个大闭环，最后才会提交给综合管理部印章管理员加盖公司公章。这个根据公司制度设计的嵌入公司OA的流程体现的就是基于制衡思维的内控体系。
最后，讲一下基于权衡思维的风险体系。虽然权衡和制衡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内涵却差别很大。制衡是不同岗位，不同部门之间的相互制约以达到平衡，权衡则是指公司决策层面，需要去评估各类风险，是否可承担可承受，风险和收益是否匹配。再来举个例子，大家都知道的一句话，风浪越大鱼越贵嘛，其实这个说的也是风险和收益成正比。一个完美无缺的项目，什么风险都没有的项目，收益一定是0，如果这个项目还有很高的收益，那就只能是个骗局了。而通常情况下，每个项目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问题，可能信用风险下沉，但是合作方的谈判地位也相对较弱，在合同条款上对公司权益的保障就有更多的议价空间，法律风险就很低。反之，交易对手信用极好，通常情况下，谈判地位也高，在合同磋商的层面上，公司可能要妥协让渡更多的权利，接受更为严苛的违约条款，承担更多的违约成本。如何取舍，这就需要权衡思维。越是在经济下行的大环境下，越是要有能力识别出各类真正的风险，从而精细化管理，综合权衡，规避不可承受的风险，承担可预期的风险获取与风险相匹配的收益。
这两年，因为非诉业务非常卷，有很多成熟的非诉律师转为了企业的法务管理岗，知名律所成熟非诉律师的专业背景，知识储备当然都是非常够用的，但是从法学院到律所，很少有律师接受过领导力和管理力的训练，而专业人士的工作性质也或多或少塑造了律师这一行业更注重个人业务能力的现象，但是成为法务管理岗后，能够激励团队同事自发向上，并且不遗余力发展团队同事能力才是更重要的，尤其是于女性管理岗来说，建立信心至关重要，要在谦逊诚恳和自信决断中寻找一个平衡点，既要有优秀的沟通能力，也要坚持一心为公、公平待人、就事论事这些基本原则，找到适合自己同时也让企业受益的管理风格。
个人发展和行业前景
Q1
您如何看待未来几年内跨境投资与并购领域法务工作的发展？特别是在中国与国际市场之间的法律架构如何变化？对于想进入这个领域的法学学生，您认为未来将面临哪些新的法律挑战？
需要关注目前中资企业出海的主要目的地，比如马来西亚，越南，中东等地，法律服务尤其是非诉法务服务一定是为商业服务的，所以你的客户的业务拓展到了哪里，你就需要去关注当地的法律法规，如果在本地执业的成本很高，或者重新学习的成本很高，就需要快速为自己找到可信的合作伙伴（本地律师）共同为客户提供高质量的法律服务。
Q2
在全球金融科技（如区块链、数字货币等）的背景下，您认为法务人员如何才能有效应对新兴技术带来的法律合规挑战？
这个还是要看你服务的企业的业务发展。在金融主业外，很多公司也打造科技能力，在新金融、金融科技等领域发力，输入金融业务相关的科技能力、数据服务或软件产品。尽管个人信息保护、数据合规、人工智能行业仍属新生领域，相关的法律法规和监管仍处于发展阶段，监管体系也与金融监管存在较大差异，但是，与科技同事的各种沟通，能让法务正确掌握公司科技业务的基本情况，另一方面也要关注监管的动态，多参加各种外部交流。
再次感谢薛珂律师宝贵的分享，更多法律行业的职业分享将持续推出，请大家多多关注和订阅“LEXLOONG华人法律人采访”专栏！
策划：徐静怡
采访：杨雨娟 刘可心
海报：刘可心
排版：Clara卢艺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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