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老战友
作者：许鸿志
近几年，萌生了想去东北转转看看的想法，无奈被各种琐事牵绊，一直没有机会成行。提起东北首先想到的是课本里描述的白山黑水，大小兴安岭、东北“三宝”、东北虎、黑龙江、松花江、鸭绿江。还有东北抗日联军主要创建人杨靖宇、赵尚志、周保中、李兆麟等将领的故事。以及影视里看到的猪肉酸菜炖粉条、铁锅炖大鹅、东北大拉皮、小鸡炖蘑菇、锅包肉，这些美食一听菜名就想来上一碗解解馋。对于俺来说有关东北的一切标签符号都是些碎片化听闻，俺还从来没有踏上过这片神奇美丽富饶的黑土地。想去东北走一走另外一个主要目的，是想去看看多年未曾谋面的辽宁海城那批老战友，像刘波、李明、万洪臣、邬昆山、冯守富等，与人聊天一说到东北就会想起他们。现在俺仍能张口说出刘波是哪个乡哪个村的人，他的家庭地址已经存在心里，不需要向人打问也不需要翻看通讯录。去他家是不需要向导的，说不定哪天俺会忽然出现在他家大门口，给他来个大大的惊喜。
今年休假结束返回拉萨时间不久，便接到上级单位电话通知，国庆节后前往黑龙江、吉林、辽宁、山西、内蒙古等省、区出差。还真是想啥来啥，想不到个人多年的愿望组织上瞬间给实现了，东北之旅梦想成真。
俺比辽宁海城的战友早一年入伍，有五六个同在警卫侦察连当兵。俺尤其与刘波私交更为要好，个人关系相对密切，基于俺俩一起在集团军参加为期半年的培训学习生活。1992年6月师通知团选送2名军事训练尖子，参加陆军第47集团军武装侦察兵骨干集训，经过层层选拔俺和刘波被推荐选送。在前往集团军教导大队集训前还有一段有趣的小插曲，俺和刘波接到集训通知后，即刻准备个人物品，请领两支81-1式自动步枪，在团司令部军务股开具持枪通行证，下午收拾完毕后，打起背包就出发。一个第二年度兵带领一个刚下连两个月的新兵，头戴军帽，身着军装，肩背背包，斜挎钢枪，腰扎武装带，手提公用包，就这样一身全副武装装扮的两个人，在没有人送站，也没有连队干部带队的情况下，从绥德县汽车站乘坐地方公交大巴车，途径清间、延长、延安、铜川等县市赶赴西安。大巴车上同行旅客看俺俩这一身打扮，都在悄悄侧目打量俺俩。俺和刘波紧紧地把步枪抱在怀里，精神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天色渐渐暗下来，睡意来袭，上下眼皮打起仗来，迷迷糊糊一晚上没敢合眼，把俺俩紧张担心得够呛。说实话如果半路上遇到坏人打劫，把枪抢走那是一点咒念都没有，大半夜黑灯瞎火追都没法追。那时候绥德到西安还没有通火车，去西安只能乘坐大巴车。公路路况很差，路面狭窄，弯多坡陡，五百公里路程，大巴车走走停停，经过一夜颠簸，第二天中午才赶到西安，万幸的是一路平安无事。
两个小战士携带两支步枪走在大街上实在太扎眼，俺俩刚走出汽车站就被街面执勤的公安人员给扣留了，检查盘问了大半天，一一查验携带物品、士兵证、持枪通行证，确定不是私自携枪外出オ予以放行，这是当时的真实状况。后来说起这事，战友们都说俺俩胆大，俺说连队干部才是大胆，竟敢放心让两个小战士携带两支步枪搭乘地方大巴车。那年代社会治安不是太好，偏远的地方时有车匪路霸出没，绥德距离临潼路程又远，试想半路上两支步枪如果被人抢去，那绝对是引起轰动的大新闻。那次携枪直奔西安的经历，现在只能当作传奇故事来听，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集训结束后，教导大队的首长出于人枪安全角度考虑，就没有让俺俩携枪返回部队，把两支步枪留在教导大队的兵器室，后来这两支步枪是如何返还给团军械库的，就不得而知了。
时光总在不经意中悄悄流逝，生命历程里有些平常小事或许早已踪迹无寻，但那些或喜或悲的过往，回忆起来却往往是那么清晰。1993年12月老兵退伍后，连队重新班排组合，俺被指定为混合班的班长，所谓混合班就是把留队的老兵和入伍未满一年的新兵编排在一起。其中有一个老兵叫邬昆山，与刘波是同籍老乡，原本在团收发室当收发员，每天骑辆自行车往返于绥德县邮电局和团部收发室之间，负责全团报刊、杂志、信件、电报、包裹等取送工作，有较高的个人自由空间，出入营门上街不用写请假条，不用每天参加训练、站岗、出公差，是一项让连队许多战士心生艳羡的美差。那年老兵复退后邬昆山下到警侦连，编在混合班，与俺有过短暂交集，关系相处得比较融洽，他曾多次笑称俺这个混合班班长是混成旅旅长，见面不喊班长戏称许旅长。
今年10月中旬，得知俺要去辽宁的消息，刘波和邬昆山专程乘火车从海城来沈阳与俺相聚。自1994年12月两位战友复员退伍，绥德千狮桥头作别，时间已经过去整整30年，彼此中间再没有见过面。今天老战友的双手又紧紧地握在一起，刚说不一会儿话，刘波又伸过手来，“哥，还得再握一下你的手，见到你我是真的高兴呀。”他话一出口俺的心头一颤，眼圈便红了，赶紧叉开话题，把脸转向一边，不让眼泪掉下来，生怕他儿子看到笑话。深情相拥，举杯相庆，刘波拿出当地美酒老龙口，炖上地道的铁锅炖鱼、铁锅炖鸡。东北人的热情和战友间的友情在炽烈的炉火中升腾起来，瞬间弥漫了沈阳的夜色也浸润了老战友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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