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妈》

文摘   2024-06-19 07:24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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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

今天是妈的生日。
      妈生前曾过过两个日子的生日。一个是正月初五,这是她自己记得的日子。一个是五月初五,这是姥爷记得的日子。说起她曾有两个生日的时候,妈是笑着说的。
      妈十四岁时,她的母亲去世。父亲抱着她出生几个月的弟弟扶门恸哭,她行长子责任扛灵幡、摔老盆,送自己那短命的娘上了路。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妹妹,十几岁上,在她母亲去世前后,也死掉了。妈叙说她的身世,是平静的说的。


      

 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把门板都卖了,姥爷已决定带着全家人去东北讨活路。妈又坚持要上学,自己被留在家里。十五六岁的年龄,孤零零的一个人,常常不明就里的哭。被她视为父亲的班主任邓老师、就在学校所在村的一户村民家里借来一个纺花车子,让她学纺花。冬天,她把同学脱下的单衣一件一件套在自己身上御寒。假期,和要好同学一起去同学家吃住,出嫁时在同学家出的嫁。十八岁,从东北回山东老家接受教育局分配给自己的工作,记错了路,走了几十里的冤枉路,见到车站接她的慧芳姨嚎啕大哭。妈说起这些往事时,是唏嘘着说的。我听来就像听一个遥远的动容故事。


      

妈为了爱情,放弃了留在奶奶、父亲身边的机会和个人好前途,千里万里,奋不顾身。妈说起自己终生不渝的感情时,是动情的说的。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妈和爸爸刚参加工作不久,他们对组织充满无限信任和忠诚,妈目光清澈、语气坚定的说的。
        妈爱学生如子,冬天学生上夜自习,每遇不好的天气,我们家就成了邻村学生和一个农场学生常住的地方。她还给家贫的学生送衣服,垫学费。在我们家,妈经常一边在院子里洗衣服一边辅导差生功课,爸爸给学生理发。这些都被她视为老师本分,从未收取过半文。她的一个学生我喊玉龙哥的要结婚,结婚前一天赶着驴车接他的老师去参加自己的婚礼,当时带了我同去。在簇拥的人群中我被抱着看到了新娘,还吃到了藏在新娘嫁妆柜子角里的烧饼。
      妈有几个特别要好的同学,肝胆相照、掏心掏肺般的,我叫她们姨,就像亲姨。
       妈对待工作,那种全身心的投入和忘我,无形中,被我奉为自己的职业操守。
       妈结婚后才学会做针线活。暑假里,做好几纸箱子棉鞋、夹鞋,来年我们几个小孩穿的夹鞋,她斟酌着按现有的鞋样子如何再大出来一些。做一大柳条包棉衣,拆洗好的一家七口人的被褥,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叠好放在炕头的柜子上面。大年初一,她的每个孩子都穿上她亲手剪裁缝制的新衣服和新棉鞋欢天喜地过新年。
      寒假里,她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忙活了。一锅一锅地蒸串亲戚时用的枣卷、枣花狗、菜馍馍、糖三角。出锅后用盖件晾好,有时用纸箱子盛,有时用缸盛。炸丸子、炸薄脆、炸粉条、摊煎饼、炖肉,那几天,我家吃饭的矮地桌上摆放的都是不重样的好吃的。
      她老了后,说起我们兄妹几个,心里很是满意。
      说起她的一大帮孙子孙女外甥女外甥,心里很是骄傲。
      说起她的工作,心里很是无憾。
     说起她的学生,心里很是感慨。
      妈的娘家姊妹四个,妈的婆家兄妹九个,两边都是老大,她自己有四个儿女、儿女又有一大帮孩子,她不畏苦,不嫌烦,尽心经营着大家庭,苦心支撑着小家庭,该管的不该管的,把家里人的事都当成她自己的事操持。

     


如今说起妈,就像是在说一个了不起的人。妈活着的时候,总觉妈少了慈爱,不像三婶那样温言软语让人心里亲近。妈是一个苦命的人,她命苦心热。

       妈一生自尊、坚强的活着,在工作上颇有成绩,左邻右舍、同事朋友,她都宽厚的善待。
       妈劳碌了一辈子,没有享享福。她把自己活成了蜡烛,去世后化成了春泥。每当想起妈,那种没有好好尽孝的遗憾和未能好好理解她种种不易的愧疚,常让我不能释怀!但妈给我的感念、感悟,又让我化做了像她那样无愧于心生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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