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萨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父亲。
但无论是恰珀,还是半路截胡的猜叔,都不是他的出路。即便他已经给出他能给的一切,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独生子阿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全剧中,蒂萨一共出现三次。
第一次,是猜叔找他谈合作,第二次是猜叔用儿子威胁他说出事情,第三次则是把他带到艾梭面前诉说来龙去脉。
谈合作那次,挺阴差阳错的。
但拓说猜叔可以解决蒂萨遇到的问题,他的态度才有所松动,猜叔指的是冷链,蒂萨以为是儿子。也是因为蒂萨会错意,后面才会那么强硬,甚至有那么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蒂萨的心理很好理解:
我以为你是来帮我救儿子的,那我看看你的胃口是不是比恰珀小,再决定押谁,哪知你是要断了我好不容易给儿子求来的活路。我跟你合作,恰珀一撒手,我儿子还要不要了?
因此,无论猜叔如何苦口婆心诚意满满的谈合作,蒂萨只会越来越强硬:
*你想干哪样?跟艾梭告发我?
*冷链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猜叔挂心了。
*想跟艾梭告发我,也随你们的便。
就差掀桌子了。
但拓和猜叔,此时只知道蒂萨屠宰场的冷库根本无法吃下艾梭给的数量,并不知道阿登的事。所以也很费解,大家开门做生意的,他为啥敬酒不吃。
咱们中国人讲究一个先礼后兵嘛。
影视剧里也有很多类似的桥段,喝茶喝酒喝咖啡,总之请你来,是想先谈,你喝了,就说明有的谈。你不喝,说明你敬酒不吃,不知好歹,那接下来就该上手段了。
第二次,沈星通过觉辛吞,帮猜叔补齐了拼图,因此猜叔直接派人胁持阿登,这边则在楼上跟蒂萨继续谈。
“这杯茶,总是要喝的。”
我之前说过,在冷链这个项目上,猜叔体现出来的素养,妥妥一金牌业务员,遇水搭桥,神挡杀神,非常坚定。
看着儿子缩在鬼门关,生死只在猜叔的一声令下,蒂萨直接给猜叔跪了。
这杯茶,只是神仙打架的副作用。
蒂萨不当恰珀的白手套,那儿子就无法平安从监狱出来;蒂萨不喝猜叔的茶,押上身家捞出来的儿子,再次踏进鬼门关。
他有的选吗?
说到这里,再夸一句,边水真的很讲究,值得细品。昨天我看《一代宗师》,里面提到一句——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上门准没好事儿。
猜叔被刺杀的那次,就是女人抱着(伪装的)小孩大半夜的上门要饭。四大忌,占了俩,大凶。精明如猜叔,硬是完好无损。难道他睡觉时也睁着眼睛吗?还是他不睡床的。
到这里,人家捏着咱后颈皮,该说不说的,只能一股脑儿都撂了:我是挂名,真的老板不是我,你们逼我没用。猜叔也很干脆:我带你去见另一个老板。
接着画面一转,艾梭发问:可是猜叔说的这种,你是恰珀的白手套?
蒂萨原话如下:
阿登是我的独生子,出事以后,我到处找关系救他,可他撞的是比丘,除非有宗教高层帮忙。我就求着跪着,接触了恰珀。他本来不想帮我,但是他认得我有一个屠宰场以后,突然转变了态度。恰珀要我的屠宰场,还要我帮他挂名,出面跟你谈生意,我没立刻答应,因为我全部身家都在这个厂子上,那他就退了一步,答应给我一块地让我重新盖,为了救娃娃,我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这段给的信息量也很大。
如果阿登撞的是平民,蒂萨根本求不到恰珀头上,就能拿钱换命。这地的贪腐程度,可见一斑,不过我也不觉得其他地儿能好到哪儿去;
恰珀本不想管,但当时他见钱眼开嘛,迫切想在冷链上也分一半,问题是他啥也没有,硬上,所以蒂萨的屠宰场入了他的眼;
虽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重要,但蒂萨的全部身家也重要,他没立刻答应。犹豫之际,给自己争取来了一块地。
这是啥,朋友们?谈判的艺术哇!
你明白艾梭在猜叔面前一直端着的原因了吧?可以干,但我要看到你的诚意。啥叫诚意,说白了不就是割人家肉贴自己秋膘吗?这种做法,本身也没啥诚意,所以大家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这就又契合了这部剧的主题:讲人性。是非对错,各执一词。人性,是相通的。也确实讲的很好。
再说回蒂萨。
独子阿登,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缰绳,谁拿住这根绳,就能驱使他往那个方向行。
阿登呢,是吸大了之后撞死人的,撞了人第一反应是逃,跑路过程中又伤害了更多的人。
他作恶多端,百无禁忌,唯一惧怕的是承担后果。但他又知道,那个果可以被亲爹用钱抵消。
因此我们看到,即便刚从监狱出来,他也是满脸的不以为然。也根本没把狱长的交待放在心上:你就是一拿钱办事儿的,说白了大家是共谋,谁也不比谁高贵。
坏逼也看不起坏逼。
蒂萨为了阿登,放弃财产,放下尊严,十分可怜,而他竭尽全力救回来的,也就这么个不知悔改的货。这么个货只要活着,必然会造成更多的破坏和伤害。
我理解作为父亲的苦心,但也觉得但拓最后的举动很好:
告诉你的警察朋友,勃磨军在金竹砂场把人扣下来了,按照他们的要求把人送上了采砂船,航道上的缉毒行动,关我们什么事。
阿登最终落在了缉毒警手里,后面是不是该觉辛吞主持正义了?咋弄也得数罪并罚吧,说不定还能撸下来一串儿当初配合狸猫换太子的。
打个不是那么恰当的比方,我感觉阿登手里有人命之后,他就已经坐上了开往死亡的小火车上,他爹拼了老命也想叫停这辆小火车,但无论是艾梭还是猜叔,都只有暂停键,他最终还是要开往死亡。
捞他的恰珀和劫他的猜叔都是为了私利,义愤填膺的民众和心怀正义的警察是为了公义,唯一希望他活着的就是亲爹蒂萨。
但蒂萨再强悍,他能对抗命运吗?命运的另一个名字,叫性情。我们是被命运推着走没错,但另一些时候,命运自造。
阿登是这样,毛攀也是这样。阿登不过是低阶版的毛攀,而阿登的结局其实也预兆了毛攀的结局:前者接受了刑罚,后者则是天罚。
当父母的,会为儿女心甘情愿做很多事,说起来就是儿女债。但这个债的因在哪里,还真不好说。
有的父母尽心尽力,结果养出了无情无义的孩子,一把年纪还要为他兜底。也有孩子父母双全,无依无靠,长大后乖巧懂事尽力回报。更极端的,也有为了给孩子擦屁股,一家子都进去了。
是儿女债,还是父母债?谁欠谁,算得清?
说到底,一句话——
利弊权衡修得一身本领,
尘世一遭难算恩怨人情。
人活一辈子,对得住这个,就要对不住那个,好不容易都对住了,夜半三更时,又替自己委屈上了。
非要求,就求一个问心无愧吧,不仅指他人,也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