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督导内容来自曾奇峰心理工作室-有弥联合心理咨询师内部团督，经过改编，隐去了来访者的个人信息，督导文章主要用来交流与学习。欢迎投递简历加入曾奇峰心理工作室，成为我们的一员参与内部督导。
有时候，去触碰自己内在的情感是件可怕的事。尤其是对早年没有体验过足够好、足够多照顾的人，情感照顾的匮乏会在心里掏出一个空洞。每当要触碰内在的情感，都会碰到或看到那个空洞。
空洞里或许是恐惧，或许是愤怒，又或许是指向自己以外所有人的敌意。无论是什么，空洞本身及空洞代表的情绪都令人痛苦。有时我们会选择隐藏情感，靠头脑生活。但对情感的需要是人的基础需要，即使意识层面将其隐藏，潜意识仍在指引我们去靠近情感，哪怕是变形的情感表达，而这会为我们制造冲突与困境。![]()
Jeanne老师说，咨询师与来访者工作的过程中，不仅要关注内容本身，更多要关注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情感的进程。听完案例材料时Jeanne老师邀请组员分享的也是情绪感受。来访者离自己的情绪很远，并且在咨询中会将情绪和感受投射给咨询师。组员在聆听案例报告时，会像一个团体一样形成两股动力，一些人会浮现出代表咨询师的感受，而另外一些人会浮现出与来访者有关的感受。因此借助自己的反移情感受来理解咨访之间的关系，以及理解来访者，是非常有帮助的。此时，有人提到了强烈的悲伤与不安。结合过往经历，我们看到一位早年没有受到良好照顾，甚至基本的吃喝饮食都不能被照顾到位的孩子，极其渴望被爱，渴望亲密的感情，但不断受挫。长大后，对亲密的渴望没有消失，只是被压抑到自己没能意识到的内心深处。这是一个饥饿的婴儿形象，急于获得爱和好的体验来喂养自己。这也是一个非常需要掌控感、有着夸大全能的自我的婴儿。一个饥饿的婴儿，对食物是迫切的，不能等待的，而对来访者来说，身体的接触、性的关系，是亲密的一种表达。潜意识里对亲密的渴望驱使来访者放弃了对其他部分的思考，面对重要的，与自己有关的问题时，来访者被渴望亲近的愿望占了上风。![]()
主讲老师Jeanne博士
Jeanne老师认为，来访者的内在可能并没有涵容痛苦情绪的能力，于是在交流中来访者会把这些感受投射给咨询师。因此在治疗中，咨询师需要像一位家长一样去接纳来访者婴儿化的部分，接纳这些与生死有关的痛苦。来访者的内在婴儿非常饥饿，情感上没有得到足够的喂养，因此内在也无法建立起稳定的感觉。想要获得某个东西或者某种体验，顾不上思考其他，放弃了部分思考的功能，这是一种叫做见诸行动的防御机制。指的是潜意识的欲望通过冲动性的行为或者某种行动化直接表达，这是为了避免自身内在的感觉被觉察。来访者经历的一系列痛苦体验并没有引起其过多的关注，这部分的情感被隔离了起来。同时也在表明来访者无法关注自身的情感生活，这个能力是缺失，或者被抑制的。见诸行动使来访者想要什么东西就会立刻想办法获得。比如很快地进入一段关系，或者草率地做出某种决定。这一点，也是咨询工作的重点：保持情绪感受的能力，花时间来思考，然后再做决定，这个能力是来访者需要在治疗中被发展出来的。否则一旦有了某种感受或欲望，来访者会很快采取行动，这一模式也会在咨询中上演。对来访者来说，保持情绪感受，在自己的心里思考这一切很可能会是一件容易让来访者被激惹而感到烦躁的事，因为思考会干扰来访者想要采取行动的决定。同时来访者可能会因为这些烦躁和不适，对咨询产生不好的体验，而不会反思，认为这是咨询师在帮助自己更好地思考这一切。也就是说，咨询师面对的是一个有很多需求，需要很多情感支持的婴儿，这个婴儿经常会对咨询师说：“现在，立即，马上”，对这部分的干预这也会成为治疗中重要但有挑战的部分。![]()
一个生理和心理上都很饥饿的婴儿，会在心里储存和生成一种很深的匮乏的感受。这种匮乏渗透在生活的很多方面里。有时候即使是物质条件十分优渥，但匮乏的人仍会感到远远不够，会担心没钱了，会对要花钱感到抗拒，对赚钱格外有执念。这时钱不再仅仅是钱，更是情感资源的象征。对钱的执着其实是对情感的需要。如果这个匮乏的个体同时拥有全能的自我，并且在赚钱这件事上表现出良好的功能，那么他很可能会紧紧抓住赚钱和工作，因为这是获得掌控感的重要来源，同时也是自己为自己创造金钱的重要途径，如果金钱在这里等价为爱，这就是为自己创造爱，自己滋养自己的方式，因此要紧紧抓住。对来访者这个饥饿的小婴儿来说，躯体和情感层面都经历了长期的被忽视，来访者能掌控的是自己的事业，以及获得的资源。于是匮乏驱使来访者以一种非常全能的方式来抓住自己的事业和资源，似乎这两个部分是能够拯救自己，使自己感到安全的。摒弃情感体验，放弃对自己的思考，专注于事业上的成功，似乎只有工作、赚钱是可依靠的，这呈现出来访者内在十分全能的结构，这似乎在说来访者能自己用钱照顾好自己，情感生活似乎是失调的，是从未得到过照顾的。专注于事业和财富积累并不是坏事，但如果这是一个人自我感知唯一的自救途径，或者这是一个人唯一的自我照顾的方式，这意味着他会经历很多情感层面的忽视，他无法照顾自己的情绪感受。如果来访者的事业，或者获取财富的方式遭受到威胁，会令来访者感到强烈的不安，因为来访者赖以自救的根基变得不稳定了。如果这一点发生在咨询中，来访者会对咨询师产生愤怒的感觉，会认为咨询师是像自己的养育者那样自私的人。来访者会把在和养育者的关系里体验到的不被爱的感觉转移到咨询关系中来。因此，在咨询中，我们需要关注这类压倒性的，或者具有淹没性的感受，咨询师需要在治疗中每时每刻关注来访者的感受。关注来访者感到不被理解、感到焦虑和愤怒的时刻，并且在当下和来访者的关系里去讨论这些感受。这是咨询师在尝试涵容来访者的感受，因为来访者感到自己是一个不被照顾的愤怒的婴儿，这个婴儿没有得到足够的爱。咨询师会面临的挑战和压力，是来访者会不断把咨询师放在那个不在意自己、不照顾自己的坏父母的位置上，会被贴上这些标签。![]()
线上内部督导现场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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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饥饿、匮乏、十分渴望被爱的婴儿，对于他人是否接纳自己，是否爱自己是异常敏感的。在咨询中如果来访者感到咨询师拒绝了自己，或者没有回应自己的需要，立刻就会感到自己是不被爱的孩子，会想要指责咨询师。这一切的表达是以来访者不断地询问、确认来呈现的，来访者似乎对咨询师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到底是爱自己的还是冰冷的，十分不确定，来访者需要在咨询师的声音、语调、神情和话语里确认咨询师是温暖的，可以承受自己的敌意，不会在自己展露敌意时变得冰冷。但事实上要做到这些是非常困难的。来访者向咨询师要一个确认的过程，有时咨询师会觉得被逼到墙角，我们下意识会想要推开。但咨询师此刻要做的，不是推开，也不是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要对当下来访者内在体验到的焦虑做出诠释：“似乎你很担心我不爱你，你非常担心你对我的怨恨会把我变成一个坏的咨询师。当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对我非常怨恨，但你也怕这种怨恨会让我拒绝你。”来访者在这里制造了一个闭环：咨询师不能时刻出现，因此来访者愤怒，需要证明咨询师是个好人，来访者希望咨询师能做一些事来证明咨询师对自己的爱，但来访者内心的感觉却是自己就是那个被拒绝的孩子。因此无论怎么证明，都无法让来访者真的相信。而作为咨询师，需要意识到并不是咨询师拒绝了来访者，来访者产生了怨恨，而是来访者对咨询师不是完全属于自己这个事实本身就是有敌意的。因为这种敌意存在，来访者会觉得咨询师是冷漠的，或者说这种敌意使咨询师在来访者心里是一个冷漠的人。咨询师需要做的是对来访者的反应做出诠释，同时借助反移情去理解来访者此刻的内在体验是怎样的。“我能理解你似乎需要很多东西，你感觉你值得得到很多的东西。并且你有很多情绪和情感都没能被照顾。我想，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是现在的你和我一起去理解你心里的那个对我生气的小孩的感受。你心里的那个孩子，会因为我无法为你提供你所需的一切而生气。而此刻这个成年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帮助这个孩子，去理解这个孩子的愤怒是如何把我变成一个坏人的。”面对非常容易行动化、大量使用见诸行动的来访者一起工作，咨询师需要时常与来访者成年人的部分对话，邀请这个成年的来访者和咨询师一起，去照顾来访者内在那个饥饿、匮乏、感觉被剥夺的小孩，照顾这个孩子的情感需要，以及被愤怒淹没的那些部分。同时，咨询师还需要和来访者去谈论内在的爱的部分，以及敌意的部分，因为来访者的愤怒和敌意使其需要不断向咨询师确认和证明咨询师是爱自己的。咨询师并不会直接回答来访者的问题，而是要和来访者一起去探索，这些问题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探索生命的早期——婴儿的心智暨婴儿观察初级训练营（第五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