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芽轻响 书香满园
——2024年“芦芽”文学社读书活动(四)
2024年暑假,梅雨过后就是伏旱,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伏旱时节,正宜在空调间里伏案读书。唐镇小学“芦芽”文学社组织全体学员共读了当代作家王安忆的长篇小说《天香》,并撰写了读后感。本期推文,就《天香》的第一卷《造园》进行交流,看闵氏巧夺天工的手艺,如何因为小绸的诗心书卷气,有了另外一番气象。读书活动通过导学的形式进行学习和表达,并运用新技术展现学习成果。读书以后反思、拓展,培养阅读兴趣,提升人文素养。
芦芽勤读并有感
01
诵读:张宇昊
王沫蓓
首先来看看小绸,从她的婚姻爱情中,我感受到的是她的“硬气”。出身于七宝徐家,擅长诗词书画,知书达理,从小读得多,看得也多。柯海婚内三年不到就纳了妾,她便一辈子不同柯海和好,也是说到做到。小绸的斗争主要体现在与同辈人关于情爱的冲突上,不管是对柯海的仇、对闵女儿的怨,都是明显而强烈的。而后慢慢对柯海、闵女儿和落苏的放下,其实是她对自己人生的和解,也正是她强烈的情感和诗情画意,为天香园绣的闻名奠定了基础。
再来看看镇海家的,我对她的定义是“白月光”。活着的时候温柔似水,是小绸和闵女儿之间的调和剂,是整个大家族中最不可缺少的存在;死后仍被人尊重和挂念着,简直和“白月光”的设定一模一样。她和小绸间的惺惺相惜是书中最感人的部分,两人的乳名都和蚕有关,分别是“小蛾”和“蚕娘”,像是为她们牵上了命运的丝线,她的乳名“小蛾”映射飞蛾扑火,最终红颜薄命。
《天香》在艺术性上有着很高的造诣,尤其表现在其中的造园艺术中。申家的园子原为“万竹村”,以竹子为主题,采用的是传统“梅兰竹菊”的艺术审美,体现的是儒家美学重要的自然美观“比德”,展现出的是中华传统中的道德美,也可以侧面凸显出,在造新园前,申家的精神内核其实是传统的。造新园时,两兄弟选择了桃园,摈弃了传统儒道审美下的造园艺术,转化为了华丽中带着少许文雅的大胆审美,“天香”园的起名也源自于此。园林作为贵族、文人士大夫享受生活、交流聚会的场所,代表了一个家族的“颜面”,也蕴含着主人家对文人精神的情感表达。造园艺术奥秘无穷,从中可窥探审美文化的时代更迭与文人偏好,感受中国传统人文精神和哲学思想。
茅韵岚
小绸,这位极有性情的女子,她的情感世界如同她手中的绣线,有着双面性:既坚韧又柔软,她对镇海媳妇的态度转变,是小说中最为动人的情感篇章之一。
起初,小绸因身份之别,对这位新入门的媳妇抱有莫名的敌意,这种情感上的隔阂,一直是旧时代女性间难以逾越的鸿沟。随着故事的推进,两个女人在共同面对生活的磨难与挑战中,逐渐找到了心灵的共鸣。交换乳名的那一刻,是她们情感转折的关键点,象征着一种超越血缘的亲情与认同。当小绸不惜舍弃珍贵的墨宝来救镇海媳妇时,那份深藏心底的关怀与珍爱终于如潮水般涌现。作家一连使用了十多个动词,这位大娘的焦急跃然纸上,让人不禁感叹女性之间那份惺惺相惜与复杂的情感纽带。小绸与镇海媳妇的故事,让我深刻体会到女性情感的细腻与丰富,她们之间的嫌隙与和解,不仅是个人情感的交织,更是对那个时代女性生存状态的深刻反映。在那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女性往往需要通过相互扶持与理解来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与价值。小绸的转变,是她对自我认知的深化,也是对女性间真挚情感的肯定,她们打破了对于旧时代女性的固有认知,女性也能在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
周萌
《天香》的文字是清雅细腻的,场景片段犹如《红楼梦》一般,书中人物命运与历史变迁紧密相连,却又保持着独立的个性。小绸与柯海的婚姻,从最初的甜蜜到最后因纳妾而破裂,反映出那个时代女性面对婚姻的无奈和无力。小绸将自己和女儿锁在房里作璇玑图,试图以此挽留丈夫的心,却未能成功。这让我看到了小绸内心的刚强与脆弱,也反映了那个时代女性的情感世界是多么复杂和微妙。小说告诉我们,虽然历史洪流无法逆转,但个人的命运却可以由自己去争取和改变。书中的女性们,正是在这种信念下,用自己的双手绣出了既属于历史又属于自己的锦绣图案。通过对作品的阅读,我更加坚信,每个人都应该珍视自己的独特价值,无论在何种环境下,都应该坚持自我,勇敢地表达自己的声音。
富吉会
细腻描绘是《天香》的一大特色。作者通过具象化的语言,将抽象的情感和微妙的关系变化刻画得栩栩如生。书中关于季节变换的描写,不仅仅是时间的标记,更是人物情绪变化的隐喻。春天的花开象征着希望和新生,秋日的落叶暗示着事物的消逝和哀愁。这样的笔触,让人感受到文字背后的情感波动。细节刻画上,展现出了作家对生活观察的细致入微。从人物的服饰选择、日常用品到房间布置,每一件物品都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反映了人物的社会地位、品味乃至内心世界。这些细节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感,也让人物形象更加立体和鲜明。
在情感表达方面,作家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感受,反而通过文字将这些情感真实地传递给读者。在书中,我们不仅可以读到角色之间的爱恨情仇,还可以感受到作家对某些社会现象的批判和对人性深处的深刻洞察。这种情感的流露,使得整部作品充满了人文关怀和思考。文学性在《天香》中的体现尤为突出。作家采用了充满诗意的语言和修辞手法,使得整个故事在不失内容丰富性的同时,也保持了高度的语言美感。句子的节奏、音韵的搭配,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使得阅读过程中,我们能够体验到文字带来的艺术享受。
丁洪娟
读完《天香》,我被这部作品深邃的历史视角和丰富的文化内涵深深吸引。小说开篇便以申家的“天香园”为起点,通过对园林的描述,暗喻了申家的兴盛与未来的败落。作家巧妙地将刺绣艺术“天香园绣”作为故事的核心线索,它不仅承载着女性角色的情感寄托,更是整个家族乃至时代变迁的象征。在人物塑造上,《天香》中的女性形象鲜活且充满力量。尤其是徐小绸,她对待爱情的态度和面对生活挑战的勇气令人印象深刻。她的命运与家族的荣辱紧密相连,通过她的视角,我们看到了传统伦理道德下女性自我建构的艰难与自觉。《天香》还是一部充满文化韵味的作品。作家对园林建筑、丝蚕绣墨、书画戏曲等江南文化的细腻描写,构建了一个生动的历史和文化场景,让读者仿佛置身于那个时代。小说不仅让人领略到“顾绣”艺术之美,更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
刘茗玉
《天香》围绕着家族沉浮与女性命运展开。小说背景设定在明朝中期至末期,王安忆通过精细的叙事,将这段历史进程与个人的生命体验结合在一起,描绘出一幅充满历史厚重感的社会画卷。小说的语言风格也特别值得一提。王安忆以细腻、凝练、清丽的文字,勾勒出了一幅充满历史感的画面。她的文字既有江南文化的婉约,也有对现实社会的冷峻描写。这种语言风格使得《天香》不仅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也让读者在阅读中深刻感受到传统文化的美与哀愁。
顾逸雯
王安忆在《天香》中对人物的情感进行了细致的刻画。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被赋予了深刻的内涵。小说中的情感纠葛和冲突,使得人物形象更加饱满,也让读者能够产生强烈的共鸣。王安忆的语言细腻、优美,充满诗意。小说中的文字不仅能生动地描绘出场景和人物,还能传达出复杂的情感和思想。这种语言的艺术性是这部小说吸引人的重要原因之一。通过《天香》,作家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小说中对服饰、饮食、建筑等文化元素的描写,不仅丰富了故事的背景,也让读者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和认识。
朱天娇
王安忆以她细腻入微的笔触,将我们带入了一个从明朝嘉靖年间一直讲述到清初的宏大故事。这个故事,就像一颗跨越时空的明珠,闪耀着家族兴衰的光芒。书中对天香园的描写尤为引人入胜,它不仅是申家的象征,更是一个时代、一种文化的缩影。我们仿佛可以感受到那座园林的繁花似锦,也能隐约听见织机声声,看到一幅幅精美绝伦的绣品背后,那些女子的心血与汗水。它们不仅仅是物质的产物,更是心灵的寄托,是时光的记忆。小说不只是一部讲述过去的作品,它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现实深处的社会与自我。在这座虚构的天香园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徘徊,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道路和出口。最让我动容的,还是书中对结尾的处理。作家没有给天香园一个童话般的完美结局,而是选择了更为真实、也更为深刻的落幕。
沈夏昕
《天香》讲述了刺绣工艺“天香园绣”的故事并以明代中叶的江南为背景,通过申家几代女性的命运交织,向我们展现一幅幅关于手工业、艺术、家族兴衰与女性自我觉醒的绚丽画卷。
读《天香》这部小说,心中涌动着的是女性情思、女性的自立自强以及对美的向往。作家通过绣品展现了鲜明的女性形象与她们的性格各异。小绸用璇玑图伤悼自己的爱情,让人感受到她的深情与刚强;睡莲的花语是如泣如诉、浓浓的思乡之情,与闵女儿的心境相契合;西施牡丹象征着镇海媳妇的仁爱宽厚,寄寓了小绸和闵女儿对她的怀念。作家对刺绣这项手工艺的描绘尤为精彩,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匠人的心血与智慧。通过作家的笔触,读者仿佛能看到那些精美的绣品在眼前徐徐展开,感受到传统手工艺的魅力。
黄娴婷
书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有其独特的性格和命运轨迹。小绸的知书达理,以及她在绣艺上的天赋和追求,让我看到了一个传统女性的坚韧与智慧;
闵女儿的刺绣绝活和独立自主的性格,展现了女性在传统束缚下的挣扎与突破。书中对情感关系的描绘让我感触颇深。闵女儿、小绸和镇海媳妇在绣阁中的共同奋斗,让我感受到了女性之间的深厚情谊和团结力量,这种情谊超越血缘和地位,成为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这些情感元素为小说增添了浓厚的人文色彩和情感深度。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仿佛与书中的人物一起经历了一段段动人的故事,这些故事如同一缕缕天香,穿越历史的长河,飘散在我的心中,久久不散。
姚佳怡
《天香》开篇虽然是几个男人,但随着情节的发展,男性逐渐退出情节中心,女性占主导地位,甚至“天香”也从由男性建立的“天香园”转化为女性创造的“天香园绣”。《天香》为女性立传,大放光彩的是书中这些女性。小说处处可见女性主义的影子,第一卷是小绸、镇海媳妇和闵女儿三人之间的情意。第一代绣女因情而绣,作家将在男本位的时代语境下常出现的女性为男性争风吃醋的情节做了矫正,女性间的情意让小绸三人互相扶持,共同建立女性空间。从“天香园绣”开始,刺绣不再是闺阁打发时间、排遣苦闷的工具,而是成就自我的一种象征。《天香》中有一定才学的女性在婚姻中更有自主性,刺绣使她们的生活更充实,人生更有意义,情感得到寄托,同时对家族也更有担当。
孙康平
我对小绸怀有深深的偏爱,这位仿佛自墨香中缓步而出的女子,以其独有的聪慧、傲骨、霸道与真性情,巧妙地游走于雅致的诗意与世俗的烟火之间,达到了令人赞叹不已的平衡之境,这在世间实属罕见。
她与柯海,自少年时代便结为连理,那段日子,他们的世界充满了怄气后的和解与调笑中的甜蜜,如同小儿女间最纯真无邪的游戏,洋溢着青春的欢愉与不羁。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猝不及防。闵女儿的到来,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悄然横亘在他们之间,使得这对曾经心心相印的伴侣,最终走向了陌路。小绸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苦楚,只能化作对过往深情的无奈叹息:“何苦呢?那曾一笔一划倾注心血绘就的璇玑图,如今却不知遗落何方,或许已化作冬日里生炭炉中的一缕青烟,随风而散。”
即便是在人生最为低谷的时刻,小绸的傲气依旧不减,她甚至一度与整个家族断绝往来,展现出一种近乎决绝的独立与坚韧。但正是这份傲骨之下隐藏的柔软,让她在镇海媳妇的温柔攻势下败下阵来——两人在床榻之畔,以乳名相称,玩笑间互赠儿女之约,这份超越血缘的闺中情谊,深重而真挚,让人动容,也让人为她们的生死相依而感慨万千。小绸的存在,就像是天香园绣中最为精致的一针一线,她的眼神所及之处,仿佛都能赋予周遭以生命与情感。天香园绣,这门古老的技艺,在小绸的手中,已不仅仅是技艺的传承,更是她情感的寄托与生命的延续。它见证了她的喜怒哀乐,承载了她的梦想与追求,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与她的灵魂紧密相连,共同编织出一幅幅动人心魄的锦绣画卷。
导师的话
02
导师盛颖与作家王安忆
王安忆的《天香》写明朝中期至末期,上海申姓士大夫大家族四代人的故事。第一卷《造园》写第一、第二代人的故事。申氏家族的园林“天香园”为江南的名园,而家族女眷的刺绣“天香园绣”(顾绣)竟成为“天下第一绣”。这部小说气势恢宏,几十位家族人物的塑造,皆有特色。历史人物如徐光启、董其昌、归有光、张居正、海瑞等的穿插,也自然地融入。小说以天香园绣为主线,再造明中后期江南风习,尤其是绅商生活图卷,传达此一时代的文化精神与品格。
第一卷由造园起始,让人物在园子中活动起来,演绎他们的命运。柯海娶小绸三年,纳闵女儿,一方面让闵女儿引进了绣艺,另一方面小绸就此与柯海反目,开始寂寞的人生,那绣里就有了人的心情。“绣”和情紧紧连在一起,每一步都是从情而起。闵在妾身,无限寂寞中开始绣花,又是这绣联络起她和小绸。小绸和镇海媳妇是至死不渝的一对,她们互告乳名,情谊坚固,甚至超越生死。镇海媳妇入殓是以艳到惨处的绣作装裹。作家有意让闵氏和小绸结成闺密,闵女儿巧夺天工的手艺,因为出身世家的小绸的诗心书卷气,有了另外一番气象。
小说有“红楼笔法”,有高于史象的时代氤氲与历史动向。作品正如同一架巨幅的刺绣画,一个独立自足的宇宙,细微款款,一种“多宝阁”式的,将文明、工艺、器皿的讲究……在这种封闭的,古典静态世界里,人际关系的不断翻造错织,形成一种不可思议的小说时空。王安忆写女性压抑的静态忧郁、过于敏感于是将内向维度无限绽放的小说视窗,本身已成为典律。但是《天香》另辟一整套修辞,另一种揽镜照相,另一部商品经济的萌芽在中国江南出现的“前史”。对百余年来的华人心灵史,重描了一个明亮温暖、丰饶典丽的精神原乡。
小说的语言很美,作家转向历史语言汲取营养以丰富她的当代书面语,从而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文笔清丽、典雅、有韵致,又内含激情,淡中腴,腴中淡,是中国当代文学的“国色天香”。字字如莲,莲盛莲落,而又化身千红。
伏旱伏案 读书成长
03
读着《天香》,仿佛从伏案中直起身子,轻轻地站起来,走进书中的绣阁,看小小的闵女儿低着头,抿着嘴,上下走针,不一时,一小片桃花的花瓣就从绫面上突起了……半天时间,一幅绣画就从绣绷上飘起,变成春天的景色:“短短桃身尽著花,微风细雨响芦芽。一晴眼底皆新的,蛱蝶成群聚浅沙。”
翻着《天香》,读完第一卷《造园》,开始读第二卷《绣画》,走近希昭和蕙兰——历史上的韩希孟和顾玉兰。翻着书页,记着读书笔记,朗读着自己喜欢的句子,如春雨沙沙,如芦芽轻响,对着天香园的桃花,快速生长。王安忆用《天香》和《匿名》跑平了贾平凹和迟子建,我们应该去挑战一下她的《匿名》。
文字 | 盛颖
编辑丨陆英
审核 | 党政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