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经》1.14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经文,我最近在不少文章中都引用过。这条经文是:
स तु दीर्घकाल नैरन्तर्य सत्कारा असेवितो दृढभूमिः
sa tu dīrghakāla nairantarya satkāra-ādara-āsevito dr̥ḍhabhūmiḥ
“当一个练习者带着虔诚和崇敬的心继续练习很长时间没有中断的时候完美的练习就会到来。”
这个经文告诉我们一个精进的瑜伽状态有三个基本条件,就像练习的三个支柱:
dīrghakāla - 长时间
nairantary - 连续的,没有中断没有干扰
satkāra - 带着尊敬,敬重,虔诚,奉献之心 satkāra
大多数熬汤的,特别是在体位序列上花了很多功夫的;在前两个方面都做的超级好;不说闻鸡起舞 - 四点起床都觉得有愧疚感,因为朋友圈里都有人2点就起了;2点起的都觉得多睡了,因为传说中掌门人是12点半起床的...每周6天?7天不可以吗?每天练2次不可以吗?moon day, lady holiday都舍不得休息....
但是《瑜伽经》1.14的落脚点在 satkāras上,我觉得很多人误解了satkāras这个我们通常翻译为 “虔诚心”的态度,这才有各种荒腔走板的练习“自律”的比拼。
satkāras意味着我们练习瑜伽要有一个崇高的意图,而且这个意图是内在的;但是很多人把对体位法练习的痴迷误认为虔诚心。可能你会说,瞎说,我很虔诚啊?我5点半起床每周练习6天数年从来不缺席,怎么可以说我不虔诚?真的吗?那么你虔诚的对象是什么呢,或者为了什么而虔诚呢?真实地问问自己的内心,你会说:对你的体位法练习的水平和进度很虔诚,或者对掌门人很虔诚,或者对阿汤这个“古老传承”很虔诚.....但是不好意思,在瑜伽的世界中,这些外部的东西都不是《瑜伽经》中说的satkāras的对象。而且驱动我们起的贼早练得贼狠的“虔诚”放在阳光下看,其实都是其他的东西:比如对体位法不精进或者落后于人的恐惧,比如对一个“系统”的盲目迷信,比如对自己身份感的执着,甚至是被一个小范围练习群体鄙视链的困锁... 这些不仅不属于经典说的 satkāras,反而都是 satkāras的对立的东西 -也就是统统都是“没有虔诚心”。
那么真正的satkāras是什么呢?我们只能从瑜伽经典中寻找根据:
了解瑜伽练习的真正目的
瑜伽的最终目标是认识自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目的。在现代社会,瑜伽被误导为漂亮的体位动作,沦落成了一种肤浅的商品。在这种环境下,作为练习者我们更要经常提醒自己瑜伽的真正目的,并在我们体位练习的过程中觉察自己体位练习不顺时的沮丧和平时对更多更强更好看的体位的贪欲,并在内心进行反思。定期问自己:“我为什么要练习?”如果你真正认识到瑜伽是一项严肃的追求,并且每次踏上垫子时都意识到这项努力的神圣性,它将给你带来更大的心灵清晰度和练习中的自由。瑜伽不是轻浮的,我们的意图应该始终保持新鲜;瑜伽至少应该让我们快乐。你的bhavana(发心)其实对结果有很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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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执着于瑜伽成就
《瑜伽经》专门有一章叫做"Vibhuti Pada", 讲的是各种瑜伽练习给练习者带来的siddhis。Siddhi的意思就是某种超凡的能力或力量,传说中在长期和专注的瑜伽修炼过程中可以得到很多常人不可思议的Siddhi, 比如太师爷克里希那马查亚就可以主动停下自己心跳好几分钟。但是《瑜伽经》用整整一章节来讲瑜伽修习不是让修行者变成一个神棍,帕坦伽利特别严肃地警告他那个时代的修行者:这些siddhi并不是瑜伽修行的目的,只是在修行过程中偶然得来的副产品。假如一个人对于这类能力产生了执着心,瑜伽之旅就会走偏。我们瑜伽练习者其实也都会执着于现代版本的siddhi - 比如说瑜伽爱好者最大的一个siddhi就是有能力做出非常漂亮的体位来发小视频和朋友圈,比如把练习高序列和高难体位的能力当成siddhi...尽管这些和帕坦伽利那个时代的siddhi - 比如千里眼,顺风耳,可以看到其他人脑子中的想法...来比小巫见大巫,但是仍然是我们这个时代练习瑜伽人值得骄傲和发圈广儿告知的东西。在《瑜伽经》中帕坦伽利警告不要把siddhi当真的意思就是瑜伽不是关于这些,如果太执着于某种siddhi,小我ego就会得到滋养;而这个与瑜伽的目的恰恰相反,练习瑜伽就是要超越小我。
虔诚心就是小我的解毒剂,虔诚心是一种谦卑和崇敬的心态,那么它指向的对象肯定就是一个更为宏大和深远的东西。有了虔诚心,瑜伽就成为了一种祈祷;虔诚心和对siddhi的执着是无法共存的;那些执着于瑜伽体位和能力的人不可能有真正的虔诚心;而有虔诚心的人也不可能以某种siddhi为傲,恰恰相反,他们会把能力秘而不宣,“善刀而藏之” (练瑜伽,就好比大卸一头牛)。
保持个人瑜伽练习的“私密”
在最古老的瑜伽文件《Shiva Samhita》中说:“瑜伽修行者应该保持修行的秘密,就像一个贞洁的妻子对自己和丈夫之间的关系保持沉默一样”;如果一个瑜伽修行者尊敬他自己个人的内在之旅的话,他应该保护自己练习的私密。The Hatha Yoga Pradipika 《哈它瑜伽之光》说:“瑜伽士要想期冀成就,就应该保护哈它瑜伽的秘密”。当然这些在现代社会并不是能够严格地适用,而且很多练习者同时也是瑜伽老师,本身也有分享的责任和义务; 但是传播瑜伽是一回事,宣传自己练什么/怎么练/练得多好多不好则是另外一回事;我们可以尽量尝试自己多练习,但是少谈论自己的练习。特别是在社交媒体上的分享应该非常谨慎,特别是很多瑜伽基础尚浅还没有机会完善自己的人。
感恩之心
练习者虔诚对待练习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感恩,一切都归结于此。我们每天用唱诵开始练习,感激这个成长中的传承。我们以谦逊的态度开始我们的练习。要真正感激并珍惜这个练习,需要我们继续坚持下去,不间断地进行,带着信仰和奉献精神。带着这种心态,每一个练习者都可以在这一辈子对自己有很多的认识,只要你有动力、热情、正确的意图和一颗谦卑感恩的心。
再回到文章开始处的《瑜伽经》1.14,如果我们找到了真正的虔诚心 satkāras,这时候我们就不会对体位法的”成就”如此之痴迷,也不会有各种夸张的“自律”;如果我们有了一个真正符合瑜伽经典的satkāras,就会有一种崇高的内在动力,这个动力会让我们对瑜伽练习有一个超然的态度,我们当然会更“爱”自己的练习,但是这种热爱和痴迷是大不相同的。这时候的dīrghakāla (长时间)和nairantary (不间断)不需要“自律”的意志约束而变成练习者的自然;而且有了satkāras之后,长时间/不间断才找到了落脚之处,因为这个时候我们才真正走在了“瑜伽”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