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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悲剧:经历过不美的岁月,始终温和地坐在黑暗里,为自己置一个聆听的位置。
齐邦媛在《巨流河》里写道:一九四五年,战争未完。当时的艰困,朱光潜上课时“一字不提”,只是有天讲到华兹华斯的《玛格丽特的悲苦》,写到一个女人,儿子七年没有音讯,竟然语带哽咽,稍停顿又念下去,念到最后两句,“If any chance to heave a sigh, They pity me, and not my grief.",他取下眼镜,眼泪流下双颊,突然把书阖上,快步走出教室,留下满室愕然,无人开口说话。
八十多岁的齐邦媛,一生流离,去国离乡,却一直记得这个瞬间,“即使是最绝望的诗中也似有强韧的生命力……人生没有绝路。”
我有两种看待人生的方法。在第一种方法里,我把我自己摆在前台,和世界一切人和物在一块玩把戏;在第二种方法里,我把我自己摆在后台,袖手看旁人在那儿装腔作势。
站在前台时,我把我自己看得和旁人一样,不但和旁人一样,并且和鸟兽虫鱼诸物也都一样。站在后台时,我把人和物也一律看待,我看战争也和我看斗鸡一样,我看恋爱也和我看雄蜻蜓追雌蜻蜓一样。因此,是非善恶对我都无意义,我只觉得对着这些纷纭扰攘的人和物,好比看图画,好比看小说,件件都很有趣味。
谈自己:凡是不能持冷静的客观的态度的人,毛病都在把“我”看得太大。
应该感谢文艺的地方很多,尤其他教我学会一种观世法。凡是不能持冷静的客观的态度的人,毛病都在把“我”看得太大。他们从“我”这一副着色的望远镜里看世界,一切事物于是都失去它们的本来面目。
所谓冷静的客观的态度就是丢开这副望远镜,让“我”跳到圈子以外,不当作世界里有“我”而去看世界,还是把“我”与类似“我”的一切东西同样看待。冷静的人才能静观,才能发现“万物皆自得”。
谈生命:慢慢走,欣赏啊!
阿尔卑斯山谷中有一条大汽车路,两旁景物极美,路上插着一个标语牌劝告游人说:“慢慢走,欣赏啊!”许多人在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世界过活,恰如在阿尔卑斯山谷中乘汽车兜风,匆匆忙忙地急驰而过,无暇一回首流连风景,于是这丰富华丽的世界便成为一个了无生趣的囚牢。这是一件多么可惋惜的事啊!人生本来就是一种较广义的艺术。每个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人生苦短,可有什么人或事,让你愿意为之停下脚步,静静欣赏。
谈座右铭:此身、此时、此地
真正的美极为柔弱,却不可征服。他终生恪守自己的座右铭“此身、此时、此地”,此身,是说凡此身应该做而且能够做的事,决不推诿给别人。此时,是指凡此时应该做而且能够做的事,决不推延到将来。此地,是说凡此地应该做而且能够做的事,决不等待想象中更好的境地。他临逝前,有学生去看他,他写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