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纪行之五」崔国栋：问道

「成都纪行之五」

尹喜问老子：“何为道？”老子对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关尹子曰：“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尹喜说，道是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的，是无法用人类的思维来思考的。“圣者造迷，鬼神不识，惟不可为、不可致、不可测、不可分，故曰天曰命曰神曰玄，合曰道。”

听一听这段古人的对话，你听明白了吗？是不是如堕五里雾中，分不清南北，似是而非，玄而又玄呢？

可见，“问道”在此，更是一种情怀，一种思想，甚至一个由头。道很深奥，神秘莫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没有对生命的艰难磨砺，没有对生活的深刻体悟，没有对科学的深入研究，没有对思想的凝练升华，是弄不清这些话的中心含义的。

道无处不在，又很浅显，也许在某一瞬间你就明白了，就如佛家的顿悟。比如封建时代统治者的道是民可载舟，也可覆舟；民贵君轻；江山社稷。这种道并没有中断，来到新中国被叙述为“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民主集中制，为人民服务，人民是国家的主人等等。

也可以把这种道理解成一个政党、一个群体的初心。比如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全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这是共产党的道，是大道。

青城山下，岷江滔滔而来，李冰父子凿开宝瓶口，遇弯截角，逢正抽心。深淘滩，低作堰。依山傍势，因势利导，可谓治水之道。因材施教，循循善诱，有教无类，举一反三，为教学之道。诗歌合为时而作，文章合为时而著，乃为文之道。赋比兴乃修辞作文之道，信达雅为文学翻译之大。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清明不在家，立秋不在地；清明前后，点瓜种豆是农事之道。不挖绝户坟，不拽寡妇门，不争月子奶，不打瞎骂哑，所谓盗亦有道。

因为已经来到青城山下，不去问一次“道”似乎也不合情理。其实青城山早已在我的心里矗立了几十年。真正站在那沧桑古朴、厚重大气的山门前，我又哪有问道的那种豪气，只剩下低下高昂的头，对着山门发自内心的说一声：你好，青城，河西走廊西部黑子前来拜山，请多赐教！

事实上，青城山的确却是一座自然之山，更是一座文化名山。到此一游，只要你不是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在自然幽静的青城怀抱里，你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收获，你一定会感悟到那属于自己的“道”。

青城山以其源远流长的道教历史、名山胜景的自然景观和文化底蕴深厚的道教圣地而闻名于世。

青城山的道教历史可以追溯到汉代，距今已有2000多年历史。历代都被称为道教文化的发祥地和活动中心，被誉为道教名山，是天师道的祖山祖庭。早在1800年前的东汉时期，张道陵在此结茅传道，创立了中国本土宗教—道教。使青城山成为中国四大道教名山之首。其他三座名山分别是湖北武当山、江西龙虎山、安徽齐云山。

道教有10大洞天，36小洞天，72福地。青城山名列十大洞天之五，故在上清宫所在之地，有“青城第一峰”和“天下第五名山”的摩崖石刻。“上清宫”三个字由蒋介石题写。是青城第一而不是天下第一，说明了青城山的虚怀若谷和内敛自省。是天下第五，不是天下第一，说明了青城山的安之若素，顺其自然。不盲目拔高，固步自封，也不自惭形秽，羞于示人，这就是青城山的“道”。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文化的显示和感染呢？

自古道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青城之幽，峨眉之秀、剑门之险、夔门之雄，为巴蜀四大奇观。可见从古至今，青城独占一个幽字，这便让青城山在灿若星辰的中华大地名山谱系中有着独特的光彩。

青城山山势险峻，群峰环绕，山上森林茂密，溪水淙淙。登山观景，山青峰翠，飞瀑流泉，因此才有“青山”之誉。36峰环状排列，状如城郭，故有“城山”之名，所以这座山被称为青城山。

“青”指颜色，“城”乃形态。一个“幽”字是自然景观的特点，一个“道”字是人文景观的浓缩。一幽一道，构成了游览青城山的主题线索。这里山林幽深，古道幽静，山花幽香，鸟鸣幽趣，亭阁幽雅，细流幽清。这里古迹众多，以天师洞为中心，建福宫、上清宫、天师洞、玉清宫、老君阁，仙境幽然直达绝顶。

青城山新山门与前山山门之间有观光车。新山门牌楼设计高大威猛，三大开间。正面看，有着尖利的角直刺苍穹，像个“大”字。侧面看中间高，两边低的门楼很像一只大狗带着两只小狗。这里去前山门，大约4km。当然，这都是套路。坐车5分钟，往返35元。与新山门相比，前山门似乎更能展示青城的幽，青城的青，因为它才是真正的山门。而新的山门是兀立在平地上，直面宽广的大街，宽阔的草坪，直面尘世的花花绿绿。所有的花草树木，全都来自于人力的干预，没有一丝丝道法自然的气息，没有与周围的山水协调融合在一起。就如给一个道士套了一件西装戴了，一顶西方牛仔的帽子一样不伦不类。青城本为清修地，如今无处可清修。

要感受清晨之幽，先从建福宫开始。建福宫后面的山峰名叫丈人峰。而“丈人”二字，却历史久远。相传黄帝时有宁封子去青城山修道，曾向黄帝传授驾御风云的“云跻之术”。黄帝筑坛拜其为“五岳丈人”，故后世又称青城山为丈人山，并建丈人观以纪念，而此山峰以“丈人”命名也就顺其自然了。

建福宫始建于唐开元18年（730年），后历代多次修复，现存一殿三院，为光绪年间重建。现有大殿三重，分别奉祀道教名人和诸神。建福宫灵祖殿，有一副对联：“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是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道家的有为和无为之思想，无处不在。山门对联：“樵语落红叶，经声留白云。”砍柴的人一句自言自语，就打破了青城的幽，秋天的红叶因此飘然而落，道士的诵经声飘渺悠长，让天上的云彩也停住了下来，是不是有一种世外仙山得气息扑面而来。朝云殿上也有一副对联：“累尽神仙端可致，心虚造化欲无功。”殿内柱上的394字长联，被赞为青城一绝。建福宫筑于峭壁之下，台基之上，气度非凡。左侧是明庆府王妃遗址，宋代诗人范成大曾在此为宋帝祈福，皇帝特赐名为“会庆建福宫”。

离开建福宫沿步道向西走400米左右就来到前山山门。它是青城山真正意义上的山门。是青城山的标志，富有道家建筑特色。竹木结构古朴自然，形式上采用道家典型的重檐式。屋顶的斜坡和脊梁上雕有各种传说中的神话人物，有太上老君、重阳祖师、三丰祖师等等，以示道家喜好神仙。而雕塑的虫鱼鸟兽，则指道教喜好自然的思想。瓦当人物他们不仅是建筑装饰的一部分，更是道家哲学和文化的体现，象征道家追求长生不老和超脱世俗的精神境界，还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山门前有两只石狮，色彩斑驳，多处风化脱落，头顶光滑细腻，生出的包浆，显示着它们在此风雨无悔，值守山门的漫长岁月。

山门两旁，有两副楹联。外侧对联为：“我爱阴符三百字，谁留清气一山幽。”《阴符经》又称《黄帝阴符经》，传说乃黄帝所做。全文三百多字，字字珠玑，其内容不但丰富，而且具有系统性、完整性，在天道、地道、人道以及相互关系等方面诠释了其特有神性机理和神性法则。内侧对联：“早岁文辞妨至道，中年忧患博虚名。”重檐中间“青城山”三个镏金大字庄重大气，与门内影壁上张爱萍将军书写的“青城山幽子规啼”相得益彰。此联来自于陆游的《宿上清宫.其二》， 联想到早岁和中年的遭际，诗人在修道之地不由得生止息之心，表达了自己渴望回归宁静，访仙问道的情怀。山门内侧有“青城天下幽”的牌匾。进了山门，不远处有一牌楼，高悬一黑底金字牌匾，上写“西蜀第一山”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两侧门柱对联非常有名：“看三十六峰，雨晴浓淡元章画；有百零八景，行吟顾步少陵诗。”传说青城山有36峰，72洞，共108景。元章是米芾的字，米芾有青城山画作留传于世。少陵，说的便是杜甫。杜甫有《丈人山》诗作，这幅对联将山水与人文恰到好处嵌合在一起，颇为精彩。

青城山登山道上有亭阁100多座，其名称大多突出其幽、深、奇、险、雄、秀、灵、奥之特色。其造型多为三角、四方、六角、八卦不等。有单檐、重檐、四檐，有单体、套体、廊亭、门厅格式。

天然阁是一座三层八角骑檐亭阁。以原木留节，带皮为柱，老木为依，生树构架 ，枝藤缠绕，树根为凳 ，随势造型，高度融汇了道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和三生万物的思想。当我来到天然阁的时候，离山顶老君阁尚有近三公里山路。连日的登山，我们的腿已经难以迈动，只好在天然阁休息后回到新山门。就这样，我的青城山之旅最终半途而废，甚感遗憾。

青城山的上清宫、天师洞、老君阁、朝阳洞、月亮湖、天然图画坊，虽然没有留下自己的足迹，但道法自然。既然自己体力不支，腿脚疼痛，说明与这些美景的机缘还未到。若硬坚持爬到老君阁，也许就不是道之所存了。

问道青城山，青城山的道，是修行之道 ，已经远离城市的烦扰，只是追求内心的清净。而我们生活在世俗当中，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我们所追求的道，是生活之道，是生命之道 ，是文化之道，是教育之道，都是修行之道。随遇而安是道，顺其自然是道，各安天命师道。无欲则刚也是道。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道，但归根结底 ，我们追寻的大道最终是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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