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苑文风
与您共同成长的纯文学平台
走 近 黄 河
作者:杨维武
我又一次走近波涛汹涌的黄河岸边,站在尖扎县康扬北岸数丈高的陡峭悬崖上,久久凝视着崖下绿茵茵的黄河水穿过弯弯曲曲的峡谷向低海拔的东方流去。
唐代诗人刘禹锡这样描述黄河的:“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李白的诗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清代陕甘总督左宗棠题写的有关黄河的对联”积石导流趋大海,崆峒倚剑上云霄。”诗人笔下描述了黄河上源的神秘和壮丽,展现了黄河的宏大和浩渺。
黄河因其携带大量泥沙,水色混浊而得名,这主要指的是流经黄土高原后中下游的水质,承载着这一地域山川大地的厚重。而处于果洛草原的黄河水质则截然不同,显得格外清澈,水面如同碧玉,波光粼粼,映照着蓝天白云,给人一种宁静与纯净的感觉,令人陶醉。2000年7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钱其琛来青海视察,看到贵德的黄河碧波荡漾,欣然写下了“天下黄河贵德清”的赞语,其实流经果洛的黄河水质要比贵德的水质还要清澈许多。
发源于巴颜喀拉山脉各姿牙山的黄河,源头最初只是汩汩喷涌的泉水以及冰雪消融后汇聚的潺潺溪流,分别为扎曲、约古宗列曲、卡日曲,三条溪流汇合后流入果洛州玛多县,穿行在密布着数以千计的大大小小的水泊中,这些水泊如同天上闪烁的繁星,而被人们称作星宿海。出了星宿海再入扎陵湖,又入鄂陵湖,再从鄂陵湖流出,即成为黄河。黄河上源群山连绵,雪峰林立,绿草成茵,湖光山色,贯穿了青海省果洛州的玛多、达日、玛沁、甘德、久治五个县域,流经果洛州的里程为760余公里。青海境内一路汇集了无数清亮的山泉、溪流、湖泊注入黄河,使其不断壮大,我工作多年的达日县就有水流湍急的科曲河、达日河、吉迈河等几条较大的河流及其支流汇入黄河之中,在流出青海时已变得宛如一条巨龙,波涛汹涌,浩浩荡荡了。
我对黄河既熟悉又亲切。我曾在黄河源头的果洛州整整生活了26个春秋,其中紧靠黄河岸边的达日县生活了16个寒暑。我的青春年华在这里毫无杂念地低吟浅唱,用火焰一样热烈的激情,书写了在黄河源头闯荡的人生酸甜苦辣的回忆。达日县城所在地吉迈,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进驻的政府工作团在黄河岸边的一块开阔地上修建起来的小镇,各个单位被草皮垒起来的围墙分隔开来,一排排铮亮的雪花铁皮屋顶的土木结构低矮平房,是开拓者们办公和住宿的场所。黄河两岸的南北方向是宽阔的山谷和不大不小的支流,碧绿的河水翻着碎小的浪花一路欢歌日夜流淌,天空犹如被清洗过一样,永远湛蓝湛蓝,像块半透明的巨型蓝宝石盖覆在上面,纯净得让人沉醉。被称为草原清洁工的苍鹰在大河之上白云之下自由飞旋,巡视着地面上的风吹草动,伺机来一个俯冲捕捉猎物或搜寻动物死尸。炊烟袅袅的一座座黑色的牛毛帐房点缀在草原上,一群一群的家畜在悠闲地啃食牧草,墨黑的牦牛,雪白的藏羊,枣红的骏马,构织出一由美丽的牧园风光。春夏季节黄河两岸的草原经过漫长严冬的风雪洗礼展现出勃勃生机,每一株青青小草都闪烁着生命的光芒,仿佛为黄河两岸铺设了辽阔的绿色绒毯,五彩斑斓的鲜花在翠绿的青草间怒放,将草原装扮得绚丽多彩。
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我和几位好友相约,骑着单位配备的马儿,沿着黄河到很远的草场野游,找一处牧草茂盛的地方,我们仰面躺在软绵绵的青草上,望着蓝天上一团一团飘动的云彩,闻着微风送来的花香和草香,听着黄河水轻柔地拍岸声和沼泽中野鸭“嘎嘎”的鸣叫声,乘马在我们身旁茂密的草丛中贪婪地咀嚼着鲜嫩的牧草,远处山坡上是棉团一样的羊群。野餐是机关食堂打的藏羊手抓和酥油炸的饼子。
傍晚,我和同事相约漫歩在1959年修建的黄河源头第一座桥梁上,我们扶着桥栏,欣赏着河水音符一般跳动的优美浪花,身边不时遇到往来运送货物的卡车急驶而过,扬起一阵尘土。
夏秋季节的星期天,我们骑着马儿相约到远处的草滩上捡拾宛如小金桔的金黄色野蘑菇,回去与朋友们分享,将吃不完的蘑菇用盐水煮过后用线串起来,凉晒成蘑菇干留着冬天食用。
至于我待了5年的达日县特合土公社(后为特合土乡),地处黄河南岸的山脚下,距离黄河不到20米,是黄河最先流入达日县的公社。每天早晨我们顺着斜坡上的小路下到黄河边上挑水,那水纯净清澈,与清泉毫无两样,挑来的黄河水直接用来烧奶茶,做饭,煮手抓,洗衣服。春天,我们在黄河水冲击形成的细砂滩上挖来沙葱炒菜、下面片。紧靠公社南边是一座山,每到五六月份,我们一边散步,一边在山坡上的灌木丛里采挖虫草,一圈下来总有二三十根的收获。七八月份,山坡上到处都是金黄色的石葱花和和深蓝色的野韭菜花,我们采来用油炝了调在羊肉寸寸面里,提升面条的香味。因为当地牧民有不食鱼的风俗,捕鱼十分便捷,头天晚上将挂着碎肉的鱼钩抛入河水里,鱼线用木桩钉在岸上,早上就会钓到二三斤的湟鱼,用酥油煎了再红烧。
当然,这里的黄河偶而也有混浊的时候,每当春天冰雪消融后携带着泥土、畜粪、草渣涌入黄河。河面上的冰盖不停地崩塌,大大小小的冰块蜂拥而下,发出相互碰撞的巨响,此时的河水失去了往日的清澈。
隆冬时节,寒风凛冽,欢快跳跃的浪花隐藏了起来,黄河水面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冰层结结实实地覆盖,凝固成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镜面,两岸的山峰及牧帐倒映在镜面上,呈现出别样的景色。在黄河冰面上滑冰是我们年轻人冬季喜欢的运动项目,我们选择晴朗的天气,头戴狐皮棉帽,脖子上围一条羊绒围巾,兴致勃勃地在黄河冰面上滑冰,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才肯罢休。此时要想吃鱼,在厚厚的冰面上砸出一个洞口钓鱼,同样会有收获。偶尔来了兴趣,跨过黄河的坚冰,到对面玛沁县游云公社的牧民帐房里聊天、喝茶、拌糌粑。
黄河从达日县的特合土、建设、吉迈、德昂等公社(现在为乡)流过,我在达日县的岁月里,每年都曾数次被抽去黄河沿岸的公社下帐,早出晚归,跟群放牧;防冻保畜,接羔育幼;抓膘配种,畜产品生产都是我们的主抓的工作范围。在基层与藏族群众一同学习毛主席语录、一同挖草皮修建草库伦、一同清理畜圏的牛粪,一同住牛毛帐房,一同跳锅庄,一同吃糌粑喝奶茶。闲暇,我们沿着曲折盘旋的小径登上黄河岸边陡峭险峻的高山,眼前一只只秃鹫在飞翔,沟底的黄河变得瘦小起来,像一条粗细不一的彩练,一动不动,逐渐消失在山弯里。远处,群山连绵起伏,苍茫的云海间隙看到的是隐隐约约牧帐和通向远方的道路。
我每一次见到蜿蜒曲折地穿越在崇山峻岭与广袤草原的黄河都要行注目礼,欣赏奔腾不息,浩荡东流的河水,我狠不得磕几个长头祭拜一番。天地间唯自然方成大美。面对伟大的自然界,伟大的黄河,我无话可说,只有赞叹,只有敬仰。她以5000多公里的流长,9个省区的流域,雄居中国河流第二。有时她温顺地缓缓萦回在平坦的草原上;有时她又沸腾咆哮,飞流直下,成为崇山峻岭中横冲直撞的猛兽。不知经过多少曲折,一路容纳了多少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清的浊的河流,才形成这条气势磅礴的大河。在这奔腾跳跃,一泄千里的大河面前,人们赞叹她的气势,折服她的浩大。她在人们的心目中无上神圣,受到万众崇敬,那年,某报在青海召开年会,组织参观李家峡工地,新疆、海南的两位女记者第一次见到黄河后激动得大呼小叫,又蹦又跳,他们热泪盈眶,叫嚷着要灌点黄河水带回去,无奈峡谷太深难以灌到而成遣憾。这就是中华民族伟大的母亲—黄河的魅力。
这条横贯中华大地的河流,千百年来既被人们敬仰,又被人们畏惧。敬仰的是,她是中华民族的摇篮,地理上滋养了广袤的土地,养育了两岸游牧和农耕民族,哺育了生生不息的文化,精神上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推动了中华民族的历史进程。人们依托黄河在她的流域繁衍生息,创造历史,推动社会,丰腴过去,滋润未来。畏惧的是解放前黄河多次的改道,每一次都使千千万万的人流离失所,失去生命。解放后在中国共产党的人民政府的英明领导下,根治黄河,才使这条大河变得训服温顺起来,开始造福人类。
我因再次见到伟大的母亲河,哺育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的黄河而激动不已。黄河在青海广袤的地域上流过,一个又一个陡陗的峡谷成为黄河水电资源开发的富矿区,已经建成的,正在紧张施工的,尚在规划设计中的一座又一座水电站成为璀璨的明珠,由汹涌澎湃的水流串连起来,成为为青海的独特胜景,使黄河上游变得越来越繁荣,越来越美丽。
我自从到了西宁后,曾先后到龙羊峡、李家峡、公伯峡、尼那滩水电站游览,每走近一次黄河,我都觉得陌生,为她的发展变化赞颂。我看到的是一座又一座水电站和随着电站的建成而出现的繁华小镇,还有通往水电站的高等级道路。黄河在变,黄河的两岸也在变。2004年5月,我最后一次走近黄河,是由熟悉黄河水电建设的作家赵燕铭先生相邀,与摄影爱好者张海毅一同乘坐水电四局为我们安排的车辆前往的。我们拟定参观游览的是正在紧张施工的康扬水电站和直岗拉卡水电站。这两座电站相距不远,都属于黄河上游龙羊峡至刘家峡河段梯级开发的电站。这两座电站坝高、总库容、装机容量在黄河梯级电站中算不了什么,所不同的是康扬电站混凝土重力坝呈直角型,河滩式的发电厂房。直岗拉卡水电站是黄河上游唯一一座由外商投资修建的电站,由于库容小,又处于峡谷地带,基本没什么搬迁。我还了解到,不论哪个水电站,都离不开青海金融系统的贷款支持,作为从事金融工作多年的我来说不禁又多了份亲切感。
到了康扬,我们住宿,用餐的地方是由五六栋外观呈粉红色连体别墅构成,漂亮而又整洁的施工局办公、生活区。中间是不大不小的水泥地面广场,广场上的草坪、花坛设计的美观得体,如同城市的生活小区和街头花园。一排排员工临时宿舍虽显得简陋,但整齐划一。办公区和生活区面积虽然不大,但被水电人打理得特别干净,见不到一点杂质,一块砖头,一片纸屑,我从细微处感受了他们的精神面貌。
据介绍,这里原是一片农田,因修建水电站而被征用了。四周显得较为开阔,附近有一个村庄,名字就叫河滩村,这里适宜农耕,盛产水果。在不远处我看到了农户一座紧连一座的庄廓,大片大片的田地,茂密的树木青翠葱笼。我明显感到这里的气候要比西宁湿润炎热。
这次走近浩浩荡荡的黄河,使我有幸结识了青海省劳动模范、水电四局第五施工局副局长王俊明,这位硬汉中等身材,身体强健得如钢筋铁骨,他身着褪了色的工作服,憨厚的面庞被河风吹得有点粗糙,给人的印象是精明而干练。这是一员黄河水电建设虎将,他参加水电工程建设16个年头,17次荣获各种荣誉称号。他脚踏实地将青春献给奔腾不息的黄河,使生命在黄河水电建设中闪光。他先后在黄河上游学功李家峡,挥戈公伯峡,征战尼那滩,谱写新康扬,在一个个水电工地撒下了辛劳的汗水。他在水电建设中不畏艰险,吃苦耐劳,人们有口皆碑。从他的事迹中体现了水电人无私奉献精神和顽强拼搏精神。
这次走近黄河,我零距离接触了许许多多可亲可敬的水电建设者,了解了他们在远离繁华城市的高山峡谷中的工作、生活情况及乐观的心态。水电建设工程具有工期紧、时间急、任务重的特点,水电职工犹如野战部队一样,常常是“打起背包就出发,哪里需要哪安家‘’转战在黄河上游的水电建设工地,为了生产更多的清洁能源,舍自己的小家为了大家。施工期间他们忙碌得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吃住在工地,与父母妻儿分离难以尽孝尽责,那些夫妻双方都在水电工地的员工,孩子只有托付给远在基地的老人或保姆,一年半载难得见上一面,他们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各种困难被他们一一克服了,忍受了,他们为水电事业埋头苦干,为西部开发顽强拼搏,他们流出的汗水落地有声,凝结成条条闪烁的光环,为黄河添彩,为两岸增辉。
我又一次告别了黄河,我相信我还会走近可亲可敬的黄河,去见识她的变化,祝愿她为中华民族的振兴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我一定会再次走近伟大的黄河,毕竟我是黄河源头走来的游子,与黄河有着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怀。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杨维武,男,1946年出生,党校大学文化,高级经济师,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1964年参加工作,曾在青海省果洛州工作26年,1990年调西宁工作,1998年退休后先后被青海银行、省国资委、青海省融资担保业协会返聘,从事文秘工作及刊物编辑多年。
信箱:13938509519@13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