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轶事——“东方大侠鼻子李”的故事

在清朝咸丰年间，位属顺天府京东八县之一的武清县，诞生了一位武林界的杰出人物——李瑞东大师。他与武清县下伍旗镇神机马坊村的张策及蓟县的商老时，因武艺高强、行侠仗义，并称为“京东三侠”，而李瑞东更是享有“东方大侠”的美誉，其传奇经历在京津地区传为佳话，深受百姓敬仰与爱戴。

笔者自幼生长在武清这片土地，祖籍即此，家宅与李瑞东故居相距不过四十里之遥。童年记忆里，无论是冬日里围坐于农家温热的土炕旁，还是夏秋季节于瓜豆藤蔓遮蔽的阴凉下，乃至村头路边的简陋酒肆中，最喜之事莫过于依偎在长辈身旁，聆听他们口耳相传的李瑞东大师的种种不凡事迹。这些故事充满了奇幻色彩，引人入胜，即便反复聆听也丝毫不觉厌倦，至今仍历历在目，铭记于心。

如今，笔者愿从众多逸闻中撷取一二，以文字形式呈现给诸位读者，共同回味这位传奇武者的非凡人生。

李瑞东，名树勋，号瑞东，字文侯，乃武淸县城关之地人士，诞生于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逝于民国六年（公元1917年）。其家世殷实，自幼便沉浸于武术之道，广交天下武林英豪。因其面容独特，鼻梁生而扁平，此为天赐之貌，故邻里间皆戏称其为“鼻子李”，而本名反被淡忘。

谈及此鼻，背后还藏有一段妙趣横生的佳话。

昔日，有一位来自南方的侠女，久闻李瑞东大名，特地跋涉至武淸以求一见。李瑞东以君子之礼相待，设宴款待，尽显地主之谊。二人相谈甚欢，于武学上更是相互切磋，彼此间惺惺相惜，恨不能早识。

一日，二人兴起，约定一场别开生面的游戏：一人匿于暗室之中，另一人则凭能力寻之，被寻得者为负。数度较量之下，李瑞东屡尝败绩。

事后，侠女笑语解谜：“君之轻功与我难分伯仲，我能寻君，实乃因君鼻息稍重，气息易循，故得此胜。”

李瑞东自幼便沐浴在多位武学宗师的悉心栽培之下。他深得河北饶阳戳脚门杰出武师李老遂的真传，又承蒙太极拳泰斗杨露禅的精心点拨。此外，他还幸运地受到了“内家八卦奇门拳”传人、甘凤池大侠后裔甘淡然（字霈林）的亲自指导，以及岳飞后裔、岳家眞传“心意十二形拳”高手岳青山的悉心教诲。他与京都源顺镖局名震一时的镖师大刀王五结为异姓兄弟，两人常相聚切磋，期间，李瑞东更是汲取了山东弹腿门的诸多精髓。

武林传奇人物霍元甲，闻其名而访，亲自前往武清县城关拜访李瑞东，二人在李家大院宽敞的场院中公开较量武艺，引得周围乡亲层层围观，场面蔚为壮观。据传，李瑞东在展示轻功时，竟能在一只空置的大圆簸箩边缘轻盈奔跑，而簸箩却稳如泰山，其技艺之高超，赢得了霍元甲的由衷赞叹。

更有一段佳话流传，言及李瑞东家中有一把非同寻常的太师椅，乃是用秫秸杆巧妙编织而成，专为他个人所用。每当有客来访，他总是礼貌地请客人就座于木椅，自己则悠然自得地坐在那把自制的秫秸椅上，谈笑风生，一坐便是许久，此举不仅彰显了主人的谦逊，更无形中透露出他深厚的武学功底。

另有一次，李瑞东在外旅居客栈，深夜时分，一窃贼潜入其房欲行偷盗。李瑞东虽早已察觉，却故作不知，突然间，他身轻如燕，跃上房内细长的毛巾架上，仰面而卧，随即鼾声四起。这番超乎常人的举动让窃贼惊骇不已，浑身冷汗直冒，最终只能仓皇而逃，留下一段令人津津乐道的武林逸事。

李瑞东学艺能达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的程度。他初与李老遂学习戳脚拳。戳脚门专讲硬、快、毒、狠手法，有八字诀为：擒、拦、沾、拿、掀、压、挫、拉。所打招套练法是五花、四剪、八翻诸拳（金刚锤、九头锤、十字锤、扫项锤、截骨锤）等手法。身法是欺、靠、吸、扫、拽、肩、肘、腰、胯、藤。步法是八卦自转、跟、走、欺。腿法是踢鸳鸯、扁踹、撞、点、毒。其间变化多端，神奇莫测。

李瑞东勤学不辍，其功力之深，竟能一脚踢断碗口粗的木桩，展现出非凡的武艺。他更广泛涉猎各家拳法，使得武功日益精进，远超往昔。

岁月流转，某日李老遂重返武清城关，李瑞东以师礼相待，尊为上客。然而，得知李瑞东兼修他派武技后，李老遂心中甚为不满。晚餐过后，李老遂对李瑞东言道，自己虽离家数年，但见其功夫大进，唯有一门绝妙手法尚未传授。于是，决定当晚亲授此技，然其传授方式却非单纯指点，而是想要李瑞东的命。

面对老师的突袭，李瑞东虽洞悉其意，却始终避其锋芒，不与正面交锋。直至被逼至墙角，李老遂瞅准时机，猛起一脚，意图一击即中。李瑞东则机敏跃起，避开了这致命一击，而李老遂的脚力却深深嵌入砖墙，青砖凹陷三寸有余。

见未能伤及爱徒，李老遂怒气冲冲，欲离场而去。李瑞东深知师恩深重，竭力挽留未果，便急命人追上，赠以盘缠，以表感激之情，并亲自送别。李瑞东此等尊师重道之举，至今仍为武清人所津津乐道，传为美谈。

清光绪六年春四月间，京城端王府之总管王兰亭，自皇城赴武清县王庆坨镇处理公务，途中偶经武清城关，忆及旧友李瑞东之父，遂顺道造访，并借宿于李氏府邸。

晚宴过后，宾主相谈甚欢，李瑞东留意到王兰亭足蹬练功之靴，不禁好奇询问其是否亦精于拳脚之道。王兰亭谦逊回应，言幼时虽略习数日，但久疏战阵，技艺已生疏，此番未及更衣，实乃疏忽，贻笑大方。

李瑞东追问师承何人，王兰亭答曰：“曾受教于广平府杨老先生，习太极一门，专攻八势五步，合为太极十三势。久慕贤弟威名，恨无缘得见，今日偶遇，不知可否赐教？”李瑞东闻言，欣然应允。

随后，二人移步至武场。夜幕低垂，灯火通明之下，二人试手切磋。王兰亭身形灵动，初交手便如鬼魅般难以捉摸，李瑞东连寻三次皆未得其踪迹，忽闻背后有声道：“我在此！”一连三次皆如此。最后竟然被王抓住腿倒立起来。

三战皆墨，李瑞东深感技不如人，方悟武学之道，浩瀚无垠。

李瑞东急问：“京师有位杨班侯大师，您是否相识？”王兰亭笑答：“正是我师弟，乃杨师之次子。”此言一出，李瑞东恍然大悟，当即跪拜，愿拜王兰亭为师，以表敬意。

王兰亭连忙搀扶，言：“何须如此，若不嫌弃，我愿倾囊相授。然惜乎恩师已逝，你我今结为师兄弟，我当代师传艺。”

自此，李瑞东随王兰亭赴京深造，潜心研习杨式太极拳精髓，历经数载，技艺大进。后经王兰亭引荐，李瑞东更成为端王府首席武师，传授拳艺，名噪一时。

时至1894年，慈禧太后六旬大寿，端王特携李瑞东及其高足李进修入宫献艺。李瑞东于御前施展剑法，身轻如燕，跃上太和殿顶，轻功之绝，令慈禧太后惊叹不已，赞曰：“宛若神鹰展翅！”遂赐其四品带刀侍卫之职。自此，“神鹰”李瑞东之名，在京中广为流传。而李进修所展“少林八式”，脚踏之处砖石皆裂，其力之巨，亦令宫廷内外震撼不已。

李瑞东先生毕生秉持武德至上之原则，对仗技欺人之行径深恶痛绝。步入晚年，他广收门徒，每批弟子人数多达百人，悉心传授武艺。

其中，有一弟子虽武艺超群，却背离师训，利用拳技行不轨之事。此事被李瑞东先生洞悉后，严词召见该徒，面对师父的威严，弟子无法遁形，如实坦白，以求宽恕。李瑞东先生听后，怒不可遏，以拳轻抚其脑后，以示惩戒，并厉声逐出师门。自此，该弟子武艺仿佛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时至民国初期，李瑞东先生携手同道，于天津创立“广武学会”，亦称“中华武德会”，亲自担任会长一职，致力于中华武术的广泛传播与武德的弘扬，为此倾尽心血，几近耗尽家财。遗憾的是，1917年农历正月初二，李瑞东先生不幸因煤气中毒离世，享年六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