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私校，向来以出色的全人教育、丰富的教育资源，成为中产家庭的心头好。可如今，工党出台增值税新政，导致私校学费上涨，一些家长开始考虑公立教育赛道，卷起了文法学校。特别是在名校录取风向转变的当下，英国私校的性价比，也在被重新掂量。前段时间，英国工党宣布将于2025年1月1日起实施的私立学校20%增值税（VAT）政策，在经济下行的环境里，就像投入了一枚深水炸弹。虽然英国私校学费一直都有不同幅度的上涨，但是这一次政府层面出台政策，通过税费调整，扶持公立教育，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社交媒体上，在英国养娃的中国父母，尤其是多子女家庭，纷纷吐槽这波私校涨价：“娃的班上，已经走了3个小朋友，转去公立…”
“三个孩子学费要增加2万多英镑，压力好大啊…”
“家里大孩子面临考大学，不能换学校了，准备送最小的孩子去公立学校…”
这些吐槽背后，也透露出一个重要趋势，那就是有不少中产家长正计划将孩子转去公立学校，有的甚至已经付出行动。最近，英国私立学校委员会（ISC）对1185所成员校的调研数据显示，今年9月，这些学校的学生人数已经比去年下降了1.7%。英国卫报发文表示，即将征收的学费增值税，已成为今年私校学生数量下降的主要原因，这一因素的影响甚至超过了生活成本的增加，以及全国出生率的下降。对此，ISC首席执行官直言，“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家长开始将孩子从私校转走，接下来还会有一系列连锁反应，许多小型学校正面临关闭风险。”据《The Telegraph》报道称，这一政策会让私立学校出现大量学生流失，而文法学校（State Grammar School）正准备迎接私立学校学生的大量涌入。而在这之前，由于新冠疫情带来的经济冲击和生活成本危机，已经有越来越多英国家长为了节省学费，开始更加青睐文法学校。与此同时，也有家长开始考虑，是否要放弃英国留学，转向留学美国或其他国家。那么，工党新政究竟会给英国的教育系统，带来什么影响？对于中产家庭来说，想要换条赛道鸡娃，这条路好走吗？如何在经济承受能力和孩子的教育投资之间取得平衡，摆在了中产家庭，尤其是多子女家庭的面前。英国私校体系里，通常每升一年级，学费就会跟着增加。比如，1-2年级还是每学期5000英镑（每年3个学期），
到了3-4年级就是6000英镑每学期；
到了中学阶段，索性就是8000英镑。
如今，英国工党取消私立学校的免税政策，意味着英国私校平均学费将由每年1.6万英镑上涨至2万英镑；高中段的私校学费，将由平均每年4万英镑，上涨至5万英镑。通货膨胀、物价上涨，加上学费涨价，多子女就读私校的家庭，需要负担的经济压力与日俱增。很多家长组群抱怨，吐槽学费高得匪夷所思。当然，这波学费调整，短期内不会影响到伊顿、哈罗等顶级私校的招生。毕竟，顶级私校从来不缺财力雄厚的家庭。前不久，伊顿公学（Eton College）就选择向家长全额转嫁20%的增值税，宣布从明年1月起，学费将由每年5.3万英镑，上涨至6.3万英镑。其他几所著名私校，如哈罗、布莱顿、惠灵顿等，学费也基本涨到了6万英镑左右。可对于那些不那么出名，勉强维持招生的私校来说，压力就大了。独立学校委员会 (ISC) 表示，税费政策可能会导致“利润微薄”的小型学校濒临关闭，并使一些私校大幅缩减奖学金数量，变得“更加排外”。据BBC报道，位于特伦特河畔斯托克的圣约瑟夫预科学校，前不久已经宣布，将于今年 12 月 31 日永久关闭，所有在读学生和教职员工，都需要“另谋出路”。这所天主教学校于 1980 年开办，每学期学费为 3400 英镑，可容纳 100多名学生，但本学期只有 70 名学生。校长丹·胡德 (Dan Hood) 表示，政府计划提高学费的增值税，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已经面临“财务挑战”的学校，推向了绝境。St Joseph's Preparatory School 圣约瑟夫学校的倒闭，并非个例。一位行业专家表示，未来三年内，英国私立学校的关闭率将达到 10% 至 20%。还有一些学校，应对税费改革的办法，则是“收割”国际学生，即提高国际学生学费的同时，降低英国本土学生的学费。比如，位于什罗普郡巴克内尔市的贝德斯通学院，这所招收8-18岁学生的寄宿学校，从明年1月开始，面向海外学生的学费，将从13650万英镑上涨至14300英镑。与此同时，面向英国本土高中学生的学费“不涨反降”，每学期可以少交 1710 英镑。该校校长解释，降低国内学生的学费，能够增加入学人数，从而弥补收入损失。让那些负担不起昂贵私校学费的父母，能够有一个可负担的选择。至于对国际学生涨价是否会流失生源，他表示，“与我们周围的其他学校相比，我们的性价比仍相当高。”英国寄宿协会BSA在一项针对上千名中国家长的民意调查中发现，已有60%的中国家长表示，学费增值税改革将对他们的决策产生影响；还有9%的家长明确表示，这会使他们优先考虑送孩子去其他国家接受教育。BSA 国际及会员总监 Caroline Nixon 提醒，“很多人会认为，把孩子送来英国读书的国际生家庭，不会受到费用的影响，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中当然也有一些超级富豪，但很多国际生父母就像英国的父母一样，也会精打细算，尽其所能送孩子去美国。”而对于计划转公立的家长来说，性价比最高、最有吸引力的赛道，自然是拿到公立名校的入场券。参差不齐的英国公立学校现状，让很多父母都倾向于走一条更有质量保证的教育赛道，那就是去申请文法学校。在英国，文法学校历史悠久，可以说是公立教育体系最优质的部分，类似于中国家长眼里的“重点中学”。一些优秀的文法学校，每年牛剑录取率不输顶级私校。想进入这类学校，孩子需要在11岁时通过11-plus考试（也就是英国意义上的“小升初”）。因为完全通过考试选拔学生，文法学校向来竞争激烈，甚至逐渐变成了中产阶层孩子的专属公立校。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本学年，英国近一半的文法学校，收到的申请数量都超出了招生名额的 50%；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学校收到的申请人数，是招生名额的两倍多。部分地区竞争激烈的文法学校，申请录取比已经达到了10:1。可是，英国现存的文法学校仅有200多所。出于教育公平考虑，1998年布莱尔政府颁布《学校标准和框架法案》，禁止开办新的公立文法学校，并阻止公立学校引入选拔性考试。这波私校涨价潮，则让文法学校的入学考试竞争，变得更加激烈。有报道称，自去年工党宣布私校增值税计划以来，就有越来越多的家长，开始为孩子参加文法学校的11-plus考试，寻求校外补课。过去一年，通过在线学习平台 Atom Learning ，为小学段孩子补习文法学校11-plus考试的家长数量增加了 39%，咨询量更是增加了一倍。有一位已经“上岸”文法学校的中国家长透露，自己孩子是从3年级就开始补习。回头看这段备考经历，让这位家长深刻地意识到，在英国现有教育体系，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想要突破教育分层，需要跨越巨大的鸿沟。就拿申请文法学校来说，英国公立小学不会为孩子提供任何帮助，想要备考，完全依赖孩子去校外找私教，等于是在比拼整个家庭在时间和金钱上的付出。特别是不了解英国小升初制度的新移民，很可能在临考前才知道，11-plus考试难度和孩子在学校学的内容，压根不是一回事。具体来说，英国公立小学里，老师授课是按照毕业统考的标准进行，即SATS（Standard Assessment Tests），这和私校、文法学校的11-plus入学考试难度，有不小差距。因此，公立学校的孩子，如果没有额外辅导，很难在11-plus考试中胜出。因此有政策批评者认为，学费增值税的征收，看似是将这部分资金用来扶持公立教育，促进教育公平，但是当更多私校学生转向公立赛道，申请文法学校等公立名校，某种程度上，只会让贫困家庭的孩子更难有上升通道。笔者还和另一位曾陪孩子备考文法学校的家长聊过，她表示，这几年文法学校考试的竞争激烈程度一直在增加，越来越多的华人家庭，正在加入备考大军。“我是在孩子读公立小学5年级的时候，开始备考文法学校。虽然每周只去补一次课，但是因为公立小学的学习环境太宽松了，孩子连作业都没有，突然让孩子开始补课，过度到一种紧张学习的状态，挺不容易的。为了逃避补习，他情愿在公园里溜达到天黑再回来。”与此同时，来自家长的补习需求，也大幅推高了英国的课外辅导费用。据辅导公司 The Profs 的最新数据，11 岁以上儿童每小时平均补课费用已经超过 90 英镑，而去年还只有 80 英镑。目前，英国的课外辅导费平均约60-80镑/小时，而每个孩子准备11-plus考试，平均至少需要花费5000-10000镑的辅导费。除了明面上的花费，还有一项隐形成本，那就是家长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对孩子进行监督和辅导。毕竟参加11-plus补习的孩子，都还在小学年龄段，很难有自律性。由于文法学校的录取，只看考试分数，不研究学生背景、没有面试，也不像顶尖私校对族裔比率有控制，这也使得不少优秀的文法学校里，有6成以上都是印度裔和华裔孩子。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文法学校很可能会被更擅长鸡娃的亚裔家庭垄断。有家长提醒，“哪怕是文法学校里，也有很多孩子靠强行补课考上，读到一半，能力跟不上，孩子抑郁.... 想要大鹏展翅，却中途折翅，就太遗憾了。”忍痛放弃，还是继续奔赴？
中产父母重新打量私校性价比
私立学校越来越贵，公立名校又越来越难卷，究竟该怎么选呢？中产父母感到纠结不已。对于注重全人教育体验的家长来说，文法学校的资源丰富程度，必然要弱一些。一位孩子考取了文法学校的家长告诉笔者，作为公立教育，文法学校的课程设置、师资、升学支持、课外活动等方面，自然是比不过顶级私校。相对来说，因为教师资源和资金有限，提供给学生的选择没有那么多。“比如，孩子在学校里参加GSCE选课，计算机和经济这两门课，只能择优选择；还有一些课外活动，因为选的孩子多，最后只能抽签。”不过，她觉得文法学校也有一些优势。比如，这里的学生都是从几千名考生中，通过纯学术考试选拔出来的，大家学习动力很足，学生GCSE优秀率普遍在90%以上。与此同时，文法学校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特别鸡血的氛围，并没有传说中特别多的作业、特别大的学业压力。相反，因为课程设置没有私校那么密集，反而比私校的学习环境更宽松。可不管怎么说，并不是所有家庭，都愿意孩子在小学阶段，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备考。况且在录取难度上，优秀文法学校的录取率比顶尖私校还低，想要成功上岸，不仅要氪金找私教，还要孩子脱层皮。特别那些是冲着庞大且优质的私校教育，才选择去英国低龄留学的家庭。英国寄宿协会BSA发布的《2023年中国家长调查报告》显示，超过80%的中国家长选择把孩子送到英国私校学习的首要原因，是为了更全面的教育；还有50%的中国家长表示，提供更多进入世界一流大学的机会，是他们选择低龄留学的重要因素。从全人教育质量和升学成绩来看，英国私校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英国私校协会Independent School Council发布的2023年《英国私校年度报告》显示，50%的私校学生都就读于泰晤士排名全球Top25大学。其中，4%的私校学生就读于牛津和剑桥。根据The Spectator统计数据，牛剑发放offer最多的80所学校中，私立学校占据了33所，其次是文法学校有26所，还有18所是Sixth Form学院（只开设12、13年级的公立高中），剩下3所是综合学校/学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排名第一的Brampton Manor Academy，是一所公立学校，居然收获89封牛剑offer。不过，这所公立学校的申请人数也多，有302人申请，录取率为29%。排名第二的是著名私校Westminster School，仅有193人申请，却拿到了81封offer，录取率高达42%；排名第五的圣保罗女校，申请成功率更是高达59%。牛剑Offer数量排名前十的学校中，私立学校占据一半因此，尽管从offer总数上看，公立学校略胜一筹，但从录取率来看，私校的优势依然突出。不过这些年，中产家长也看到了另一个趋势，那就是，在追求教育公平的氛围下，英国顶尖名校正在不断缩减录取私校学生的比例，更倾向于在公立背景的学生中寻找“潜力股”。就拿牛津、剑桥这两所大学来说，从私立学校录取的学生比例，已经从2011年的36.9%，降到2020年的25.8%。2020年，录取来自公立和私立学校的学生比例，首次相当。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Eton、King’s College等顶级私校，牛剑录取人数直接减半。名校录取率不升反降，这让一年掏几万英镑上私校的家长，颇为不满。眼看牛剑给公立校、乃至海外学生发offer越来越大方，有一些家长开始反向回流，让孩子在高中阶段转回公立体系，或者索性去海外读录取更有优势的国际高中。最近，两位分别来自牛津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社会学教授Aaron Reeves和Sam Friedman，在他们新出版的《Born to Rule》一书里提及了牛剑等名校录取公平性问题，再度引发讨论。这两位教授认为，顶级学府不仅应该严格控制招收私校学生的人数，还应对进入面试的学生采取“抽签录取”。
在他们看来，牛剑面试属于“隐形的门槛”。因为私校通常会为学生提供丰富的资源和支持，包括模拟面试和升学指导等。而一些弱势背景、缺少资源的学生，尽管在学术上同样优秀，往往在面试环节上处于不利地位。面试抽签录取，听起来有点荒诞，这背后也可以看出英国社会对牛剑录取公平性的质疑，以及对精英教育体系阻碍阶层流动的反思。如今，越来越多的英国私校和在读家庭，也希望能逃离“精英教育”标签，淡化其特权背景和对优质资源的垄断，尽可能弱化它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在私校涨价、名校录取率下降、以及教育公平的大背景下，对于中产家长而言，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重新考虑就读私校的性价比。孩子耐鸡、没有退路的家庭，会义无反顾去冲文法学校；2024年11月22-24日，由新学说主办的第十届VIS国际教育发展大会将在北京昆泰酒店隆重举行。作为大会的主办方，新学说将继续以不变的初心，继续助力行业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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