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审美略述·风骨篇
■刘葆国
2019年8月16日,是恩师伏文彦先生百岁华诞的日子,同年8月6日世纪留云——伏文彦书画作品展在上海松江程十发艺术馆开幕,伏先生二儿子伟民兄专程自美国来沪与艺术界众多友朋欢聚一堂,座谈伏文彦先生的艺术人生,本人应邀与会。会后,我以一方瑞兽纽印石所刻“花好月圆人寿”印委托伟民兄转呈恩师以示贺忱,边款刻上“南山欣作颂,北海喜开樽。恩师子美先生百岁华诞,己亥夏,竹亭恭贺,年六十五。”9月13日下午2时20分,伟民兄通过微信发来伏先生在美国旧金山可定居中右手持印石,左手拿着印花的照片,并附上文字:“葆国兄,您精心刻制的印章已交在父亲之手中,很是高兴和兴奋,他满意地说:‘刻得很好。’并摄此照片发给您,以作留念。非常感谢您,为有您这样的学生感到高兴。”一方印章穿越大洋来到百岁老人的手中,作者意外收到老师的照片,欣喜之余尤感老师影像的珍贵。
笔者刻印素以朱文居多,很少作白文,因为朱文印创作空间较大,而白文印很难突破秦印、汉白、玉印之类的风格。为了在作品中体现老师的人格精神,我以端雅遒美的满白文急就而成,创作时不拘陈法,大刀阔斧,痛快淋漓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作品奇肆放旷,雄浑苍莽。作家沈嘉禄先生评说此印“刻得极有风骨气派”!沈先生的美言我视为对自己的鼓励,我也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风骨”一词在诗文书画中往往指雄健有力的风格,作为篆刻作品仅有漂亮的外表是永远不够的,嘉禄先生以“风骨气派”一语概定,眼光着实厉害。诗人陈鹏举先生在《醉里谈诗》一文中说道:“诗是文采……什么是文采?文采就是文字的美……诗是迄今最美的文字。”陈先生以汉诗与汉赋作比说,汉赋也是有文采的,然而汉赋生来就以华丽的辞藻堆砌,显然是下一等的文采,故汉诗是在汉赋之上的,就文采而言,“汉诗是有骨相的”。陈先生所说的“骨相”与沈先生所说的“风骨”应该是一致的,文学与艺术是何等的相似。
如果说拙刻“花好月圆人寿”真的赋予了作品的“风骨气派”特征,我想那也应该是老师的“风骨”和“气派”。伏先生一生洁身自好,不汲汲营营,不趋炎附势,不屈服于淫威,“十年动乱”期间,先生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打成反革命,屡次遭受抄家批斗,受尽折磨,但是精神始终不倒,为了心中的理想,他在劣境中仍然不忘思考探索美术新路,形势稍有好转便到外地写生作画。宋苏轼《晁错论》说:“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老师始终怀有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以不懈的努力践行自己的人生追求,老人家以102岁谢世,功德圆满,世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