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美文|回不去的年味——做豆腐

文摘   2025-01-14 04:49   浙江  

回不去的年味——做豆腐

/李始福

     从古至今,豆腐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承载着丰富的历史与饮食意义,蕴含着深厚的文化价值和精神内涵。豆腐有着纯洁、安稳、平和的特性,“一清二白”的特质,民间一直有“豆腐白菜保平安”的说法,代表了家庭美满、和谐、安康的愿望,体现了人们对简单生活的向往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豆腐在客家地区有着更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美好象征。由于“豆腐”和“头富”、“腐”和“福”在客家语中谐音,豆腐就成了“头富”的象征,寓意着福气和好运。所以,客家人操办喜事少不了豆腐,尤其是乔迁之喜,香喷喷的油炸豆腐绝对是餐桌上的主角,会自始至终摆在桌上,客人不会把它全部吃掉,也不会提前撤离,因为它象征着富裕和幸福,代表着对主家兴旺发达、万代富贵的美好祝愿。

     豆腐是客家人必备的年货,是不可或缺的浓浓年味。过去在农村,生活大都比较拮据,平时很少吃豆腐,村子里的豆腐坊大都关门大吉,只有到了过年,家家户户才会想方设法做豆腐,把它当作过年的一件大事,豆腐坊才生意兴隆,门庭若市。也有人自己买石膏作豆腐,方便快捷,但人们普遍认为石膏豆腐不好吃,口感不好,而豆腐坊是用“甜树叶”特制的“甜叶醋水”(非卤水)作豆腐,口感细腻嫩滑,豆香味十足,所以,多数人家都去豆腐坊作过年豆腐。

     在我家,豆腐不仅仅是承载着浓浓的年味,更是倾注了母亲辛勤的汗水和心血。当年,老家人都在细细硬硬的田埂上种植黄豆,一丛一丛的,散发着勃勃生机,形成一幅幅温馨而生动的田园画卷,使得那原本毫不起眼的田埂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此举既美观了田园,又不影响稻谷的生长,还不占用耕地就能收获过年作豆腐的豆子,真乃一举多得,不得不佩服首创此举的聪明农人。 我家过年作豆腐的豆子,都是母亲从自家农田田埂上种出来的。

     每到春夏交季,母亲就将田埂的杂草铲除干净,然后每隔一步挖个穴,撒下几粒黄豆后用原土盖上。不久,豆芽破土而出,随着豆苗日渐长高长大,母亲不时地除草施肥,夏收后夏种前,母亲会在豆苗的根部敷上一坨刚翻耕过的田泥,以防豆苗倒伏。经母亲的精心呵护,翠绿的豆苗茁壮成长,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嫩欲滴,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到了秋天,当金黄的豆荚挂满枝头,沉甸甸地低垂,就是收割的时候了。母亲兴奋地手持镰刀,穿梭于田埂之上,每一刀,每一转,都是收获的喜悦。

     豆荚收割回来后,需要暴晒,使其自然裂开。随着毕毕剥剥的爆裂声响,一粒粒饱满的黄豆从豆荚中滚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从春日的播种到夏日的呵护,再到秋风的轻抚,直至此刻的归仓,这不仅仅是一次农作物的成熟,更是时间的沉淀,是母亲辛勤劳作的回报。

    “腊月二十五,推磨作豆腐”。入了年界,就要做豆腐了。母亲把仓里的黄豆倒出来,去掉杂质,挑除坏粒,扬尽灰尘,然后破豆子,即用石磨把豆粒破成豆瓣,去掉豆皮。过去没有磨浆机,都用石磨磨豆浆,而含豆皮的豆浆容易堵塞石磨的空隙,出不了豆浆,所以必须去豆皮。

     作豆腐说起来也是门手艺活,作得好,豆腐厚味道好;反之,豆腐薄口感差。各家豆腐坊作的豆腐,有各家的特点和味道,人们会根据自己的口感去选择。去豆腐坊作豆腐,必须自带柴火,自己放火,自己挑水,自己磨豆浆。磨豆浆可是一项艰巨的体力劳动,推着沉重的石磨一圈一圈地磨,把浸泡好的豆瓣一点一点地往石磨上加,浓稠的豆浆随着石磨的转动从石磨空隙中流淌而出,每转动一圈都要付出不小的力气。磨一作豆腐的豆浆(大概15斤豆子为一作)要花两个小时以上,既考验人的耐力,也考验人的耐心,尽管是在寒冷的冬天,汗水依然湿透了衣衫。但即便如此,人们的脸上仍挂满了喜悦的笑容,精气神十足,因为石磨磨出的不仅仅是豆浆,更是过年的味道,是心灵的慰藉。

     我们小孩一边帮着推磨,一边负责放火烧开水,从灶口舔出的火舌,带着柴禾的烟气,把我的小脸烤得红扑扑的。豆浆磨好后,大楻锅内的水也被烧开了,师傅把豆浆倒进一口大楻桶内,用大蒲勺舀起滚烫滚烫的沸水对豆浆进行冲泡,一会儿功夫,满屋的豆香弥漫开来。

     焖泡了一段时间后,豆浆被舀进特制的一只布袋进行过滤,乳白的豆浆“哗哗”汇成歌,流在大楻锅里,用大火熬煮,在即将煮沸时,师傅用甜叶醋水开始点豆腐。只见他用大蒲勺盛满甜叶醋水放到热气腾腾的豆浆上转圈圈,一勺转完又盛一勺,使醋水慢慢地与豆浆中的蛋白质发生反应,豆腐的雏形豆腐脑逐渐生成。之后把豆腐脑舀到七八个定型的“豆腐匣”中,分别盖上木板,用大石头加压控水,待豆腐成型后,一作鲜嫩的甜叶醋水豆腐就作好了。

     做豆腐,就像是一场奇妙的魔术表演,是一种艺术的完美展现。一颗颗平凡的黄豆,在去皮和水中沐浴之后,渐渐变得柔软,随着石磨的缓缓转动,它们化身为细腻的豆浆,散发出温暖而诱人的香气。接下来,经一番变魔术似的操作,豆浆奇迹般地凝固,变成了洁白如玉的豆腐脑,再经过巧妙的塑型切割,一块块可爱的豆腐便呈现在眼前,仿佛是从无到有创造出来的美食奇迹。

     豆腐挑回家后,进行油炸。炸好的大块豆腐呈金黄色,外酥里嫩,浇上葱油汁,吃进口中,那酥香细腻的口感和醇厚清新的豆香令人味蕾大开,陶醉不已。家里有一口专用的豆腐缸,母亲把炸好的豆腐一块一块码在缸里,一层豆腐一层盐巴,留着过年和新年招待客人。只要隔几天换一次盐水,豆腐就不会坏掉,可一直吃到正月结束。

     在那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豆腐是仅次于肉类的奢侈品。对于农村人来说,豆腐在年货中的地位甚至不亚于肉类,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道大菜。豆腐不仅可以白煮和油炸,还可做成豆腐乳、豆腐干、酿豆腐等。谁家的豆腐作得多,作得厚,意味着谁家更勤劳,更喜庆,更有年味。豆腐见证了那个时代的艰辛与温情,成为了人们心中难以忘怀的记忆。

     时过境迁,物质丰富、生活水平提高的当下,豆腐随时随处可买,想吃就吃,想吃多少都没问题,早已没有人为了一次过年,辛辛苦苦在田埂上种植黄豆,临了花大把时间,提着豆子挑着柴火去豆腐坊推磨作豆腐了。那老式人工推拉的石磨,也已成了古董,成了一个时代的标记。但当年母亲田埂上种植黄豆的田园画卷,家家户户作豆腐、忙过年的美好热闹场景,以及那弥漫着的豆腐香和浓浓的年味,在我的记忆里从未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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