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元:孤独的赛拉隆

文摘   2025-01-10 16:22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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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033






孤独的赛拉隆


藏韵吐鲁沟 飞来赛拉隆
——题记

赛拉隆是孤独的。
走进赛拉隆有两条道可选,但无论怎么选,都必须经过永登地界。赛拉隆是一块远离天祝县城孤悬域外的飞地,因为孤悬,所以孤独。
赛拉隆面积很小,尽管行政建制也是一个乡,但其实就是由两条沟组成,一条叫吐鲁沟,另一条叫盆子沟,乡政府就在盆子沟脑里,三面环山,山是青山,树是松林,黑压压的一片。耸立的高山、浓阴的树阵,把山脚下的乡政府挤在了一起,加上一条落满牛粪的细袅袅的公路自山下蜿蜒盘旋上来,眼里可见的路很短,还曲折,愈发显出乡政府的无助、伶仃和可怜巴巴来。
赛拉隆人口也少,两个建制村,两百来口人,是天祝县最小的乡镇,而且居住分散,最远的人家相隔五十多公里,因为是纯牧业乡,地广人稀,有些人一辈子都没互相见过面。有人开乡党委书记的玩笑,说你这个书记其实就是一个大家长,请全乡的父老乡亲吃顿饭,还不如大户人家娶媳妇待客的桌数多。
更令人称奇的是,赛拉隆没有半寸土地,用地还得连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审批,乡政府批不了,但在这里世代繁衍生息的草原、树木、房屋、圈棚、牛羊等又是属于赛拉隆的。赛拉隆危坐云端,像一尊飘来荡去的山神,就是不着地;又像桌子上摆放的那盆绿植,没有土,根就扎在水里。
去赛拉隆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去了好多次。每次去都要在山脚下、溪流旁,在山水草木花鸟间感受她的孤独。因为我也是孤独的,用孤独求证孤独,用孤独注解孤独,用孤独玩索孤独,竟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总觉得像镶在吐鲁沟绝壁上的天窗眼,不是空洞,是上天打开的瞭望世界的另一扇窗口。
赛拉隆的孤独是安静的。没有甚嚣尘上,没有喧闹聒噪,像一个早起的刚出浴的少女,披着一身淡淡的纱,扎了头巾,行走在草甸、峡谷、河流和牛羊间。微风拂过,鲜花次第盛开,百鸟婉转,松涛阵阵,裙踞随风摇摆,很清丽的样子。少女走过藏龙洞,藏龙洞是安静的,水流源源不断地从山根涌上来,悄无声息地汇入山涧,顺流而下。走过睡佛,睡佛也是安静的,拈花微笑,颔首不语。就连路旁的西大寺也是安静的,飞檐下的铜铃不经意间随风一响,舒缓有力的佛号就弥漫了整个山谷。
赛拉隆的孤独是斑斓的。尤其到了秋天,沿蜿蜒细长的公路爬行而上,因海拔的逐渐抬高,山林里的各种树木由绿渐变,绿色、红色、黄色层次分明,鳞次栉比,漫山遍野层林尽染。绿是欲滴的绿,一伸手,就能捻出水来;黄是金子的黄,澄澈透明,忍不住想摸一把,看看是真是假;红是醉酒的红,浓酽醇厚,一瞧见就让你喜不自胜。还有各种不知名的或红或黄的野果,摇摇晃晃挂在树枝间、丛林里,触手可及,旁若无人的样子十分撩人,想想便酸出了溜溜的口水。更不用说,各种颜色铺满了谷底,挂满了树梢,点染了云际,把个赛拉隆的秋天鼓噪妆扮得神魂颠倒,摇曳多姿。
赛拉隆的孤独是有味的。那种味道,是酥油糌粑的香,是藏乡手抓的香,是野蘑菇、鹿角菜、野花、溪水和桑烟混搭的香,是马雀巴新开的牧家乐里雕梁画栋的香,是安兴贲三代传下来的土窑里自酿的酩酼子的香,是大学刚毕业准备考研的拉什吉姑娘藏服上玛瑙和绿松石的香,是用藏话、土话、汉话寒暄问候其乐融融一家亲的香。各种香味被哈达裹着,在赛拉隆的上空混合,弥漫,氤氲,荡漾,在马南岁悠扬的笛声里如丝如缕,生生不息。
你来,来赛拉隆,走的时候随手裁一块赛拉隆的孤独带上,然后用含蓄、包容、随性和芬芳,去温暖生命里的每一场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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