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菜虫子在吃（外四首）
黄刚笔
虫子吃过的菜
现在的人基本不吃
人吃虫子吃过的菜
那件事太古老了
以至于今天的人
把表面工作做到了极致
我也没有逃脱
年龄越大
越讨厌自己
大雪
大地开始装睡
落叶忙着遮遮掩掩
即使伴有雪粒掩饰
我的南方偶有洁白
想起这并不富裕的前半生
且常有债务缠身
晚睡早起是常事
即使身上有钱的时候
也不敢乱用
即使盘中有肉
也难以下筷
心里装着一家老老小小
走在街上走饿了
不愿到面馆去吃一碗面
一人独享
割八块钱的猪肝
可以回家下一锅面
余生多想像一个局部麻醉的病人
拖着残躯无痛地活着
小鸟时而在头顶划过
净空不知是否有痛感
可我清醒地看见
打破成规和无限自由
把我笼罩
冬至
又到一年腌鱼腌肉的时候
我们总喜欢把新鲜的放陈放旧
把对父母的感恩
伪装成日常的心口不一
把对爱人的爱
习惯表达成口是心非
把红薯和谷物
酝酿成酒
雪天围炉而坐
有时喝着辣
有时喝着香
有时越喝味越寡
如流水经过沟渠
不痛不痒，不轻不重
就在红尘中走散
小雨点，也打湿衣裳
一个小孩
在商场里追着奶奶
要坐摇摇车
商场里那么多人
他却只找自己的亲奶奶
带他去玩耍
他追着奶奶哭闹
不停地挥着小拳
当然每一拳力量都有限
像小雨点
在这场细雨中
我仿佛看到一件整洁又老旧的衣裳
正被缓缓打湿
颤动
你抽烟吗，喝酒吗
给过女孩小纸条吗
会做饭吗，能把碗洗干净吗
你说你这也没有那也不会
为什么成绩还这么差
初中生了，到现在
有哪一件事能做好
就是喜欢玩手机
在看手机视频时
我发现他
看到苦难和不公时
会眼泛泪光
捏紧的小手
带着小小身躯也会微微颤动
这是学不到的
只能从骨头里长出来
黄刚笔，职业厨师，现在金山土菜馆掌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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