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推荐]熊慧青的散文《梦回故乡》
文化
文学
2024-12-17 00:00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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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故乡
熊慧青
很久不曾回过故乡的村庄，每年清明祭拜也是来去匆匆绕道而行，甚至来不及进村探望一下家族仅剩的几位长辈。 今年初春，姐妹三人相约回了一趟老村。走进村口，那一湾池塘仍旧还在，不同的是周围已经用精美的水泥柱子工整地围了一圈，看起来更加安全美观。塘水已不如小时候那般清澈明亮，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浓密的水草与杂质，显然已经很久未曾有人用过这湾塘水了。记得小时候，每每早晨睁开眼睛，就能听到从池塘边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我便知道，这是村子里的婶婶大娘们在池塘一边洗衣服，一边亮着嗓子聊着家常。其间伴随着几只鸭子在池塘里畅游，时而迸发出几句“嘎嘎嘎”的叫声，那场面热闹而生动。我现在城区住的房子隔壁有一户人家，也在一楼后院养了一大群鸭子，每天早晨那群鸭子不遗余力地引吭高歌，以至于我每天睡眼蒙眬中，总感觉自己回到了童年的那个年代和那个村庄。 再往里走，发现村里的变化越来越 大了。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高耸云霄的祠堂了，位置依然坐落在村子中央，不同的是如今的祠堂已焕然一新，古香古色的砖瓦墙体，雕龙画凤的屋顶房檐，在晨光的映照下气势恢宏，既灵动又庄严。不再是记忆中那座风雨飘摇的土砖瓦房了。顺着祠堂边蜿蜒的小路走过，村里已经很难再看到小时候的土坯房了，全部换成了各式各样的小洋楼，抬眼望去，在楼顶晾晒衣服的人已然陌生，但眼神相遇还是会投来善意的微笑。 眼前仅剩的这座土坯房，便是二爷家的老房子。二爷是爸爸同母异父的兄弟。那时候的二爷是村里的支书，家里相对富裕，我们姐妹常来二爷家找哥哥姐姐们玩。可惜二爷走得早，留下二娘和一群儿女。二娘今年已经84岁，她家的子女都已离村去了县城，但她不习惯县城的生活，坚持一人回老家度日。我们轻轻推开大门，依然是那扇摇摇欲坠的老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进到堂屋环顾四周，一切还是当初的模样：正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毛主席画像，下面是一副老旧案台，案台中间摆了一副香炉，香炉两边各摆了一盘水果和一盘糖食。阳光从屋顶的缝隙投射进来，映照在堂屋的中央，远远看着有一层细微朦胧的尘灰，不禁让人眼花缭乱思绪模糊，那一霎，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小的时候。伫立在堂屋的中央，我看到了小时候的我们：围着八仙桌嬉笑打闹，溜进厨房玩起躲猫猫，蹿到后院分两队打人仗，沿着后院的小路去港边摘菱角和莲蓬…… 来到二娘的卧室，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屋内相对有些阴凉潮湿，但墙角摆放的红木雕花大床依旧醒目。暗红色的床檐雕刻着精美的花鸟，床边两头的雕花屏风，细看也是栩栩如生，抚摸着大床的镂空处，聆听它静静地诉说着光阴的故事。这时，二娘从屋外缓缓走了进来，已经满头白发的她，在进门看到我们那一刻，布满沧桑的脸上挂着熟悉而温暖的笑意。我们陪她坐在床边，听她细细聊着过往的一些人和事，缓缓回忆那段逝去的时光。二娘边作揖边说：她永远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把她们这代人从苦难中解脱出来，如今的生活，是她们当年想都没想过的幸福日子，哪怕她现在已到入土之年，但她心中始终铭刻这份恩情。二娘说堂哥堂姐们都建议把旧房子翻新成小洋楼，但她坚决不同意，她说这旧房子是她唯一的念想，这里的一砖一瓦，遍布了她此生一点一滴的回忆。我终于能明白为何她有如此执念，宁愿只身一人回到老屋独居。这里承载了他们几代人的青春，印记了他们漫长却也短暂的一生。他们饱尝民族苦难，历经变革风霜。他们在古今里穿梭，在忆若中思甜，他们从千疮百孔的旧社会走到欣欣向荣的新中国，耗尽一生见证了祖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里，有人垂暮，有人长眠，那些我们听不懂的过去，却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离开二娘家，脑海里的画面仍旧昏黄。便是眼前这条蜿蜒的小路，瘦小的大姐背着我不知来回走了多少趟；从小像个男孩一样的二姐拉着经常从堤边掉下去的我，骂骂咧咧还不忘帮我拔掉头上的泥草；兄弟姐妹们在这里追赶嬉闹，撒下了一路欢歌；傍晚收工的叔爷们，高高挽起的裤腿和袖子，带着天边霞光的余晖，扛着锄头铁锹不紧不慢地边往回走，边聊着我们听不懂的国事与家事。而此时的村里，各家各户的厨房已是炊烟袅袅，各家婶娘们已经做好晚饭，依着自家门槛，等着收工的大人和在外疯耍的皮猴子们回家吃饭…… 路过记忆中当初被我们玩遍的每一个林间和山头。想起谁曾在这里耍赖泼皮被母亲揪着耳朵拧回家；谁又曾经在嬉闹混战中用棍子戳花了谁的脸；孩子王的堂哥带着我们一大群跟屁虫，撸起裤管到小溪去摸鱼捞虾……微风徐徐送来，很应景地帮我们一一拾起那些回忆的碎片。 离村庄越来越远，心里的悸动与不舍愈加明显，那段充满烟火气息的童年，成了我们毕生回温的故事，这份别样昏黄情愫，让我们雾眼朦胧久久驻望不忍离去。 在离开村口的一堆草垛边，我遇见了“她”：小小的人儿，顶着一头乌黑凌乱的齐耳短发，穿着碎花小布衣，脚上是一双沾了些许泥土的格子布鞋，有些皴裂的脸蛋却仍能看到健康红润的色彩。她斜靠在草垛上，一手攥着一根金黄的稻草，另一只小手半撑着脑袋，圆润的脸蛋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她用清澈的眼眸注视着我，轻声问道：“你好吗？”我微笑着回应：“是的，我很好！” 虽一直走在未来的路上，却从不曾忘却童年的梦。质朴的年代遗留给我们的不只是温暖的回忆，更多的是那份求而不得的纯真。愿能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
熊慧青，阳新电信公司员工。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希望通过笔尖的碰触，认识到更多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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