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往事
又是一年中考，往事历历在目。
一
二十多年前，正式中考之前先要预选，预选多在所在县城。对于一年半载花撒在雷多河沿岸的沟里娃来说，去县城大多是一次放松的机会，再顺便的考个试，大约类似现在的研学了，完全没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震撼仪式。
按照约定时间，全班同学三三两两拎着旅行袋，陆陆续续登上了学校预订的班车。班主任带队，以往板着的脸意外变得温和起来，人数清点完毕，包车准时出发。在那年月，可能多数还是第一次去县城，甚至第一次坐班车，所以心里有些兴奋，也有几分矜持，至于出去干什么暂时倒不那么重要了。
县城离小镇不算太远，早晨出发还在山沟，中午饭时已到县城中心街。学校的政策比较灵活，如果县城有家人亲戚，只要能按时参加考试，给老师留个电话就自由了，不过多数还是集体登记了招待所。现在看来“招待所“这名字很土气，可那时在县城已经是比较高档的住宿地方了。
我是属于自由人的类型，安顿好一切就独自在街上溜达。因为第二天我将独自考试，所以前一天需要熟悉路线。县城的街道可比雷多河的街道繁华多了。街上整洁自然不必说，来往行人衣着时尚、发型时髦，谈吐神色绝非山沟所能见到。我就像别处吹来的一粒分子，撒落在另一个运动着的分子群落里。彼此都在不规则地运动，但是互不影响，这是物理学科周老师的原话。
考试时候就没有多少意思，开考，结束，又开考又结束……就像有限循环小数。考试期间发生了两件事情，让我记忆犹新。一件是关于学生的。大约是考最后一科入场前的时候，我的一名同窗有点不走运，他这个分子和另一个开三轮的分子偶遇并摩擦，好像也不是多么严重，但还是耽搁了最后一科考试。他很优秀，不论文化还是体育，甚至书法音乐，但是因此后来比我们低了一个年级，去了另一个分子群落。瞬间就不得慨叹人生的不确定性，假如一切可以预料，是可以省去多少麻烦呀。另一件事是关于老师的。至于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据说一位老师做错了什么事还是怎么地，被教育局的领导还是谁罚站在考场边，总之是罚站了，当时有不少人远远地看着、悄悄地议论着。唉，老师也太不容易了。
二
预选结束，成绩很快出来，除了少数高不可攀和过不了线，大多都是不好不坏。在我们看来，只要预选不存在问题，似乎一切都不是问题。毕竟，大约一个月后的正式考试才真正算数。
那时中考大的类型是念中专或者高中。念中专三四年后就可以上班拿工资，念高中和现在的模式一样也要填志愿。我在念高中居上的思潮中随流而入。参加高中考试要到所在市里，我又平白获得了一次“研学”机会。
一个月的光景刹那而过，又一次提着旅行袋，又一次登上包车，不一样的是这次只有十几个人，这次路程更远，这次是校长带队。这次出行，没有了出门的兴奋，却多了一份对考试结果的希冀。校长虽然比往常温和了许多，但仍然使人心存敬畏，因为前一天晚上还把心疯不睡觉的男生狠揍了一顿。这次行程最突出的感受就是路远费时。清楚地记得，出发时间更早却历时8个钟头才到达市区。
由于来得太迟，大约下午一两点了，市区的各大宾馆饭店均已爆满。烈日下我们别无选择，跟随着校长四处奔走，却到处碰壁。校长不知打了多少电话，大概是托人最后才联系到某饭店的会议室，把桌子并齐上了铺盖，住宿问题总算有了着落。这正是：莫道长安居之不易，肤施尚且难以落脚！平时拎着棍子凶神恶煞般的校长，此刻对我们却无微不至地考虑，让我有些难以置信，他甚至把我们带到干净实惠的饭馆，才扭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由于住宿就在街区中心，吃过饭我们结伴逛了市区，谈笑风生间看到了传说中的古塔，远眺了佛寺道观，见到了有电梯的商场，这又岂是区区县城可以媲美！虽然我这粒分子被风又暂时吹到更加热闹的分子群落之中，但是我的心始终处于游离状态，提不起逛街的兴趣。然而同窗简单的一句“一回生二回熟”却改变了我的心境。回到宾馆，市区各大中专高校的同乡自发组织前来看望我们，大意是鼓励大家正常发挥，考出实际水平，我才意识到自己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的意义，是为雷多河畔的那所学校争个声誉，也是为自己有个交代。
正式考试倏地一下过去了，考完就像一簇麻绾起，暂时啥也不用去想了，留下的只有一身轻松。想起马上可以回家而不用在这凑合又兴奋了，又想着这一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这座城市，于是索性出去在河边大桥快照留影，也算到此一游了。
正式考试结束后，仿佛等待我们的是大把的时间。然而，为了节省成本更为了安全，我们还是跟随校长当天下午开始返程，也有的选择逗留几天。
赶到县城，已是万家灯火，停宿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头回到镇上，只剩我和另一个同窗，同窗的家比较近，不一会就到了。想想去的时候十几个人，最后仅剩我一人，有些孤寂。
一个人的行程，面对高山，面对小溪，我不禁问起自己：梦想在哪里？大概就在这广袤的大地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