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期【文苑漫步】高东峰 || 故乡的老槐树

文摘   2024-08-09 21:47   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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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故乡,总是永恒的话题。不管村庄是多么的普通,但是在作者眼里,总是那样可亲可爱。不需要讲述太多,一棵树就见证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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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老槐树


      自从随家迁徙、外出求学、成家立业离开故乡多年后,每当闲暇时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我的故乡——延长县张家滩镇丛座——位于村子中心位置的涝池周围,那几棵树冠巨大、枝繁叶茂、庇护村人的老槐树。
      驱车从县城出发,顺延河朝东南方向一路飞奔,经过张家滩小镇街道,跨越延河上的张雷大桥上山,便是南塬。上了南塬依次是高家塬、桥头、郝家窑科、皇庆寺、母生、刘家岭、冯家条、丛座、南儿上、和家塬、接子坪、南庄等十余个村子和一个寺庙。紧挨南庄的便是赫赫有名的崂山山系支脉的柏山子。翻过皇庆寺与母生村之间的崾崄,朝左前方远远望去,见有一大片突兀出现的浓密黑绿的树冠扑入眼帘,而被树冠遮蔽着的村子就是我永远的亲亲的故乡——丛座。
      走进村口总龙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村子的守护神——老槐树。抬头仰望巍峨高大的老槐树,心里不由得产生一种敬畏之情。村里的老槐树明朝时就有了,树龄有600多年。数百年来,受丛座的厚实温和的黄土地滋养,催生着老槐树不惧风雨、不畏寒暑,由弱小的树苗生长成如今的参天大树。看着老槐树经历沧桑岁月皴裂的树皮,相互交织着顽强向上追赶阳光的树枝,以及地上斑驳陆离的树荫,一股浓郁的乡情乡音乡愁使人心潮澎湃,不由自已。     

      自打我小时记事起,老槐树下就是村里开会的临时会场,或者是村情民意信息发布中心。每当夕阳西下,炊烟四起时,在地里忙了一天的乡亲们总要聚集在老槐树下,彼此交谈着村子里重要信息:谁谁谁家的女子说下主了,听说那家人光景过得好着了,前几天订婚了,连出嫁的日子都商定好了;谁谁谁家的枣红马昨天刚下了一匹健康活泼的小儿马,可欢实了;谁谁谁家的儿媳妇对老人伺候得可好了,可孝顺了;谁谁谁家的小子考到外地上大学了,看人家有多出息;谁谁谁家又箍下新錾錾的石窑了,听说最近要请人暖窑了……也有识文断字的回乡青年,向村民叙说着从广播报纸上得知的国际国内新近发生的新闻大事。
      涝池东南角靠崖畔边上,有一颗最粗壮的老槐树的斜枝上,挂着一节破旧的铁管子。农村实行大包干改革前,每天早饭后劳动出工时,生产队长总是提前来到老槐树下,庄重地、严肃地、认真地举起镢头或者锄头,使劲敲打几下,“噹——,噹——,噹——”的钟声传遍了家家户户,好像将士出征号角似地催促着人们赶快出门劳动,于是人们赶紧扛着劳动工具,急匆匆奔向田野。后来,树枝上的铁管子悄悄的不见了,好久再也不曾听见那浑厚悠长的出工钟声了。再后来,挂钟的这棵老槐树随着崖畔的坍塌,掉下深深的壕沟消失不见了。
      每当早晨或者黄昏时分,满目沧桑的老槐树上落满了黑老鸦、长尾巴白肚子的喜鹊,还有那成群结队的麻雀,叽叽喳喳鼓噪着开起了例会,或者竞赛似地扯着嗓子举办音乐演唱会。一群群善良的燕子剪着漂亮的尾巴,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地从老槐树旁飞过又飞回,飞回又飞过。夜幕降临了,天光变暗,丑陋的蝙蝠们也趁机出来扑闪着翅膀绕着老槐树飞来飞去,引逗的孩子们纷纷朝空中扔着鞋子,竭力想扣住一两只蝙蝠玩耍。
      老槐树粗壮的树根经年累月后冒出地面顽强生长着,像巨蟒,似盘龙,或隆起,或爬伏,左右扭曲交织着,给村民提供了十分方便的座凳。便有村妇们坐在树荫下,或拐着线蛋蛋,或衲着鞋底子,或抱着吃奶的幼儿玩耍。还有几个满脸皱褶、弯腰驼背的白胡子老汉们倚靠在老槐树宽厚结实的躯干上,相互递搭地抽着旱烟锅,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忆着古朝往事……
      老槐树绿荫庇护下的涝池,一到夏天便会成为孩子们的水上乐园。每当雨水注入涝池后,便有脱光衣服一丝不挂的娃娃们跃身跳进涝池里打起水仗,学着狗刨式姿势,绕着涝池边沿一圈一圈地游泳。也有不会水性的小孩不知深浅呛了几口水,扑腾着两手眼看着就要出事,幸好有路过的村民连嘴上噙着的烟锅都来不及扔,便奋不顾身跳进涝池把那个小孩拉上来,一时成为舍身救人的佳话。而在数九寒天的冬季,涝池里残留的积水,在凛冽寒风的抽打下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洼,自然而然地摇身一变成为村里免费的溜冰场,不大的冰面上时常传来孩童们滑冰时的欢声笑语。当然,涝池边也是牲畜们的饮水地方,天刚麻麻亮就开始到地里耕作到半前晌的骡马毛驴等大家畜,当主人给牠们解开枷锁,争先恐后地自行跑到涝池旁,低头饮饱了水后,便又非常自然地,极其舒服地,躺在地上翻来覆起地打起滚来,在主人亲切的吆喝下回到牲口圈里,在槽里埋头大口大口吞食、咀嚼着草料。
      老槐树下也是村里进行商品交易天然的极佳场所,位置居中,信息灵活,来往方便。有走村串户的货郎,挑着货担,摇晃着拨浪鼓,才走到槐树下,一会儿的功夫就围上了一群人,有的要买针头线脑,有的要买染布的颜料,有的要买几颗水果糖哄住哭闹的顽皮幼儿……后来,经济活跃了,还有流动货车到村里来贩卖烟酒副食、瓜果蔬菜。再后来,还有县上和乡镇组织开展的有关农业、文化、医疗、教育等现场宣传推介活动等,总之,老槐树下一天天热闹起来了。
      后来,村里曾经的水上乐园——涝池不见了。村里将涝池填平,改造成水泥地面的文化广场,而当年环绕涝池四周的好几棵老槐树,如今也只剩下一两棵了。惟有它不怕孤独,依旧默默地伫立着,坚守在宽广丰盈的土地上,守护着善良、淳朴、勤劳的村民,为村民遮风挡雨,为村民提供依靠。也只有它,挺直腰杆承受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洗礼;经历着日月星辰,日出日落的抚慰。同时,它也深情注视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每天都要路过它的脚下来来往往;深情注视着不管是娶亲还是嫁女的队伍进出村子,噼噼啪啪的鞭炮和悠扬动听的唢呐曲调奏响了人生又一新的篇章;深情注视着满脸沧桑、头发花白的父母把外出求学、工作的儿女送到村口,一遍遍的叮咛,一遍遍的嘱咐,一遍遍的安顿;深情注视着有的人高高兴兴回家了,也有的人走出后再也回不来了,起起落落完成一个个生命的轮回,逝者如斯夫,且行且珍惜。
      故乡那普通又伟大的老槐树!你年年孕育新叶,岁岁守护村民。留守的子孙们风一更雪一更耕耘厚重,过上好光景。远走的游子们山一程水一程跋涉高远,奔赴好前程。你既威严又慈祥地见证了多少人生悲欢离合,见证了多少朝阳晚霞变幻,见证了多少时事发展变化,见证了年年月月的四季沐歌。你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精神寄托,心心念念的永远不能忘怀的守护神!
       哦,故乡的老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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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高东峰,男,汉族,祖籍陕西省延长县张家滩镇丛座。出生于1962年9月20,1984年7月参加工作。先后在延安市物价局、医疗保障局工作,三级调研员。喜读书,不善言辞,偏思考,爱摄影。1998年开始学习摄影创作,至今有部分摄影作品散见于中、省、市有关报刊杂志。期间学习创作文学,有部分作品散见于《延安日报》和《延安文化》报刊及《惜缘堂》《宝塔文艺》公众号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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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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