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绘画语言的锤炼与探索,我向来喜欢多元化的尝试。只有兼容并蓄、广泛触摸跳动的艺术经脉,才能寻找到自己的语言坐标,形成自己的表现体系。在艺术观念非常自由、网络信息疯狂传播的今天,任何单一的、符号化的表现风格都可能瞬间被市场无视、厌倦、忘却而边缘化。艺术交流的频繁,资讯传播的便利,让我们接触到太多的作品风格与表现样式,使得我们的艺术触角和思维观念成为不断动性的多向延展,这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我们的创作思路,同时也为我们的创作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现代艺术观念崇尚风格的多元化、个性化、符号化,为了标新立异,许多人主动远离传统,为了占据一席之地,无的放矢,挖空心思制造出一种形式和效果,或臆造一种想当然的观念,这种急功近利的自我界定,与其说是艺术语言的表述,不如说是设计学的尝试。掘地三尺,绞尽脑汁都不过是利益驱使。这种近乎于粗浅的语境霸凌,因为缺少内核的沉淀,没有了深厚文化的滋养,追求时尚,肆意放大和惯性复制单薄的形式符号,把没有营养的文化鸡汤强加给观众,很容易让人视觉疲劳,成为短命的昙花。当代艺术的前瞻性注定成为市场的产物,借助资本的运作,和媒体的推波助澜,再冠以模棱两可的观念引导,自以为拥有了改造美术史的强大基因,这不仅混淆了一个时代的审美尺度,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肤浅的狗血噱头而已。昙花一现的兴奋,终究抵不过现实的冷酷无情!十年前,宋庄画家村,几乎是清一色的当代艺术,那个时候,人们耻于谈论传统,人人自告奋勇,擎起反传统的大旗,开宗立派,以颠覆中国文化为己任,以膜拜西方现代主义为时髦,借艺术之名,而还人性恶俗之魂,致使艺术彻底陷入一种虚无、怀疑、恶搞、盲目的混乱状态!从把艺术交给市场的那一天起,传统艺术的高贵气质,就被浮躁的无厘头文化所无视、所浸淫。否定传统,艺术失去了丰厚的土壤,无中生有,让所谓艺术成为一道道没有营养的应时快餐。这种浮躁而短视的行为,犹如无源之水注定迅速干涸。十几年后,再看看宋庄画家村,当代艺术宣泄完最后的疯狂,早已成为废墟上的几根枯草。无的放矢,指鹿为马,导致艺术概念缺失了本质的存在逻辑,使得当代文化生态成了人人都是艺术家的邪恶闹剧。每个人都在自我正确的幻觉里自命不凡,妄想担当起先锋艺术的伟大使命。放弃了基本的美学原则,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模糊美丑,陶醉在自我设定的想象中,并在资本的裹挟之下,使得文化市场到处都充斥着浮躁与戾气,很难有人沉静下来潜心研究艺术。现代社会,竞争日益激烈,各行各业内卷严重,艺术市场也不例外。浩浩荡荡的艺术从业大军犹如过江之鲫,每天疯狂地复制着巨量低廉、粗俗的作品源源不断地流入市场,不仅拉低了艺术的存在价值,也使艺术市场进入了一个没有归路的恶性循环,同时也给优质的艺术带来了毁灭性的生存危机。
艺术家都有一个美丽的梦,艺术家都崇尚特立独行,他们相信自己的作品可以像毕加索一样卖出天价,只恨上帝没有醒来。美术似乎有一种魔力,会迅速让人性变得癫狂,妄自尊大而不可一世。这或许与美术人尊重个人感觉有关系,他们总是喜欢自上而下地挑剔别人,迷之自信,却看不清自己。在宋庄十几年,接触过一些画家,几乎没有人认为自己不行,他们信奉“只要自信,不成功的是别人”。每天活在一个沉甸甸的春秋大梦里,渴望独立潮头,腰缠万贯,人生能够光鲜亮丽。然而残酷的事实是,90%的艺术家几乎挣扎着贫困线上,而不得片刻的逍遥与自在。更加残酷的现实是,90%画家的作品,二十年后可能一文不值!因为艺术品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供大于需的商业规律决定了艺术品的价格必定像白菜一样烂满大街。市场是一把标尺,历史是一面镜子,大浪淘沙,沉淀下来的可能是金子!当然我不想武断地否定别人对当代艺术的执着与偏好!同时我也没有权利阻止别人自娱自乐的生存方式!游戏人生也罢!砥砺而行也可。我想说的是,现实越是泥沙俱下,前景越是扑朔迷离,我们越要静下心来,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闭门造车,盲目自信,躲进小楼很多时候成不了一统。这十多年,我从来没有停止过自我怀疑,也不停地调整思路,面对纷繁复杂的艺术当下,自己到底何去何从?就像我的油画《窗外山岗上的苹果树》所传递的迷茫与彷徨一样。从事油画创作,是写实还是写意?是再现还是表现?是尊重自己的心灵感受还是尊重自己的眼睛观察?是贸然挤进代表先锋精神的当代艺术队伍,还是沉静下来立足传统找到属于自我价值的精神体系?也许最迷茫的时候最有希望让我们找到破茧成蚕的机会,可我至今依旧困惑!人言“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可我在艺术探索的路上,终究逃脱不了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纠结与纠缠!“不用思量今古,俯仰皆人非”。初来宋庄的那几年,我常常自觉观看一些比较前卫的画展,后来渐渐发现,自己的艺术取向越来越混乱。面对画布,也越来越不知所措。各种各样的诱惑、模棱两可的观念、以丑为美的恶搞,换来的是无边无际的迷茫与彷徨。当有一天静下心来,开始思考一个核心问题,什么是艺术? 艺术何去何从?什么是收藏?收藏的标准是什么?自己的作品有没有价值?许多疑问犹如一座座横亘的高山,挡在前面。经过无数次的思量,我慢慢理出了一些头绪,决意从内心的触动开始,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向传统学习!坚守初心,尊重自我感受。走下去肯定山穷水复,而未必柳暗花明。但我相信,只要努力了必定有收获。一个当代画家,只有弄清楚文化与收藏的关系,才能坚定方向大步向前。年轻的时候,坚信“为艺术而艺术”,然经过多年的创作实践和思考,才发现,艺术拼的不是技术,也不是什么观念,而是文化,特别是在中国这样一个文化悠久、崇尚文化传承的国家,任何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都不可能长久生存,更不可能开花结果。于是闲暇之时我更乐意沉浸于读书,冥想一些与文化艺术有关的问题,而渐渐远离了美术馆!因为眼花缭乱的展品不是自己的菜!那是别人盘子里的肉。真正属于自己的艺术一定是灵魂深处的呼唤,而不是勉为其难的模仿与应酬。我创作巨幅油画,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也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是由我的心性决定的,因为我一直活在理想中,喜欢挑战虚无缥缈的极限,更喜欢陶醉在山高我为峰的尊严里!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激活我骨子里的野性,让生命活力绵绵不绝。这就是性格!也是宿命!创作《圣湖》之前,我反复琢磨,这幅作品我想要什么样的效果?是写实?还是写意?如何才能画得率性自在?首先,这不是强制任务,虽然再次获得2024年度国家艺术基金资助(第三次获得国家艺术基金),由于档期宽裕,我想利用这段时间,随心所欲地创作一幅属于自由灵魂的作品,把这几年沉淀的想法融汇一起,尝试一些新的可能。从事职业艺术多年,属于心性的东西很少,也在徘徊犹豫之际,蹉跎了大把的美好光阴。因此,挣脱束缚,放开手脚,自由自在地挥洒一回,成为目下我非常迫切的内心需求。当然,把凌乱的思路完全清零也绝非探囊取物。我不喜欢停留在曾经的作品里重复昨日,我需要新的灵感和思路,来满足自己渴求超越的欲望,以此激活飞扬的艺术生命。说实话,写实不难,写意不容易。写实靠技术,写意靠修养。西方油画重形体,而中国画重意境。西方油画的终极目的是表现自然形体与光色的统一,而中国画的最高境界是得意忘形,传递的是一种人文精神。《圣湖》的构图,经过了多次改动,对于巨幅油画,虽然人物的组合与安排,不是创作的重点,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构图是一幅画的骨架,是画面诸多关系构成的纽带,也是画面形成冲击力第一要素。每次开始构思创作之前,我都会反复思考如何构图的问题,甚至花很长时间进行画面的构成实验。当然,创作是一个不断自我否定的过程,往往原初的构图设想,都会随着画面效果的展开和新思路的出现而不断地调整替换。这幅画的左半部,原定的构图,由于人物安排过于平均,缺少松紧与疏密变化,已经完成的几个人物被果断涂掉了,包括中间一头已经画完的梅花鹿。这样,整体画面看起来才显得更加均衡而舒展。当然,巨幅油画也不是人物越多越好,没有了整体节奏的和谐统一,巨幅油画就失去了本质的意义。这次创作的主旨,是对油画写意性语言的探索,这就要求在手法上更主观一些,更松动自由一些,更性情一些。因此,我对笔触的意趣、色彩的挑逗、色调的协调、点线面的分割与呼应、以及表现的偶然性与必然性的关系等方面加强了尝试与实验,这非常考验自己的综合修养。油画作为西方的传统艺术,早在文艺复兴时期就已经发展到了巅峰。现代艺术,西方人也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完成了蜕变,并很快走向了没落,这是一个历史的必然趋势,就像一个人吃腻了山珍海味,渴望品尝粗粮土菜一样。严格意义上,西方现代主义绘画是一次自我革命,是一次文化观念的尝试,从某种意义上看,也更像是一次短命的堕落。现代艺术打破了传统的界限,因此使艺术进入了一个自由且混乱的快车道,同时注定它在经历无数次怀疑和破坏之后,未来必定迎来对传统艺术的再复兴。就像古希腊之后,一千年黑暗的中世纪结束,西方迎来了伟大的文艺复兴运动一样,这是历史规律。同样中国古代出现的“唐宋八大家”古文革新运动,主张文道合一,言之有物,就是针对南北朝以来重华丽辞藻而缺乏真情实感的骈文,提出的复兴秦文汉赋的一次文化回归。历史总是如此相似,盛极必衰,衰极必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作为舶来品,中国油画虽然也经历了从写实风格到现代艺术的刻意模仿、改良,乃至生根发芽,但因缺乏深厚的文化土壤终不得要领和精髓。中国油画家在八五新潮之后,开启了现代艺术的新时代,逐渐摆脱了徐悲鸿写实主义的约束和苏派写实风格的禁锢,思想得到空前解放,同时也导致泥沙俱下,群魔乱舞。刻意与传统决裂,极力放大个性,但是终究摆脱不了转基因的特质。改良不善,也殃及池鱼,看看今天的中国画,特别是国展,完全没有了中国写意画的优秀传统,几乎是清一色、西化了的中国画,精雕细刻,不伦不类,完全失去了东方特有的写意精神和人文情怀。放眼当下,所谓的中国当代艺术,也只不过是站在西方现代艺术的废墟上声嘶力竭的呐喊,也只不过是站在西方颓废艺术几近偃旗息鼓的暮色里、短暂的苟延残喘,说到底,中国油画的当代艺术不过是西方现代艺术的余孽在东方国度的沉渣泛起,是典型的东施效颦。当然,我们不能完全否定,自由艺术的兴起给当代艺术的发展注入了巨大的活力,拓展了艺术思维,使得艺术风貌具备了多样性,同时,也推动着当代艺术理念朝着更加宽泛的领域延伸。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耕耘,今天的中国油画已经不是典型意义的西方油画,而是改良后的土生土长的中国式油画。中国人画油画,就像朝鲜人和日本人画中国画一样,永远是隔靴搔痒的表面模仿,这是文化基因决定的。中国油画要想走出文化差异的恶性怪圈,也必须让油画本土化、民族化,这需要一个逐渐吸收、融入、立足的过程,因此转基因现象是无法避免的。吸收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注定是中国油画发展的最好归宿。毕竟中国人消化不了西方人的文化大餐,中国的土壤只能长出自己特色的精神食粮。有人曾经提出过中国油画可以尝试从写实转向变实,即改变西方传统严谨坚实的造型,趋向变形尚意,由客观再现转入主观表现,由“画”而入“写”,汲取中国画的写意精神,使之成为地地道道的中国式油画。变形作为一种造型手法更具有现代设计学的理念,但是我认为,这里的变形不是指设计学的主观抽象变形,而是中国画的写意精髓,得其意忘其形,即无意的“将错就错”,就像齐白石说过的“太似为妩媚,不似为欺世”、“似与不似之间”。这是绘画写意性与设计主观性的重要区别。说到底就是画家的审美主要体现在对于情意的表达,而不是刻意追求形体的准确,也不是设计学意义的形而上学。放弃了形体的束缚,恰恰为艺术表现拓展了更大的空间。这也正是中国油画根植于中国文化土壤未来的发展方向。中国画是一种重形式、重文化、重传承、传情达意的艺术。它注重线的表现,强调墨色韵味,讲究用笔变化,同时崇尚大道至简的哲学内涵。所以,笔触的意趣、造型的主观处理和形象的传神写意,表现的偶然性和主动性,构成了写意油画的几个方面。当然率性的表现不是无的放矢,每一个用笔必须符合整体节奏,每一块色彩必须符从色调,每一个组成元素必须诠释创作意图。中国画计白当黑,虚实相生。同样,对于写意油画,背景的处理有时候比主体人物的表现更需要点到为止、恰到好处。说实话,写意画恰当的虚,比想当然的实更难把握。画面的实处,我们处理起来可以有的放矢,而作为陪衬,甚至次而下之的虚的部分,我们总容易习惯性忽视。一幅画要虚实相生,“红花还需绿叶衬”就是这个道理。这几年,我创作的所有巨幅油画,在处理背景时,我都会倾尽全力,小心翼翼,恐怕过而不及,或是力有不逮。很多时候,总感觉这些看似不重要的地方,处理起来很吃力,并常常难如人意。况且,背景部分以及空间关联处能不能处理好,往往是决定创作成败的关键。中国画的主体表现决定画家的功夫和能力,而画面的留白则取决于画家的艺术修养。同样,我在创作《圣湖》的过程中,反复看重的也恰恰是背景与空间的处理,就像买房子,我们在意的往往是房子墙体以及门窗的质量,但是,真正具有使用价值的恰恰是房子墙体之间虚无的空。这幅画我使用了大量的黑白灰。大道至简的哲学思想,深入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方方面面,围棋的黑白子、国画的墨色与留白,太极的阴阳变化,都诠释了简而化繁的深层哲理。创作《圣湖》,我在用色方面,力求简化,于简中求丰富。避免或降低了绿色和蓝紫色,强化了红色与黄色。原初我设想的色调是黄绿色,后来随着逐渐深入,发现黄绿色越来越难表现青藏高原特有的原始气息和精神力量,毅然把绿色放弃了,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也好,毕竟写意油画,表现自己的主观意图才是王道。对笔法张力与气韵的重视,也是我始终留意的。因为画面意趣离不开笔触的节奏变化,更离不开昂扬的情绪宣泄,因为情绪化往往影响笔触的缓急节奏与表现力。写其形、传其神,表其意应该是写意油画一贯的宗旨。这幅画的创作过程同样经历过许多反复,有过纠结,有过欣喜,也有过不知所措。好在慢慢完成了,原初的激情没有燃烧到最后,在中间的某一个环节就熄灭了,由于想法与实际的距离,点燃激情就成了每天的奢望。遗憾的是,自己终究不能像永动机一样让激情无限释放,这就使得创作过程不能气贯长虹,一气呵成。想法常常断了,再接上,也就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创作好像完成了,而余意还在遥远的地方。所以有随时停下来的画,难有随时圆满的意。这,也只好寄托于未来了。
巨幅油画《圣湖》高清完整图
(750cm*180cm)
油画《圣湖》五联拼高清图
(180cm*150cm*5)
1990年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美术系;1996年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进修。2014年在北京画院油画研修班白羽平工作室学习。
参展获奖:
2008年油画作品《老戏》入选“数风流人物•2008中国百家金陵油画展”。
2009年油画作品《极端生态》获“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山东作品展”二等奖。
2012年9月油画作品《老戏》获“第四届齐鲁风情油画展“一等奖。
2014年11月油画作品《开春大戏》获“艺术齐鲁 • 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山东作品展”创作奖。
2015年6月油画《1937北大清华的最后一课》(六联)参加“第三届架上连环画”获优秀奖,作品被收藏。
2015年8月油画《小城故事》入选“丝绸之路 绚丽甘肃”第九届中国西部大地情中国画、油画作品展,作品被收藏。
2016年7月油画《父亲的戏台》入选“中国精神-第四届中国油画展(写实展)”。
2016年9月油画《远处传来驼铃声》入选“同心筑梦/第二届中国民族美术双年展”,作品被收藏。
2017年7月油画《准备出发》入选“第九届中国体育美术作品展览”,作品被国际奥委会收藏。
2017年9月油画《父亲的戏台》入选“色彩中华——2017•中国百家金陵画展(油画)”
2017年11月油画组画《红星照耀中国》获得“东升杯”全国连环画大赛优秀奖。
2018年7月油画《父亲的戏台》参加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中国精神-第四届中国油画展综合进京展”。
2018年9月油画《老戏》参加“第十届齐鲁风情油画回顾邀请展”获得优秀学术成果奖。
2019年9月油画《父亲的戏台》之二获得第十三届全国美展山东展区创作奖。
2019年9月粉画《吉祥帕米尔》入选第十三届全国美展水彩水粉展。
2023年8月巨幅油画《圣域图腾》参加“艺途同行”北京画院白羽平工作室作品展。
2023年10月油画《外边的世界》参加在北京举办的“新时代 新济宁”书画篆刻名家邀请展,作品被收藏。
2023年12月巨幅油画《圣域图腾》、《窗外山岗上的苹果树》以及《春雪消融》受邀参加德国卡尔舒特艺术工厂2024“NordArt 国际当代艺术大展”。
2024年3月1日-31日“王昭举李善单联展”在台北无尽藏空间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