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我创作了多件巨幅油画,包括西藏风情系列和乡土系列。一路走来,除了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创作的艰辛,的的确确收获了不少经验和心得,也或多或少地看到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希望和未来。
从事艺术是一门苦心的差事,与其说由衷地喜爱,不如说是使命所逼,而不得不为。人这一辈子很短暂,许多时候,我们总是很无奈,任凭似水流年吹老我们年轻的心,从而感叹人生无常,一事无成。也许你的想法很多,计划很丰满,但由于诸多磕绊,使你大多不能如愿以偿。所以,如何在有限的艺术生涯里,找对自己的路子,坚定信心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倒也不枉美丽人生。
当乡土文化遭到时尚流行反复冲击时,沉淀在乡土文化深层的精华也正日益被割裂、被替代。戏剧这种曾经熏陶过劳苦大众的艺术形式也日渐被边缘化,新媒体的生成加速了戏剧的衰败和泯灭!记得小时候,每当乡村庙会,村里总要请来戏班唱上几天大戏,这也是那个时候最让人迷恋和忘乎所以的娱乐享受。一个地方唱戏,十里八村的乡亲都要迅速围拢过来,很快就集成为一个壮观的场面。特别是那些年过花甲的老人们更是不辞劳苦,不避风雨,马上沉浸在早已熟悉的剧情里,痴呆的忘掉了人世的悲欢。白天戏场里总是老年人居多,而到晚上就会从四面八方聚拢来许许多多的年轻人,那场面真的让人兴奋不已。记得那时晚场的锣鼓总是传的很远很远,几里外的村庄听起来就好像在自己的村头那边,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和震天的锣鼓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想来,犹在耳边,铿锵绵延,令人立刻陶醉在迷迷蒙蒙的记忆里,似一幅画、似一幕梦境,缠缠绵绵,若即若离。每当村里唱戏,老年人可能是眼色或听力不好的缘故吧,大都坐在前排靠近戏台的地方,而年轻人则站在外围,总是分分散散,左顾右盼,看戏而不听戏,始终做旁观者的角色游离于那种氛围,在今天看来,也许离舞台越近,那心思也就越能更好的感受舞台角色吧!在这种难得一遇的时刻,最活跃的应数村子里的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们,他们总是有无穷的精力和凑不完的热闹。开戏前,在场边人群中打打闹闹,惊呼不断,不时出没在人堆和夜幕里。那些近似癫狂的快乐,今天想起来多么幸福和美丽!开戏后,孩子们则围着戏台上窜下跳,惹得老年人不断呵斥,伴随着舞台上的演出,那种上边唱戏下边训斥的场面则有道不尽的情趣。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最令我神往和痴迷的除了舞台人物鲜亮华丽的服饰和扮相,还有戏台前老年人沉迷剧情的专注的神情,那些忘乎所以、张着嘴流着口水的老人,痴痴地沉湎在老戏情节的起伏和节奏中!隔离了与现实世界的距离,也隔离了那时候我对老年人尊严的神秘和敬畏的距离。当沧桑岁月日益变成一张张发黄的信笺,有一天不经意打开尘封多年的记忆时,那些鲜活的、定格在记忆里的一张张面孔,早已成为一种符号,凝固成一个个不衰的艺术生命。这是千百年来古老文化的延续和残喘,也是淳朴情感的释放和张扬。2018年在台北吴先生收藏的巨幅油画《开春大戏》前。《开春大戏》是一幅长达六米的巨幅油画,从搜集题材到构思创作,用了几年的时间。因我是梁山人的缘故,或是小时候看过《水浒传》的原因,我故意把人物安排成108人,暗合水浒108将,也暗示我是梁山人。当然这幅画中的所有人物形象都是地道的梁山乡亲。这幅画依旧延续油画《老戏》的思路,重点表现戏台下看戏的家乡人的动作和表情,挖掘隐藏在灵魂深处的鲁西南农民的精神面貌,以及他们淳朴的农民本色。《开春大戏》重点是看戏而不是唱戏。唱是虚,听是实。景是虚,人是实,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实相生。整幅画分两个部分,前面一群人以老年人居多,重点表现他们专注的神情,是这幅画的主题部分。后面的一部分则侧重于表现大戏现场和戏外情节,例如孩子们围绕在冰糖葫芦前,或吃,或买,或羡慕。以及几个老人玩鸟笼的、卖彩色卡通气球的、打手机的、玩玩具的等。由于人物众多,这幅画在构思上我增加了孩子们的分量。其实真正的大戏现场是没有那么多孩子的,因为今天的孩子没有喜欢听戏的,最多也是看看热闹。所以,这幅画与其说是画的今天,不如说是我对少年时代农村经历的回忆与纪念,当然我更大的目的是为了使画面更具生活色彩和情节性。为了表现时代感我力求加入更多当代元素,例如车辆道具和最具时代感的手机和游戏机等等。
在色彩的设计上我力求怀旧色调,除了表现朴实的农民本色,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我对少年时光的怀念,使画面有一种老照片的感觉。同时也是对即将消失的悠远的乡土戏剧文化的一种深深的忧虑。
构思巨幅油画《天上西藏》是在年初甘南拉卜楞寺采风之后。为了进一步深入体验,9月份再赴拉萨,感受了一回雪顿节的空前盛况。浓郁的藏族风情,深深地感染着我,于是便有了创作巨幅作品的想法。藏族文化厚重而神秘,天地山川雄浑壮美,原始信奉刻骨铭心。执着的宗教信仰所产生的巨大凝聚力震撼着世俗的心灵和傲视着世俗的偏见,置身其中,让你时时有一种被强烈震慑的压迫感,除了仰视和敬畏似乎我们不能忽视那份来自天堂的傲然独立。2018年在台北吴先生收藏的巨幅油画《天上西藏》前。特别是每到传统节日,恢弘壮观的仪式以及浩荡的朝圣信徒形成一种强悍的视听震撼!空气中弥漫着天荒地老般无言的威慑,那是一种不可改变的剔骨穿心的精神征服!在城市文化兴起的今天,世界屋脊上演绎千年的那一幕幕充满原始魅力的精神盛宴和灵魂图腾,是自然生命强力的呐喊和洪荒野性的竭力爆发,相信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改变那坚如磐石的皈依和坚守!他们朴素执着,他们远离烦嚣,他们收缩着欲望,他们向着现代文明宣示着最纯洁的生命存在和灵魂皈依。每每脑海里出现云翳翻腾、高耸碧霄的雪峰,耳畔回想起穿越时空的喃喃的诵经声,我就想,他们一定拥有一颗宽博而幸福的灵魂!因为他们拒绝了浮躁与功利,他们让灵魂秉持着至高无上的纯粹。我久久感慨于那份近乎于圣洁的精神力量,于是我决定全力以赴创作一幅十米长卷,把所见所想凝聚成理想的视觉张力,来抒发我澎湃的激情与迷茫的感动!同时也作为我对天堂净土般雪域高原的至高无上的敬畏和献礼!新疆采风归来,我决定开始着手,一鼓作气画下来,许多问题交替出现,不断地触动原初的想法,一路走来收获自然不少。从构思立意到色彩定调,乃至个中的具体表现和灵机变动,逐渐把五联巨幅整成了如今的样子!画的如何自己已经无法断言,因为漫长的涂画,感觉已十分麻木。好在努力了,心中便充盈着满满的实在!个中的突发奇想也成为创作过程的偶然和必然!
而淳厚的藏族文化却深深地扎根在那片高原雪域的荒凉土地上。无论是登上青藏高原之前还是几次三番远涉雪域,神奇的西藏总是高高的悬挂在世界屋脊的云端。巍峨高耸、金声玉振的寺庙殿宇,寒风中撕裂腾挪的彩幡,长途跋涉长跪的诵经人,苦寒的高原,牦牛稀疏;蓝天碧霄,苍鹰盘旋。摄人心魂的宗教氛围总是让人有一种脱离了躯体远离了现实的穿越感。离开那方净土,梦中雪野里常常回荡着喃喃的诵经声,那一脸虔诚黝黑的面庞,古老拙朴的器具,空气里弥漫着的地老天荒的虔诚,也时常震慑着、牵绕着几近皈依、向往神奇的心灵。在台北接受采访,《天堂渡》2018年被台北吴先生收藏构思《天堂渡》是我创作的一次尝试,我想完全跳脱以往的思路,只表现藏族文化里华丽服饰和雄奇雪原的创作定位,重新观照朴素的藏民风情和原始的高原气息,把创作的思路放回到对普通藏民的表现上,力求挖掘其深邃神秘的生活面貌和虔诚朴素的宗教魅力。画面采用向心凝聚的对称构图,通过情节和人物的组合设定,以象征的手法,表现淳朴的藏民心向天堂,虔敬神灵、互相帮助的精神皈依。画面的皮筏是早年藏民捕鱼渡涉的基本工具,在这里象征着从历历尘俗向往到神秘天堂的转轮和转渡,同时也象征着通过苦难膜拜升华到崇敬光明的历程。石板桥上的两位藏族妇女相互帮扶,无论从构图上还是立意上都起到了点睛的作用。同时也象征着只有相互关爱才是最好的超度修行。“渡”,渡人间之距离,渡灵魂之高远。凡俗虽苦,天堂犹静,一叶小舟连载着美好的渴望祝福,一把相扶满含着朴素的精神关怀。愿《天堂渡》带一缕人间温情,让心灵抵达至高无上的天堂净土。
创作巨幅油画《梵天净土》是在巨大创作任务之后的一次自我解困、解脱和解放。多年来一直惟心于参加国展或完成定制工作,难得静下心来画一些属于较为自我的作品。沉静艺术多年,一直以来就有一种挣脱的欲望,希望哪一天自由自在的搞一些随性的创作,也不负几年的苦心与执着!创作这幅作品,没有提前的草稿和完整的意图,几块画布放在那里,站在画框前,让想法和灵感天马行空,想到哪里画到哪里,任凭信马由缰的随性,也就摆脱了固定的思维模式,从而少了许多既定的习惯性技术重复。当然,丰富的想象力自然是少不了的!于是,想法犹如白日做梦般的缥缈不定!以往画西藏题材的创作,总是遵照现实的生活形象和自然面貌重塑一个文学性的故事情节,而这次我不再做情节性的描述,而是把一些有关形象加以重组,融于画面的自主重构中,产生一种若即若离的看似彼此无关的画面效果,随之产生了一些神秘气息。画面的分割和人物道具等诸元素的构成,摆脱了自然的存在感,而多了一些抽象因素,使得画面的营造更主动,也更自我!在台北接受媒体采访,《梵天净土》2018年被台湾收藏简化细节,简化用色,从而拓宽了表现的自由度!从大处落笔,大处调整,强化色彩的呼应与对比,追求笔触的节奏运用,画面于是多了一些“艺术气质”,少了一些自然描摹,从而走出了约定成俗的藩篱,更拓宽了表现的范畴!历时一月,基本成型。艺无止境,终究境由心造;万象入画,难得得意忘形,把作品交给不断的自我超越吧!
创作巨幅油画《晒佛节》是国家任务,是2016年“中国国家画院‘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的中标项目。2016年初藏历新年之际,赴甘南拉卜楞寺全程感受了一次晒佛节的空前盛况,那次经历至今难以忘怀!神圣的拉卜楞寺,大街小巷,广场山前,人山人海,烟雾缭绕。身着艳丽盛装的骑手跨马开路,打着旌幡依仗的僧侣紧跟其后,僧人乐队奏响悠扬低沉的法乐,长号迂回,喇叭呜咽,鼓乐齐鸣,声动九霄。扛着巨幅彩绣巨大佛像的喇嘛长队呼啸着,掀起一路的烟尘。道边的信徒低首恭迎,顶礼膜拜。马队行进之处人群像裂帛劈浪一样,迅速闪开一条宽阔的道路。广场上,人头攒动,盛装簇拥,等待着晒佛的神圣深刻!十二米巨幅油画《晒佛节》在台北展出,中英文媒体报道回到北京的工作室就开始构思这幅创作,留在我印象中晒佛节的盛况,不是把巨大的佛像展开的那一瞬间,而是从大经堂出发,由马队、乐队、僧侣和信徒簇拥着的近百名年轻僧徒扛着巨大的佛像,浩浩荡荡地向晒佛广场行进的宏大场景!空气中久久回荡着不息的轰鸣和梵天净土的洪荒力量!那种惊天动地的气势和天荒地老的虔诚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灵!如果你经历或目击过那种氛围,相信你一定终生无法忘记那荡气回肠的场面!晒佛节的高潮无疑是晒佛的场面,然而那个场面是平静的,而晒佛队伍行进中所凝成的气势则具有震慑心魂的力量,这正是我创作这幅画的强烈愿望和初衷!因此,我创作《晒佛节》表现的不是晒佛而是晒佛的过程!进入2017,我就开始筹备这次创作的具体事宜。每当面对巨大的画面,几次拿起画笔而犹豫不决,始终振奋不起创作的激情!为了寻找表现的自信,同时提升作品的艺术份量,我还在春夏之交专门赴山东章丘山区进行了为期近一个月的人物写生,作为冲刺的热身。任何宏大的计划总是始于澎湃的愿望,苦于实施的枯燥,而终于释然的收获!浩大的工程、马拉松式的坚持不仅是对画家艺术能量的考验,也是对你耐力和心智的煎熬!从采风到构思,从筹划到实施,犹豫过、深思过,也尝试过、改变过。为了不负国家重托,我必须努力为之!回首即将远去的一年,在希望中进取,在彷徨中反思!漫长的坚持逐渐看到了曙光。也许只有付出了你才知道什么叫收获!只有不断地承受压力才懂得什么是执着!
创作这幅十米油画的契机,是去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有朋友提及正在放映的西藏风情片《冈仁波齐》,说拍的很接地气,建议不妨看看,或许对我的创作会帮助。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提示,触动了我一个新的思路,也让灵魂瞬间穿越到遥远的天堂净土,怀着万分的敬慕重新仰视冈仁波齐的神圣魅力。影片《冈仁波齐》讲述了西藏一个古老的叫普拉的村子里,几个藏民在藏历新年之际,前去两千多公里以外的冈仁波齐峰朝圣的故事。他们满怀虔诚,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一步一磕。尽管惊险不断,最终还是完成了神圣的膜拜,让灵魂得到了净化和皈依。我几次入藏,除了不断地感受梵天净土的古老风情和雪域高原的奇异风光,更惊叹他们对神圣的敬畏和信仰的执着。“磕长头”是信徒们最至诚的礼佛方式。据说,磕头朝圣的人,五体投地,反复跪拜是“身”敬;口中咒语喃喃,是“语”敬;心里不断想象佛尊,是“意”敬。越是执着越能得到佛的庇佑,从而趋吉避凶,吉祥快乐。最让人不可思议、也是最摄人心魂的,是那些转山的信徒们,他们可以不远千里,历经数月,风餐露宿,痴念不改。匍匐于沙石冰雪之上,执著地向着心目中神圣的天堂坚定前行。不论男女老幼,不管春夏秋冬,更不畏风霜雪雨和路途崎岖,怀着一个天荒地老的信念,他们义无反顾,视死如归。恶劣的环境,极限的消耗,几千里的长途跋涉,累死在途中的长跪人屡见不鲜,但吓不退从一而终的执念与虔诚。无声的雪域,长空无垠。从风云激荡的遥远天际或壁立万仞的峡谷砂砾中走来,面对环境的严酷与冷漠,他们的血肉之躯无疑是孱弱的,但为了铭刻心底的神圣愿望,他们俨然成为蛮荒雪域一尊尊傲然的雕像,以及生命不屈和灵魂高傲的象征,更是雪域高原上一道奇特壮丽的风景。2019年《朝圣冈仁波齐》在台北展出,与佛学大师、艺术家兼艺术总监李善单先生合影。
围绕冈仁波齐峰转山,大概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沿途虽有几座寺院可以做短暂的休憩,但要一步一磕地完成整个行程,也是一个巨大的付出。姑且不算他们来自遥远的地方。当你与他们擦肩而过,看着他们满身灰尘,一脸虔敬,以及那旁若无人的神情,让你顿时对那份的忘乎所以的执着和藐视一切的虔诚肃然而生无限敬意,从而在灵魂深处冉冉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精神皈依和对宁静的渴望。也许,人生在世本就是一次修行。在苦中坚守,只为了一瞬间的永恒。完成一幅巨幅作品,需要倾尽心力,以及漫长的坚持。此刻的我不就像雪域高原那些虔诚的信徒,一步一磕一匍匐地踽踽独行,一心一意,只为心中那个执着的信念,无需贪看天际的渺茫,也无需回顾身后的距离,也无需丈量曾经的尺度,只要踏踏实实地走下去,义无反顾,终会抵达理想的彼岸。这之间的过程,就叫修行。冈仁波齐,依然挺立在遥远的天际,也永远驻留在虔诚的灵魂世界。温暖的色调,执着的笔触,渴望与雪域圣山的光辉对接。耳边再次响起古老的钟声,喃喃的颂语,孤独的灵魂祈求最终能够寻觅到皈依的圣地!
创作巨幅油画《圣域图腾》,依旧延续了去年的思路:平素里,除了规规矩矩完成一两幅比较“正经”的作品,年底之前如有时间,作为收官之作,完全摒弃顾虑,自由自在地释放一回性情,或是试图兑现积攒了多时的想法,也算是对一年创作的总结,抑或对未来的期许。虽然不知道自己最终的艺术之路去向何方?但在我的潜意识里,固步自封,自我重复是艺术创作的大忌,不断解脱固化的模式,或许是目下突破自我的一点办法。从事艺术创作很苦,挑战巨幅油画很累。多少个日子都在疲于奔命,多少个梦中都在思忖着艺术的突围。任凭你如何的自信满满,信誓旦旦,终究需靠作品说话。七上八下的打算,胡思乱想了一年,总要把那些无端的乱绪整理成具体的画面语言。说到底,艺术创作很大程度上就是不断否定与肯定的计较与妥协。雪域高原是最接近天堂的人间净土,神秘的文化,奇异的色彩,是天堂飘来的七彩祥云。寻找艺术语言的自主与突破是创作这幅作品的原动力。放下思想包袱,清零功利,留一个纯粹的艺术动机,从而找到属于个人气质与心性的代表性语言,也为自己长远的艺术规划打开一扇可窥探的门。为了把这幅作品画的自我一些,我原初的想法是,面对画布,放松心态,任凭思绪天马行空随机地游走,想到哪里画到哪里,努力与习惯切割,忘记旧有的经验,观照心灵的期翼,自省学术的趋向,创造风格鲜明的个人符号。当然,艺术的表现性宽博自由,无中生有,可婉约可豪放,可华彩纷呈可内敛含蓄。客观世界有形有限,而精神世界则无边无际,这也给艺术的创作提供了无穷的可能和表现的魅力。当然,真想在艺术实践的过程中,游刃有余地找到磅礴自在的个人符号,很大程度上,又取决于艺术家的灵性与才华、修为与造化。毕竟在虚无的精神世界奠基起一个理想的空中楼阁,又远不是自我意淫的画饼充饥。思绪可以天马行空,灵性可以召之即来,但落实到画面上却又可能是另一番光景,因为任何艺术元素的再造和重组都必须是一个完整的关系,局部的华丽如果有挬于整体的基调,则是零散的也是多余的,因为艺术必须是一个所有局部关系有机统一的整体。这也正是巨幅油画创作的最大困惑,也是最痛苦最纠结的所在。由于每一步计划的落实又会不同程度地受制于经验的驱使,从而形成习惯性的重复,而使得艺术的创造力常常止于惰性,毁于庸俗。基于这些,创作的突破是凭想法还是凭感觉,这都会在表现的过程中形成撞车,而让你的想法变得扑朔迷离或不得始终。每天看着朝阳入室,及至暮色沉沉,心头总有挥之不去的沉重,期待着巨量的释怀。一天天,一笔笔,不厌其烦,也不胜其烦。画着画着,一些躲躲闪闪的奇思怪想随时不断否决掉既定的画面效果,一遍又一遍地涂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有时候,极尽努力而不得要领,偶然灵感却妙趣横生。或许绞尽脑汁未必是需要的结果,但唯有殚精竭力终是制胜的法门。九米巨幅油画《圣域图腾》2024年赴德国展出,受邀参加德国“NordArt 国际当代艺术大展”
因为没有预先完整的草图和理想的构思,在整体的布局上我反复试验,从而增大了创作的难度。之所以如此,只是想加进一些随性、随意、随感觉的偶然契机,或是率性的笔触、或是有趣的构成、或是意象的元素,但这又不断成为创作过程中最容易毁掉重来的症状所在。在色彩的运用上我一直坚持主动设计的理念,收窄用色,力求简而丰富。藏族服饰以红黄为主,黑白附之,极具民族特色。为更好的把控色调使之接近创作意图,我大量地运用各种红与黄,少用或不用蓝与绿,以黑白灰做调和,这样画面就显得单纯而热烈,高贵而神秘,也与那份雪域高原的原始气息和宗教精神十分吻合。人物的组合我力求打破空间关系,让每一人,每一物都成为一个构成元素。每一处色彩、每一个纹饰、每一个笔触都是构成整体画面语言的一部分,取舍与强化是自始至终的创作主旨。尝试着加进一些构成元素和材料的运用,期待着出现一些生动的偶然,以期突破目下的羁绊。因此,创作的过程是一个实验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折磨心性抵达理想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灵魂修炼、人格完善的过程。毕竟诺大的画面需要消耗太多的心志与精力。艺术风格的形成,非一朝一夕的修为。只有不断突破既定的自我,才能抵达理想的境界,然而,这终究又不是一件轻松随意的事,甚至要成为毕其一生的追求。何况一个游走于职业生存和艺术理想的画家,那份挣脱的难度和矛盾的困惑可想而知。好在我有足够的愿望和勇气期翼着不断突破自我!
这幅油画的创作任务,是我获得的“2016年度国家艺术基金美术创作”的资助项目。我申报的主题《悠悠戏韵浓浓乡情》,戏韵是表,乡情是里。作品旨在表现根植于黄土,熔铸于风俗,浓重而古老的乡土戏剧文化,以及那些执着于戏台前真诚的面孔、朴素的灵魂。不需要矫饰和美化,只要抓住那份凝固了的朴素元素,把散发着泥土气息的原生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这幅画就算成功了一半。悠久的乡村戏剧,纯朴的风俗文化,是艺术创作最接地气的素材。只有深入了解乡土戏剧的历史渊源、细致挖掘父老乡亲朴素的精神面貌,才能够更深刻、更内在地表达那份炙热的乡土情怀。创作这幅作品之前,我就想过要把父亲放在这幅画里,以此作为对父亲去世两载的纪念。我有今天的艺术事业,与家父的苦心培养是分不开的,我终生酷爱戏剧艺术的情怀,也多是深受父亲的影响。父亲是一个热心肠的“闲人”,也许你认为我大不敬,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家里的日子非常困难,父亲总是忙着干一些在明白人看来不想干的事,例如村里的红白喜事他一生都充当厨师,从不退缩。村里每年唱大戏,他都是忙前忙后,处理幕后的闲杂事务和协调工作。在我的记忆中,从没有见过他落下过一次,因此在村子里落了个好人缘,母亲却抱怨了一辈子。创作巨幅油画《老戏台》既是国家艺术基金赋予的使命,也是对父亲由衷的纪念父亲在戏台前后打理琐事,却从来没有坐下来听过一场戏,直到晚年他坐在轮椅上。在我的印象中,他可能不喜欢或不懂戏。二十年前我问他:“豫剧大师刘忠河唱的怎么样?”他说:“唱的好啊!”我问:“为什么?”他说:“他的唱腔很便宜!”我一下子明白了,父亲懂戏。很便宜就是农村土话,很轻松的意思!我顿时对父亲肃然起敬。庖丁解牛,游刃有余,这不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吗?能把艺术做到轻松随意,收放自如这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企及的艺术高度!这就是我把父亲安排在这幅画里的初衷,因为他为戏而生,也点燃了我的艺术生命。晚年的父亲,行动不便。每年村里唱大戏他只能坐在轮椅上,回味戏剧人生,感受人生戏剧!我不能让父亲永垂不朽,但可以让他留在我的画面上,我抱着儿子站在父亲的身后,祖孙三代,形影相随,以此作为对父亲最好的纪念吧!巨幅油画《老戏台》2022年被台湾藏家收藏
在这幅画的创作过程中,我几乎是听着豫剧或京剧选段完成的。每次听到那熟悉的旋律,记忆的往事如水如烟,风云激荡。于是不止一次的想起小时候父亲领我听戏的场景,和戏台前他忙碌的身影,乃至那段令人伤怀的倥偬岁月。好几次,画着画着,情不自禁,泪流满面,无法掌控手中的画笔。特别是当画到父亲坐在轮椅上的形象时,几次不得不停下来梳理一下激动的心情。父亲去世两年余,不知去了哪里?天地高邈,终成永隔!凡尘一别,再难相见,就把他的形象留在这幅《老戏台》吧!想法很美好,结果很骨感!愿望与结果的距离有时候很大,如何缩小之间的距离,非常考验你的能力和秉性!想起达·芬奇的一句话:“当判断力超过你的表现力时,你是在进步的。当表现力超过了你的判断力,你就停止了进步。”但愿判断力和表现力相辅相成,常常进步!
十米巨幅油画《回不去的故乡》创作完成后,收到了许多朋友的热情联系,有好多位说自己看到这幅作品和本人的文章后,热泪奔涌而不能自控,想起了童年的生活以及故乡的经历,特别是那段如火如荼的沧桑岁月。也许故乡的情怀是沉淀在我们每个人灵魂深处的东西,一生不舍,刻骨铭心。这幅油画在台北展出期间。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莅临现场,看到这幅作品禁不住留下了热泪,原来老先生祖籍是山东人。熟悉的画面勾起了老人藏在心底的情怀,故乡沉甸甸的念想只能在梦里。
每一个漂泊的游子,心底里都装着一个牵挂。每一个精神的流浪者,灵魂的深处都铭记着一个故乡。
故乡是什么?
故乡是一首婉约的词,故乡是一首柔肠的诗。
故乡是一坛吆喝了千年的老酒,故乡是祖祖辈辈脚下温厚的土地。
故乡是失落在童年的梦,任凭多少风霜雪雨,早已把那份炙热揉搓成梦中挥之不去的记忆;故乡是天边摇落的星斗,一天寒色,万籁俱寂,贪玩的孩子伴着月光下长长的影子,急匆匆回到温暖的被窝,梦里都是与故乡有关的故事。
故乡是村外池塘边捕鱼捞虾的童趣;故乡是打麦场上追逐着时光的游戏。故乡是躺在屋顶,仰望浩瀚银河,遐想着牛郎织女的鹊桥七夕;故乡是壕沟边割着野菜,看着小人书的忘乎所以。
一笔笔都是故土情深
故乡是初春的老宅院,恋旧的燕子又忙着筑巢衔泥;故乡是冬天的地窨子,寒冷的季节还有一方温暖留在心底。
故乡是雨中淋湿的思念,故乡是雨中朦胧的距离;故乡是有雨的日子,一个人急匆匆坐在窗前,听着滴答的雨声,沉浸于描画的痴迷。
故乡是晚霞如火的红高粱;故乡是蓬勃蒸腾的丝瓜秧;故乡是后院子金灿灿的葵花头;故乡是菜畦里满架的瓜果香。
故乡是门槛上,老爷爷手里长长的旱烟袋,缭绕的轻烟,迷离了生活的薄凉,却把一道道深纹刻满脸上。
故乡是烟花三月,暖风中徐徐吹落的榆钱和漫天迷茫的杨絮;是桃花雨后翩翩的风筝;是槐花香里轻摇的薄袖。故乡是盛夏石榴树旁的驻足;是浓荫中,轻摇的芭蕉蒲扇里聒噪的蝉鸣;是寂静夏夜蟋蟀的啾啁。故乡是满天垂露,挂在长河的一钩弯月,秋风晚凉,大雁南飞,芦絮瑟瑟中,坐在蒲团上,听母亲娓娓讲述闯关东而发出的沉重叹息。故乡是雪夜透过窗纸柔软的灯光;是大雪封门,茅檐下麻雀儿觅食的徘徊;是苦涩岁月、辞旧迎新的鞭炮声中孩子们脸上灿烂的幸福。
故乡是拂晓时,彩霞满天,篱笆墙上晶莹的露珠,豆荚葱茏,丝藤袅娜,还有几个蝉蜕儿挂在丛簇;故乡是黄昏时,袅袅炊烟,和着暮霭泼墨的乡村画图,邻里相闻,日落而息,槽枥间负重的老黄牛反刍着刀耕火种的延续。
故乡是夜深人静远处隐隐的犬吠,朦胧的梦境里,依稀还能听到村那边老戏院子铿锵而缥缈的锣鼓;故乡是吃糠咽菜的岁月,父亲回家时沉重的脚步;故乡是煤油灯下母亲缝缝补补的身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永远镌刻在游子天涯苦旅的心头。
故乡是黝黑的老灶台,母亲每天三顿拉动着那个破旧的风箱,一次次点燃起生命的烟火;故乡是母亲的纺棉车,昏黄的灯光混沌了一天的疲惫,母亲一手摇着纺车,一手把棉线拉长。多少年后,那根绵绵的线,总是缠绕在儿子的梦里,一头连着家,一头连着天涯。
巨幅油画《回不去的故乡》2023年被台湾藏家收藏
故乡是清明节沉沉的思念,故乡是端午节布谷鸟声声的催促。故乡是小时候等在村头,急切盼望辛劳的母亲回家的孤独;故乡是成年后,每在电话里听到母亲关爱的声音,而总是无奈的安抚。
故乡是中秋夜深切的祝愿,那圆圆的月饼,所有的滋味里都绵延着童年。故乡是千万里的返程,故乡是一桌父母渴望里的年夜饭,故乡是一支归心如荼的箭。
故乡是风,故乡是雨。故乡是昂扬少年背上行囊,外出学艺的回眸。从次后,故乡就成了梦中滚烫的热土。
故乡是窗前的茶,故乡是羁旅的酒。故乡是喧嚣和繁华之后的落寞,流浪的心常常在睡梦里,一身疲惫地回到小时候。
故乡是遥不可及的奢望,故乡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悲欢离愁。
故乡是午夜醒来的心悸,望穿秋水,尽管故乡的轮廓都已模糊。
故乡是灵魂皈依的精神家园,一生不舍,无奈它总是在梦里头。
十米巨幅油画《回不去的故乡》2020年在台北展出,引起巨大轰动。
苍凉沉郁的古曲《苏武牧羊》又激荡空中,抑制不住内心的慷慨与悲壮的激情,遂吟哦出一首自拟的古风:
一诗占罢,思绪又穿越千年。
苦寒的西伯利亚,极地狂风呼号着略过贝加尔湖浩渺的水面,冰天雪地里,大汉使臣苏武紧握符节,裹紧羊皮下的薄衣,如霜的须发与漫天飞舞的冰雪浑然一起,犹如一尊不屈的雕像……
游牧匈奴,茹毛饮血,不受教化,连年南下劫掠,致使边城烽烟不息,无端将汉使苏武放逐北海荒蛮之地,却成就了一段荡气回肠的千古史话。
为了大汉尊严,十九年,他持节苦寒,食山蕨、饮冰雪、卧穴窟。匈奴单于丢给他的所有公羊,没有一个产崽,并相继死去,成为遍地累累的白骨。曾经的峨冠博带也早已筚路蓝缕,渐渐换成了兽带羊皮。多少个日夜,他遥寄万里故土,望眼欲穿,忍受着孤寂的折磨,鬓发早已斑白。任凭征鸿南去北来,不曾传递一丝的消息。生存的恶劣,时刻都摧残着羸弱的身躯,也磨砺着不屈的意志。
油画《苏武牧羊》2023在台北展出符节上的牦牛尾早已脱落,却一日未曾离手,作为堂堂天朝使者,他不能丧失大汉威仪,辱没了慷慨之志。大漠冰刀,归期茫茫,他只有一个信念,为了不辱使命,必须顽强地活着,此生一定要回到中原,回到那个温暖的家,回到天下雄主汉武大帝的朝廷……
千百年来,苏武牧羊的故事家喻户晓,他的民族气节、傲然风骨和坚强精神也早已彪炳千秋,名垂宇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正是苏武精神的写照!
不断地调整状态,不断地调整思路,不断地激励自己,才能圆满。日子总是在犹豫不决中消磨,在草稿上反复地寻找着随时可能的机缘,甚至连同睡梦里灵机的执念,都不能梳理出一个完整的思路来。我有一个习惯,总是在没有完全构思成熟前做好画布,这也是我常常陷入困惑的根本原因。面对偌大的画布,索性随意挥写,在有意或无意中,把互不相干的一些造型元素勾出来,偶然的线面组合总会形成模棱两可的意象,大脑里便产生了类似《苏武牧羊》的意境画面。于是顺着这样一个契机,展开联想,逐步充实完善创作元素,慢慢地一个完整的创作主题被迫浮现出来。虽然不是自己最终想要的,毕竟是无意为之,而又不得不为的结果。思虑着、尝试着,不断调整着,画面也由原初的构思日益变得面目全非,最后成了《苏武牧羊》。因为不想重复自己,所以不断地改变着想法。殚精竭虑,突围不易。如此执意的坚守,是艺术的使命,也是艺术的宿命!如此,创作的艰辛与坚持不正是苏武精神的体现吗?
孤苦不能移其志,富贵不能易其节,苏武的传奇故事和英雄情怀令人高山仰止。通过这次油画创作,更加深刻体会到他的伟大精神与崇高品格,同时也深深感受到艺术创作的艰苦卓绝!壮怀激烈之余,请允许我再填词一曲,最后做为对苏武至高无上的敬意吧:
历史回廊:十米巨幅油画《文成公主》
历时半年,十米巨幅油画《文成公主》预期完工,如释重负,眼前巨幅恢弘,心窗春暖花开。这幅作品的构思,早在七八年前就已完成了草图,之所以现在才付诸创作,起因去年台北藏家吴先生的热忱支持,才得以机缘成行。再次开启艰辛创作之旅,又一次的凤凰涅槃。最苦是经历新冠阳性,身心俱疲之时,因时间紧迫带病奋力做最后的调整,心理上无疑承受了极大的灵魂拷问。一路走来,诸多感念,如烈火烹油,使得巨幅油画《文成公主》的创作充满了一波三折的意味,这自然属于作品演绎的一部分。
对于画家来说,具备一定的基本功和起码的才气是成为一个优秀画家的必要条件,具体到创作如何定位?如何找到属于自己的心灵契机,找到自己喜欢的表现形式才是最重要的。艺术必须是自由的,而不是强制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直面灵魂的深刻,迸发出不一样的精神动力。我本人喜欢挑战性的工作,这也许由我的血型、星座和属相决定的吧!我是A型血、天蝎座,属马。A型血是喷发的岩浆,一旦冷却就会失去生命活力,喜欢挑战,执行力与忍耐力极强。而天蝎座,“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是最恰当的诠释,谋定而动,行动高效。属马人热情奔放,不拘小节,天性崇尚自由精神,灵魂高傲。任何人都是一个综合的生命体,安逸的生活会让我一蹶不振,而极端的挑战则能唤醒我骨子里澎湃的激情。不畏繁琐,我想从中理清头绪。喜欢艰巨的挑战,我想满足对极限征服的渴望。这也许就是性格吧!你也可以理解为艺术家的个性!
十米巨幅油画《文成公主》2023年在台北展出,引起巨大轰动!
有些画家也许一辈子都不敢碰这样巨量的作品,我并不是说自己多厉害。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没有整体的掌控力,没有坚忍不拔的意志,没有狂热的激情支撑,真正的想完成这样一幅作品几乎是很难想象的,何况我已经创作了十几幅,有时候自己想想都心生畏惧,也有时为自己感动。从事巨幅创作有十年了,从身体到心态都不同程度地得到了磨练,经受住了考验,也承受住了煎熬。面对每一幅画,不同时期,不同的问题,心态肯定不一样,但是整体来讲,创作这样的巨幅作品,对于我来说都是兴奋开始,折磨相伴,痛苦结束,美好回味。有时候为了达到一种效果、落实一种想法而绞尽脑汁,有时彻夜难眠。特别是新冠病毒大规模感染之后,身体的阳性对心情打击很大,直接导致长时间不能作画,虽然期间尝试了两次,都因为体力不支、狂咳气短而作罢,并一度萌生了放弃的念头。春节回老家陪母亲过年,每想起未完成的作品就食不甘味,心慌意乱,可见承受的压力之大!过完年匆匆回到北京的工作室,再次面对巨幅画面,以及越来越近的交稿日期,虽然身体迟迟不能恢复如常,也只能逼迫自己强打精神进入状态。也曾发誓以后不再从事巨幅创作,但是骨子里澎湃的激情又不停地渴望挑战生命的极限,期待完成属于灵魂的使命担当。既为自由而生,何须庸人自扰!有时候也常常想,自己不是一个画家,而是一个悲情的修行人。不在悲壮里站起,一定会在悲壮里倒下!这也许是宿命!但求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吧!
英雄赞歌:十二米巨幅油画《纵横四海》
十二米巨幅油画《纵横四海》经过多年的构思酝酿,以及为更好地创作赴全国多地博物馆的广泛收集资料,终于开始落实创作了!铭刻在骨子里的英雄主义的情节,乃至对历史英雄人物的崇拜,使得我每每想起那些在滚滚历史长河中叱咤风云、惊天动地的英雄们,我的胸中总是升腾起一股强烈的英雄主义,大有“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贪狼”的壮志豪情!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不“只识弯弓射大雕”,他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一位顶天立地的旷世英雄,他的壮举震惊了历史,也征服了世界!他以及他的子孙们建立起人类历史上最大版图的封建王朝,横跨欧亚大陆,极大地促进了多民族的文化交流,让人类第一次见证了什么叫纵横四海的非凡壮举!
草原猛鹞翻碧空,喋血狂飙杀气腾,
铜腔羯鼓枕戈寐,芦叶胡笳祭长生。
途穷不坠鸿鹄志,天骄岂是池中龙!
征尘一旦卷云起,八方沉陆无息宁。
穹庐如云趋狼舞,苏鲁遮日鬼神惊。
乱鼙动地悬大纛,号角嘶空凝悲声,
草莽狐兔遍地走,异图岂有别疆封。
承平日糜世纷乱,车书万里旧江东。
弯刀斩旗关塞倒,霹雳射月吊斗倾。
长缨指向千城暗,荒园扬鞭处处腥。
完颜野狐铁蹄践,党项亡国罹屠城。
中原奢华酣梦里,金瓯瞬息断缺崩。
东南半壁伤怀古,零丁丹心照汗青。
腰间酒囊催杀性,屠龙凌空血殷红。
兵锋西指连欧亚,烈火奔雷催铁弓。
横扫波斯黑海际,多瑙河边蒙马铃。
牺牲草菅寻常事,惯把黎庶做宰牲。
征途遥遥终折戟,六盘金帐嘱叮咛。
锦绣江山漫万里,不如斡难草上行。
王陵残垒啸冷月,星沉尚有子孙雄。
蒙元帝国开基日,华夏百年续峥嵘。
白骨黄沙湮风雨,慷慨血色弥长空。
千载谁人说公道,岂以寻常论罪功?
乾坤再造凭英武,四海纵横万世名。
十二米巨幅油画《纵横四海》,是我这几年油画创作题材方面的一个转型。自去年完成《文成公主》后就开始酝酿关于成吉思汗的构思。以前的创作题材大多集中于乡土情怀和藏族风情,而像这样重大历史人物之类的创作还是第一次,这不仅需要具备丰富的历史素养,同时还要具备驾驭整体表现的能力!从藏族题材转向蒙古题材,对于我算得上一个崭新的领域。是一次尝试,更是一种考验!确定创作意图后,为了进一步获取详实的历史素材,更好地实施创作计划,我决定参观一些与之相关的博物馆和名胜古迹,以此激活创作灵感。历时月余,一路走来,着实大开了眼界,充实了认知,进一步奠定了创作方向与格调定位。特别是深入内蒙多地,切身体会到了草原民族强悍的精神内核与文化张力,一种不一样的精神饕餮。征战杀伐是蒙古民族骨血里流动的强大基因,那是一种面对生存、勇者无畏的铁血精神,是长生天赋予游牧民族的灵魂信仰。2023年春在呼和浩特采风,王昭君“青冢”前留念!采风的目的是为自己日益疲惫的认知输送新鲜血液,长期的经验总是让我们容易沉湎于习惯性重复,为了突破认知盲区,我们必须学会从新的角度审视问题。岁月千年,移风易俗。刀光剑影,都已远去!一路追寻与成吉思汗有关的历史遗迹,虽是大疫之后,百废待兴,但也收获满满。匈奴博物馆、昭君墓、内蒙古博物馆、成吉思汗博物馆、成吉思汗陵、成吉思汗雕像群、民族风情园,一件件,一幕幕,让人浮想联翩,思绪穿越千年,烈马弯刀、战火硝烟。纵横捭阖的草原英雄,呼啸着!鼙鼓动地,万马奔腾。残阳里,大纛猎猎,暮色如血。穿行在千里蒙古草原,犹如置身兵戈峥嵘的古战场。余意未尽,我循着成吉思汗征伐的踪迹,继续向宁夏银川前进。镇北堡影视城、大夏帝王陵……边走边看,边看边酝酿着创作构思,一路走来,草图基本成型。 挑战12米巨幅油画,这是第二次,几年前的那幅《晒佛节》也是12米,是中国国家画院“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的资助项目,后来被台北藏家吴先生收藏。再次肩负如此浩繁的工程,除了内心澎湃的激情,还有骨子里追梦不息的使命使然。所谓“一日有一日之境界”,砥砺进取,一意孤行,终究为了不负丹青!蹒跚在渴求圆满的荆棘丛林,诚惶诚恐,心底总有挥之不去的孤独,好在自己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和坚韧的意志,得以支撑着负重而行。自我践行的路艰难曲折,心头阳光又总是如此熹微逼仄!好在骨子里常常涌动着英雄主义的热血,不断融化心魂的悲凉,纠缠着、飞扬着,也冷静着。我且扪心自问,一路前行,冷暖自知,不都是人生的风景吗?作品已发往台湾,参加2024年台北新艺术博览会。
王昭举,水泊梁山人,职业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油画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美术促进会会员。
1990年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美术系;1996年至1998年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修班深造。2014年在北京画院油画研修班白羽平工作室学习。
参展获奖:
2008年油画作品《老戏》入选“数风流人物•2008中国百家金陵油画展”。
2009年油画作品《极端生态》获“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山东作品展”一等奖。
2011年6月油画作品《白洋淀的打渔船》和《浮萍》被文化部直属《赤子》杂志社收藏。
2011年7月油画作品《老戏》参加“中国宋庄上上美术馆建党九十年展”。
2011年12月油画作品《故土斜阳》、《早春二月》和《冰河》参加“江山多娇”大型画展。
2012年7月油画《青香之二》参加由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主办的“翰墨书人道 丹青传博爱”大型书画展(全国政协礼堂)。
2012年9月油画作品《老戏》获“第四届齐鲁风情油画展“一等奖。
2014年11月油画作品《开春大戏》获“艺术齐鲁 • 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山东作品展”创作奖。
2015年6月油画《1937北大清华的最后一课》(六联)参加“第三届架上连环画”获优秀奖,作品被收藏。
2015年8月油画《战争与和平》参加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暨“不能忘却的历史”大型油画邀请展。
2015年8月油画《小城故事》入选“丝绸之路 绚丽甘肃”第九届中国西部大地情中国画、油画作品展,作品被收藏。
2016年7月油画《父亲的戏台》入选“中国精神-第四届中国油画展(写实展)”。
2016年9月油画《远处传来驼铃声》入选“同心筑梦/第二届中国民族美术双年展”被收藏。
2017年7月油画《准备出发》入选“第九届中国体育美术作品展览”,被国际奥委会收藏。
2017年9月油画《父亲的戏台》之二入选“色彩中华——2017•中国百家金陵画展(油画)”
2017年11月油画组画《红星照耀中国》获得“东升杯”全国连环画大赛优秀奖。
2018年7月油画《父亲的戏台》参加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中国精神-第四届中国油画展综合进京展”。
2018年9月油画《老戏》参加“第十届齐鲁风情油画回顾邀请展”获得优秀学术成果奖。
2019年9月油画《父亲的戏台》之二获得第十三届全国美展山东展区创作奖。
2019年9月粉画《吉祥帕米尔》入选第十三届全国美展水彩水粉展。
2023年8月巨幅油画《雪域图腾》参加“艺途同行”北京画院白羽平工作室作品展。
2023年10月油画《外边的世界》参加在北京举办的“新时代 新济宁”书画篆刻名家邀请展,作品被收藏。
2023年12月巨幅油画《圣域图腾》、《窗外山岗上的苹果树》以及《春雪消融》受邀参加德国卡尔舒特艺术工厂2024“NordArt 国际当代艺术大展”。
获得国家工程:
2016年7月巨幅油画《戏韵》获得2016年度国家艺术基金美术创作项目资助。
2016年12月巨幅油画《晒佛节》通过中国国家画院“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项目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