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创作大型油画《天罡地煞108》的随笔
王昭举
八百里水泊曾鏖战犹想当年鼙鼓,
一千年风情又峥嵘还听今日笙歌。
这是我三十年前上大学时自拟的楹联,作为一个梁山人,刻骨铭心的水浒情结是我一生的精神饕餮,是抹不去的文化顾盼。
咏罢此联,且听我闲说水浒文化中那些让人回味无穷的好汉情怀,去旮旮旯旯寻觅与现代人不一样的英雄逻辑。一部经典名著《忠义水浒传》,洋洋洒洒,荡气回肠!重塑了一个快意恩仇的逍遥江湖,也还原了一个风云激荡的社会生态。
首先,施耐庵为什么反复把梁山泊说成八百里?整部书中好汉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动不动就是切几斤牛肉,很少提及有哪位好汉吃猪肉、羊肉和狗肉?虽然鲁达拳打镇关西时,为难郑屠切猪肉臊子,但没有说鲁达要吃猪肉。
其次,梁山108将等同强盗,或者黑白通吃,几乎没有一个好人,更没有一个现代意义上的良民,他们不遵法度,有的甚至劣迹斑斑,施耐庵为什么说他们是好汉?
再者,现代人如何从历史维度和文化视角看待《水浒传》中的好汉情结?诸如种种,且听我以一个梁山人的视野慢慢道来。
漫长的农耕社会,牛是主要生产工具,政府严令不许宰牛,这是铁律。北宋时期,羊肉已经成为流行食品,猪肉更是几千年来主要肉食,我们读《史记》,楚汉之争前项羽设鸿门宴,期间,赏给刘邦的勇士樊哙一个猪腿:
“项王曰:赐之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
卖狗肉的樊哙吃猪肉豪气冲天,让楚霸王项羽颇觉壮哉!
彘肩就是猪腿肉。后来南宋词人刘过在《六州歌头·寄稼轩承旨》中有“斗酒彘肩,风雨过江,岂不快哉!”的豪迈词句,也引用了“彘肩”,可见到两宋时期猪肉已经成为社会通行的主要肉食,何况大名鼎鼎的苏学士还发明了著名的美食“东坡肉”,即今日的猪肘子。
既然政府不允许宰牛吃肉,猪肉羊肉又没有禁止,为什么梁山好汉偏偏只吃牛肉呢?莫非施耐庵是回民?梁山好汉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他们没有理由都是回民吧!或者梁山好汉就像大都不喜欢女人一样也不喜欢吃猪肉?凡此种种,疑点源于施耐庵的春秋笔法。
“八百里水泊曾鏖战犹想当年鼙鼓”,问题就出在梁水泊的“八百里”上,过去梁山泊是不是八百里暂不考证。当年的“水洼”只是黄河改道形成了烟波浩渺的片片沼泽,由于河汊纵横,水道交错,古称“巨野泽”。表面上看,八百里是形容梁山泊水域的辽阔。
回头看辛弃疾词《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这首词里同样出现了“八百里”,这个八百里指的不是距离,而是指牛。辛弃疾的词义是指把烤熟的牛肉(泛指酒食)分给部下享用,辛弃疾填词喜欢用典这是文学常识。这个典故据说出自《世说新语》,晋王恺有良牛,名“八百里驳”,后世文学用典多以“八百里”指牛。所以说施耐庵在《水浒传》中反复强调八百里水泊,寓意梁山泊是一个很牛的地方,梁山好汉更牛。既然政府不允许宰牛,那么我们梁山好汉就专吃牛肉,以示反抗。在梁山好汉心中,吃猪肉像猪一样庸笨,吃牛肉才能像牛一样牛气冲天。宰猪的郑屠就是一头蠢猪!自作自受,被鲁提辖三拳把小命送给了阎王爷。
我想这应该是施耐庵的曲笔深意!都说曹雪芹《红楼梦》草蛇灰线,伏延千里,隐喻精奇,《水浒传》又何尝不是立意深邃,曲径通幽!
读《水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视角,关于梁山好汉的形象定位,我们又常常局限于对人物正与邪的评判。《水浒传》成为名著,在于它是一部带有魔幻色彩的现实主义作品,对人性的直面剖析,以及对农耕文明之下社会伦理、风俗物事的深刻描绘,为我们展现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同时也揭露了强权政治对底层人民的压榨与豪取、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社会现实。
施耐庵生于元末明初,他创作《水浒传》的初衷一定与自己的际遇与心志有关,面对元末蒙古人的强取豪夺和黑暗统治,施耐庵借题发挥,渴望像梁山好汉一样虎胆独行,揭竿而起,活出人的尊严,还人间一个清朗世界。
常听人说梁山108将没有一个好人,他们算不得好汉,更算不得英雄!这种标签式的误解恰恰说明了我们对文学艺术形象的概念性理解和对人性先入为主的道德绑架,应该说梁山好汉没有一个完人,当然,任何时代都没有完人。清初大学者金圣叹评价《水浒传》为六大才子书之一,可见其高超的文学造诣。书中天罡地煞人物在施耐庵的笔下被描绘得风采各异,活灵活现,他们是那个时代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他们身上散发着完整而多元的人性触角和现实意义。一个没有尊严的时代,让人罔顾大是大非,适者生存才是硬道理!强权政治奴役了人的尊严,江湖依旧不是说理的地方!
《水浒传》的伟大与《金瓶梅》的深刻一样,同样揭示了一个真实的社会状态和人性本质,深度还原了一个赤裸裸的人性逼仄的黑暗现实,这又恰恰是文学上的巨大成功。
人本是一个矛盾体,都有各自不同的优点和缺点,世上没有绝对的完人。何况用我们今天的世界观与道德标准看待历史中人,无论如何都是不恰当的。做为一个重人情、轻法制、靠君权至上和宗族世系维护的松散社会,战争的连年破坏、官僚强权的高压和封建礼教的约束,使得人性被压抑在一个狭小范围,可供消费的资源和生存权力十分有限,一旦抵近生死关头,除了反抗他们没有生路,江湖就成了一个相对逍遥的自由王国。于是,一个隐蔽的黑社会就成了第二战线。
他们希望摆脱官家的约束,建立起一个盲目的、理想的、崭新的规则体系,为自己的快意人生提供暂时的栖身之地,世外桃源或者烟雨江湖。世外桃源做为理想的人间乐园永远存在于希望中,血色江湖才是现实世界最现实的存在。所谓人各有道,天命自取。家有家法,帮有帮规。盗亦有道,刀光剑影的江湖同样需要自己的生存法则。为了更好地活下来,他们不得不自觉地维护彼此共生的圈子。于是,人性再度被约束,只不过这种有限的约束更加体现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无疑,黑社会是强人的江湖,江湖是强者通吃的黑社会。一部《水浒》就是一个江湖,一个黑社会,他们有自己的道:江湖义气。
宋江仗义疏财、扶危济困,赚足了江湖人脉,身在官府,黑白通吃而知法犯法。满嘴仁义道德,设计陷害秦明一家老小,手段之残忍,毫无人性可言。为了赚取卢俊义上梁山,更是无毒不用其极,致使安逸祥和的员外府,瞬间家破人亡,房倒屋塌。握瑾怀瑜的卢员外从此不得不亡命江湖。做为大名府首富,卢俊义凌凌一躯,堂堂一表,更兼武艺绝伦,棍棒天下无对,却连自己的老婆和管家都掌控不了,富甲一方的豪强在生死存亡之际也不得不遵从江湖道义,河北玉麒麟屈身成贼,被迫做了梁山二寨主。
私塾先生吴用吴学究,作为一个乡间教授,不好好教书育人,却一门心思地想造反,泼下天胆,舍身江湖劫持生辰纲。如此掀天揭地,无疑犯下了弥天大罪,大逆不道的后果除了获得巨量的财富自由,还有甘愿人上人的理想,这与千百年来,知识分子依赖科举入仕改头换面的愿望大相径庭,这倒让人想起了科举屡试不中而揭竿而起的黄巢,谁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是那个一句“满城尽带黄金甲”而名垂青史的黄巢把一个伟大而繁盛的大唐帝国击得粉碎。显见,吴学究枉念了孔孟之道,却一门心思要让江湖掀起狂滔巨浪与腥风血雨,莫非受益于黄巢幽灵的感召?
李逵嗜血好杀,但也义气孝顺,是一个忠于宋江赤裸裸的打手,却被宋江为成全忠义之名,一杯毒酒断送了性命。他有着底层人最纯正的良知,富贵不忘孝道,却让老娘命丧虎口,上演一出沂岭杀四虎的悲剧。他可以仗义执言为民请命,他也可以毫无人性劈死儿童,他更可以为了满足血性灭了扈三娘一门。
武松景阳冈血脉喷张,醉酒打死老虎,也算除暴安良,可谓英雄了得。为兄报仇手刃淫妇,狮子楼斗杀西门庆,让人喝彩!发配孟州牢城营,却不分青红皂白,无缘由出头为施恩强夺快活林,以黑吃黑暴打蒋门神,抱打不平,尽显好汉本色。遭人算计,逃脱追杀的武松,夜入都监府,杀死蒋门神、张团练与张都监情有可原。男女老幼、丫鬟婆子不留活口全部斩尽杀绝,却又毫不掩饰地在墙上用死者的鲜血留下“杀人者打虎武松也”,可谓残忍至极!也光明磊落至极!
双枪将董平为了得到程太守的女儿,不惜屠尽程氏满门,风流双枪将,恶毒灭人寰。矮脚虎王英以人心做酒引,堪称人间恶魔,因结识宋江,侥幸成了梁山第一美女扈三娘的丈夫。最不可思议的是一丈青扈三娘,全家几乎被黑旋风李逵杀光,怎么还能在聚义厅上与灭门仇人朝夕相见,大碗喝酒,称兄道弟,莫非扈三娘麻木不仁,莫非不是亲生?或者不知隐情?孙二娘孟州道十字坡开黑店公然卖人肉馒头,这哪里是母夜叉,简直就是衣冠禽兽!好在心中还有一杆秤,立下三种人不杀的规矩,并两肋插刀接济了落魄的武松。
无疑,一部《水浒》,施耐庵没有给这些江湖草莽设定人格标准与道德界限。这些游荡在社会底层的强人,很多时候也许身不由己,有着自己的无奈与苦衷,而那些身居要职的官府中人,抛开林冲和杨志的官场不得意,霹雳火秦明的走投无路,诸如押司宋江、捕快朱仝雷横、知寨花荣、节级戴宗、提辖孙立等身在官府却游走黑白两道,权且说他们离江湖太近,也许江湖不仅仅是打打杀杀,而还是人情世故。最不可思议的,那些身居要职的武将如大刀关胜、双鞭呼延灼、金枪手徐宁、双枪将董平、没羽箭张清等,为什么一旦被俘,即可纳头便拜,宣布脱离体制,难道他们仅仅为了义气?家中的老小还要不要?为臣子的忠贞在哪里?如此没有气节与奸臣小人有什么区别?难道仅仅是上应星宿?
凡此种种,梁山好汉几乎劣迹斑斑,与杀人越货的强盗、唯利是图的小人没有区别。他们身上虽然有人性的光芒,更有人性的狭隘。他们在江湖义气面前,一拍即合,为了一个共同的愿景,渴望着一个逍遥快活的明天,不惜铤而走险,对抗朝廷。
身在官府,知法犯法,先造反,再诏安,宋江无疑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反复小人。
从现实意义来说,宋江谋划招安是典型的投降派,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务实之道。如果把《水浒传》故事设定是真实的历史存在,宋江选择诏安,算得上不得不为的明智之举。
我是梁山人,十几年前曾经在紧靠梁山主峰北面的山坡上有一个房子,推窗可见梁山形势。住过几年,闲时经常散步上梁山,有时候攀上断金厅回望一下梁山城郭,氤氲之间可见烟波浩渺的东平湖。古代因黄河改道形成了水势环绕的梁山泊,中间是宛子城,当年水面漫涨,山头肯定比今天更小,所以山坡上可以修建将士住房、饲养马匹、储存器械和物资供需的地方十分有限,加上山势低矮而斜愣,梁山能驻扎多少人马?四下虽然河汊交错,芦苇荡密布而易守难攻,但是长久下去缺乏粮食物资会成巨大隐患,总不能每天抓鱼吃吧!稍微有一点军事能力的将军利用围而不打、断其粮道的征剿策略,我相信不出三年就能消灭宋江一伙。
当然选择招安也与宋江刻在骨子里的忠君思想有极大关系!当然,宋江的忠,仅仅忠于皇帝,而不是国家。宋江的义也仅仅是仗义疏财的虚伪施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同时,却置兄弟们的身家性命于不顾。奴颜婢膝也罢!深明大义也可!宋江践行了诺言!总算为兄弟们谋了一个前程,尽管最后是一场悲剧,成败得失,都是施耐庵的春秋笔法。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靖康二年,迅速崛起的完颜大金,发兵南侵,攻破东京,劫掠了钦徽二帝,导致北宋灭亡。如果梁山好汉再晚出世十几年,于北宋亡国之际乘势造反,也许可以问鼎天下!岳飞也许是他们绕不开的对手!当然以梁山人马配合朝廷兵马灭掉其他三寇展现的实力看,代替岳飞抵御完颜金兀术,甚至直捣黄龙的有可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及时雨宋公明而不是岳飞岳鹏举。可惜,历史事实与小说演绎终究不是一个存在体系。
无疑,他们缺失了一个现代文明制度下的行为准则和人性尺度,这个准则和尺度在漫长而战乱不息的封建社会,无法上升到理性约束的层面,更不可能上升到社会制度的高度自觉。这一切似乎只存在于散乱的江湖中,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兄弟相逢三碗酒,该出手时就出手”。做为一个身处社会底层、或走投无路的人,他们没有足够的耐心和修为规避企图心,也不能用一个泛泛的社会准则乃或道德情操压抑求生的欲望。有时候,庶民的命运,取决于现实社会对人性的逼迫和挤压而不得不为的结果,毕竟生存是第一位的。
长期以来,我们习惯了对小说人物进行正邪的绝对分化,也就是非黑即白、非美即丑的观点。好人好得一塌糊涂,坏人坏得罪恶昭彰。这样的文学作品一度在文革期间泛滥成灾,一个主角必须高大上,光环耀眼,完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坏人注定邪恶扭曲,毫无人性,似乎是地狱里的牛头马面。在这样的文字氛围里,我们的艺术审美必定走向畸形。好的文学作品是直视人性的,是针砭时弊的,而不能成为唱赞歌的工具。文学形象千人一面,无血无肉,人物脸谱化、概念化,最终的结果是文学的灵魂濒临死亡,风格单一僵化,让人审美陷入疲劳。
我们知道,现实生活中没有、也不可能有绝对的好人,当然也没有绝对的坏蛋,世间万物,适者生存,而人性的好坏,有时候取决于你的审视角度和阶级立场。为了生存,一个人面对不同的社会环境都会暴露出实用性、两面性和复杂性。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这本是一个伪命题。大奸臣蔡京和严嵩恶贯满盈,但能写得一手绝伦的文章和书法。如果他们没有出将入相,而是做为一个先生,一定能为社会培养出许多杰出人才。
假如蔡京一开始人品败坏,他绝不可能位极人臣。人性向恶有一个利益驱使的蜕变过程,当人性的私欲开始膨胀时,家国情怀早已成为浮云。当然北宋的堕落除了四大奸臣的祸国殃民也与宋徽宗的不作为有极大的关系。当道德情操失去节制,权利监管失去制衡,贪腐永远都是人性骨子里的毒瘤。蔡京的书法在当时名列北宋四大书法家“苏黄米蔡”之列,可见其才华之出众。晚年发配途中,人们痛恨奸臣误国,没有人卖给他食物,结果被活活饿死,他临死发出了:“八十一年往事,四千里外无家。如今流落向天涯。梦到瑶池阙下。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几度宣麻。止因贪此恋荣华……”(词牌西江月)的哀叹。这首词让我们想起了李煜幽禁开封时,心意磅礴发自肺腑的呐喊,都是灵魂的觉醒,政治的失败却成就了文学的辉煌,蔡京的诗词同样表现出非凡的文学造诣!因为人性的极度压抑最能激发成文学的风采。只可惜一代巨奸蔡京成了永远定在耻辱柱上人物。严嵩的书法冠绝当世,青词功力受到嘉靖帝的赏识,他有才华,有能力,否则不可能权倾朝野,显赫一时。
南唐后主李煜开一代词宗,宋徽宗赵佶创瘦金书体,倡导宣和画院,在文艺造诣方面,其历史功绩不可谓不卓绝,但是他们却难以推卸政治的无能,而成了亡国之君。谏路闭塞,政治必然昏聩,总之,奸臣永远与昏君同流合污,并驾齐驱。
人,一个是是非非的综合体,一个弱肉强食的高级动物。人性因环境而不同可以向善也可以向恶,才华又可以弥补其道德缺失和政治的失败而让他成为一个复杂的人。我们常常自然而然地认为孝顺的人,品行差不到哪里去,可是,现实生活中我们又常常遇到人品低劣的大孝子、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化流氓,高喊清正廉洁的官场腐败分子。强盗恶棍,人神共愤,他们可能讲义气、重孝道,一诺千金,豪情万丈,但是,他们眼里没有王法,没有公理,只有私欲,对于违背自己意志和利益的人可以惨无人道。那些站在三尺讲台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道貌岸然,义正辞严,有时候却能把人性的龌龊发挥得淋漓尽致!这几年中央高调反腐,一批又一批的贪官污吏纷纷落马,锒铛入狱。他们哪一个不是在台面上曾经声嘶力竭地高喊清正廉洁的“正人君子”!
所以,人性的复杂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好与坏,而是人类的文明进步还没有办法战胜欲望,法治建设是规范和限制人性私欲最好的武器,因此,一个健康的社会,每个人遵纪守法,人民才会安居乐业,社会才会和平繁荣。
正是人性的复杂,才让我们的生活多姿多彩,也为我们的文艺创作提供了无穷无尽的源泉。
看待梁山好汉,我们必须从人性的角度去审视,从文学的层面去品味,站在艺术的高度去欣赏。好汉未必是好人,英雄未必是成功者,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都是自己圈子里的角色。
个人认为,所谓好汉,应该指那些能担当、敢作敢为的人物,他们也许是敢勇于挑战社会秩序能力突出的恶霸,也许是披肝沥胆为民请命的豪杰。所谓英雄,我们又往往主观地赋予他们更多的光环、历史使命以及责任担当!似乎英雄都是好人!其实你如果熟悉历史脉络,又会发现,英雄也不是完人,无伦英雄、枭雄和奸雄,他们尽管叱咤风云,能为了得,同样回避不了自己的狭隘。楚霸王项羽在太史公司马迁的笔下是一个悲情英雄,但是韩信评价他:“匹夫之勇,妇人之仁。”他勇不可当,嗜杀成性,巨鹿之战坑杀秦兵降卒二十万而面不改色,面对与自己并肩战斗的有功之臣捂着印绶迟迟不舍得出手,如此残忍,如此量小,完全不是一个可以争雄天下、鼎定乾坤的英雄格局。那个“卷土重来未可知”的江东才俊,那个横扫三军、所向披靡地让人胆寒的楚霸王,那个力能扛鼎,以雷霆万钧之势灭掉强大暴秦的一代雄主,终于随着垓下惨烈的夕阳一同落幕了,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而作为成功者的刘邦,开启大汉民族蒸蒸未来,千百年却成了地痞无赖的化身。如果你深入了解历史,那些成功创世纪的英雄们,哪一个不是赤裸裸而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历史没有完美!时势造英雄,英雄创造历史!
梁山好汉也罢,梁山英雄也罢!强盗也罢,土匪也罢。君子也罢!小人也罢!蟊贼草寇也罢!不管如何,他们都是向命运抗争的强者。他们也许没有足够完美的人性光辉,缺少不朽的人格力量,甚至为了苟全性命,而不惜败坏人伦,杀人越货,罪不可赦。但他们却在施耐庵生花妙笔之下绽放出多姿多彩的文学光芒!成为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形象,这正是语言艺术赋予的魅力!我们把经典奉为精神圭臬,学会了用包容的气度审视文明,同时也学会了用批判的精神开启智慧。
因此,对于梁山好汉天罡地煞的认识,不能仅仅局限于伦理道德和社会准则方面的评判,应该从历史的维度去接受,从人性的尺度去包容,从文学艺术的角度去品读。施耐庵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刀光剑影的江湖,一个尔虞我诈的病态社会,同时也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人性复杂的风情画卷,一个个面目各异的豪情人物从画卷里走了出来,立体而真实,鲜活而多面。
读《水浒》重温经典,犹如展开了那幅气势恢宏的《清明上河图》:一曲低徊,穿越风尘千载,任古韵悠悠。繁华京畿,伞盖云簇。钟鸣鼎食,闾里锦铺。舟楫往来如梭,烟雨水墨画图。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歌台舞榭,酒肆茶楼。市井勾栏中,贩夫与走卒。纸鸢和斗鸡,蹴鞠及相扑。声色犬马,男盗女优。恶少帮闲,掮客役奴。宫墙绕烟柳,士子多闲愁。官家蝶书至,草莽绿林走。提刀天涯去,悬命草城头。家国何须计,落魄险中求。血溅三尺高台,快意明月江湖。龙泉吟啸五花马,任侠使气锦貂裘。道不尽兄弟相逢三碗酒,数不尽英雄落寞一回头。
江湖梦醉几逍遥,斗酒块垒心头浇。
芦荡轻舟响箭快,牛脊大碗胆气豪。
安天须祭忠魂血,除暴但出正义刀。
草莽千年做景看,水泊依旧念前朝。
2022年6月于北京宋庄兴惠园介筹堂
大型系列油画《天罡地煞108》
选登(续)
王昭举,水泊梁山人,职业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油画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美术促进会会员。1990年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美术系;1996年至1998年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修班深造。2014年在北京画院油画研修班白羽平工作室学习。
参展获奖:
2008年油画作品《老戏》入选“数风流人物•2008中国百家金陵油画展”。
2009年油画作品《极端生态》获“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山东作品展”一等奖。
2011年6月油画作品《白洋淀的打渔船》和《浮萍》被文化部直属《赤子》杂志社收藏。
2011年7月油画作品《老戏》参加“中国宋庄上上美术馆建党九十年展”。
2011年12月油画作品《故土斜阳》、《早春二月》和《冰河》参加“江山多娇”大型画展。
2012年7月油画《青香之二》参加由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主办的“翰墨书人道 丹青传博爱”大型书画展(全国政协礼堂)。
2012年9月油画作品《老戏》获“第四届齐鲁风情油画展“一等奖。
2014年11月油画作品《开春大戏》获“艺术齐鲁 • 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山东作品展”创作奖。
2015年6月油画《1937北大清华的最后一课》(六联)参加“第三届架上连环画”获优秀奖,作品被收藏。
2015年8月油画《战争与和平》参加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暨“不能忘却的历史”大型油画邀请展。
2015年8月油画《小城故事》入选“丝绸之路 绚丽甘肃”第九届中国西部大地情中国画、油画作品展,作品被收藏。
2016年7月油画《父亲的戏台》入选“中国精神-第四届中国油画展(写实展)”。
2016年9月油画《远处传来驼铃声》入选“同心筑梦/第二届中国民族美术双年展”被收藏。
2017年7月油画《准备出发》入选“第九届中国体育美术作品展览”,被国际奥委会收藏。
2017年9月油画《父亲的戏台》之二入选“色彩中华——2017•中国百家金陵画展(油画)”
2017年11月油画组画《红星照耀中国》获得“东升杯”全国连环画大赛优秀奖。
2018年7月油画《父亲的戏台》参加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中国精神-第四届中国油画展综合进京展”。
2018年9月油画《老戏》参加“第十届齐鲁风情油画回顾邀请展”获得优秀学术成果奖。
2019年9月油画《父亲的戏台》之二获得第十三届全国美展山东展区创作奖。
2019年9月粉画《吉祥帕米尔》入选第十三届全国美展水彩水粉展。
2023年8月巨幅油画《雪域图腾》参加“艺途同行”北京画院白羽平工作室作品展。
2023年10月油画《外边的世界》参加在北京举办的“新时代 新济宁”书画篆刻名家邀请展,作品被收藏。
2023年12月巨幅油画《圣域图腾》、《窗外山岗上的苹果树》以及《春雪消融》受邀参加德国卡尔舒特艺术工厂2024“NordArt 国际当代艺术大展”。
获得国家工程:
2016年7月巨幅油画《戏韵》获得2016年度国家艺术基金美术创作项目资助。
2016年12月巨幅油画《晒佛节》通过中国国家画院“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项目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