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唐小舟全集
易和加号（1）第1264章
这个赛道抢得对不对，或者是否冒进，唐小舟暂时无法判断，邹涵恐怕也无法判断。正因为如此，他留在北京的这段时间，大概是想更进一步确认此事。如果证实他的做法是对的，应该会更进一步高歌猛进，相反，哪怕有丁点的不确定，他就可能停下来，看一看。
唐小舟虽然让王新亚订票，其实他也在犹豫，到底是继续留几天，还是就此打道回府。继续留几天，自然因为他也需要有更进一步的判断，尤其是政府工作报告中一个新提法，即农村土地流转和小城镇化建设。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经济进入了快速发展期，最大的驱动力，是建设投入，尤其是房地产建设投入，几乎所有城市经济，均跨入了房地产经济这一赛道。但最近这几年，城市房地产发展已经接近饱和，城市土地供应接近枯竭，继续发展城市房地产，就必然让城市周边更多的耕地转变为商业用地。这种转变，对于耕地减少的影响，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造成了大城市病。如果不向郊区发展，城市的中心区域确实还有部分土地可供利用，但中心区域的地价实在太高，等于直接推高了商品房价格。
在这一背景下，国家对城市房地产进行调控，是完全必要的。
这一调控，必然出现一个结果，即那些主要以房地产经济为支柱的城市，失去了经济发展的主引擎，尤其像岳衡这种资源枯竭城市，不是近些年房地产发展带动，经济发展是没有动力的。一旦失去动力，经济就可能大滑坡。
农村土地流转以及小城镇化建设的提出，似乎对这类中小城市提供了一条光明大道，即开发农村房地产。城市土地绝大多数市场化之后，农村土地还是一块待开发的处女地。逐步让农村土地市场化，便会有了另一个经济引擎。
正因为如此，唐小舟注意到，很多地市一级领导人非常兴奋。
唐小舟也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这些不同的声音，主要有两类。
一类，以理论研究者或者文化人为主，他们的学术背景十分杂实，一直以主流面目出现。他们认为，耕者有其田，是人类的终极理想，是中国人几千年的追求。直到改革开放，率先实施的是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耕者有其田，才真正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后来，又进行三十年使用期确权，是向耕者有其田又迈出了一大步。若是实行农村土地流转，就可能会有很多人，甚至绝大多数农民，将土地变相出售。那样，农民就会又一次失去土地。
另一类，是一些在基层工作的干部，一些县委书记、县长，或者更普通的农村工作者，也包括唐小舟。
唐小舟印象极其深刻的是，他刚到岳衡县，县里为了完成上级的要求的水稻种植面积，将全部干部分片包干，去帮农民插秧。此事并不仅仅只是那一年，唐小舟在岳衡县的每一年都一样，到了播种季，县里镇里的干部，就不得不停止手头的所有工作，下乡去帮助种田。
其他地方，唐小舟不是太了解，至少在江南省，这是一种极其普遍的现象。
城市化发展太快了，大量的农村人口进城，不仅在城里工作，相当一部分在城里安居，如今，农村主要只有老人和孩子。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空巢问题。
至少在唐小舟看来，那些所谓的专家们担心的问题是不存在的，绝大多数青年农民离开了农村，变成了城市居民，不需要土地了。农村的土地，留给了他们的父母，而父母年龄已大，只能选择性耕种，所以大量土地抛荒。
如果全国大多数农村是唐小舟见到的现状，进行土地流转，是不存在问题的。何况，所谓耕者有其田，说是人类的终极理想，太过夸张了。如果说是农耕时代的终极理想，还勉强符合逻辑。城市化以后，主要人口集中在城市，农业生产更适合现代化，耕者有其田的概念，已经没有了现实基础，再坚持这一理念，显得抱残守缺，少了与时俱进。
另一方面，如果完全放开农村土地，哪怕是以流转方式，唐小舟也有一种担心，大量资金涌向农村的结果，是在短短几年之内，所有的农村土地完成了低价流转，甚至相当耕地被以各种方式，直接的或者变相的成为建设用地，比如宅基地，将会出现大问题。
正因为唐小舟有这样的疑虑，因此想多留几天，找更多的人沟通，并且尽可能了解相关政策的细节。转而再想，毕竟，国家政策通常都是深思熟虑的，就算现在不清楚执行办法细节，很快就会出来，也不用急在一时。
手机有短信进来，唐小舟拿起看，同时进来的有两条短信，一条是王新亚发来的，车票已经买好。另一条是黎青媛发来的，和容光联系过了，马桐对事件非常恼火。
唐小舟于是拨通黎青媛的手机。
唐小舟问，容光小姐对你说了什么？
黎青媛说，我给容光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她说，马董已经知道，正在处理。我说，这事太奇怪了吧？恰好是这个敏感时期。其实，我是想暗示，可能是有人想搞什么事。
唐小舟说，这句话有点多余。马桐多精明的人，他肯定知道。
黎青媛说，我不是担心他怀疑我们吗？不过，容光说，马董大概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对方干得不太高明，注册的那个号以及发文的IP地址，查起来不难。
唐小舟说，这倒很像某些官员干的事。
他说的是实话，对于这个新兴的网络世界，官员们不懂，以为只要用网名注册个微博号，再用这个号发文章，别人就不知道是谁发的。却不知道，只要在网上行动，就必然留下痕迹，就连你所用的是哪一台电脑都能查得清楚。
黎青媛说，容光告诉我，为了机场项目，几个地方争得非常厉害，搞了很多动作。
唐小舟问，很多动作？什么动作？
黎青媛说，昨天晚上，我陪容光做美容，随便聊到了一些事。容光提到清明节的事，几个候选地都去了，最多的去了副市长带队，去了十几人。还特别说，最少的是你们，就你一个人。她问我，我很好奇，你既然去了，为什么没有动作？我当时几乎想挖个洞钻进去。
唐小舟问，你怎么答她的？
黎青媛说，我说，我听说有人去了，害怕市长怪我不会办事，所以一个人跑过去了。到了以后，我向唐市长汇报，被骂了一顿，唐市长不同意我去打扰马董。
唐小舟暗想，黎青媛比很多人会办事，会说话，假以时日，应该会更加成熟。这种话，他当然不会说，说出的却是，你倒是会给我戴高帽子。
黎青媛说，我没有说假话啊，只是把细节省了。还有，我接触米馨娅，他们也知道。
唐小舟说，哦，那真是险了。
黎青媛说，马董知道这件事后，说了一句话。
唐小舟问，什么话？
黎青媛说，我觉得这话不怎么好。
唐小舟说，好或者不好，由我判断。
黎青媛说，马董说，唐市长也不能免俗啊。
唐小舟说，市长每天处理的都是俗事，怎么能免俗？市长又不是仙人，如果全是神仙手段，那一定是个不合格不称职的市长。所以，这句话是很高的评价。
这自然不是唐小舟的真心话。他的真心话只有两个字，好险。可他又说出了这番话，显示了他的应急处理能力，尤其是思维上的与众不同。
把反话当正话理解，再把正话当反话理想，既是一个人的情商，更是一个人的政治智慧。
黎青媛说，真的吗？那我把这句话转给容光。
唐小舟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黎青媛说，还有一句话，我说了你可别骂我。
唐小舟愣了一下，不知会是什么不好的话，却又不能不问，所以说，什么话？
黎青媛说，容光告诉我，马董给她打了电话，最近可能比较忙，有些事顾不上，叫她安排几个人，负责和我们商谈。容光是这个谈判代表团的总联系人。
唐小舟说，你故意的吧？
黎青媛说，我就是故意的。怎么说，人家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吧？竟然连一句表扬都没有。跟你做事，真是亏大了。
唐小舟本想说，亏大了你还干？趁早辞职。说出口时，却变成了，就你古灵精怪。然后挂断了电话。
上了高铁之后，唐小舟编了一条短信：报告首长，达成初步意向，风速快递将于近期派代表团商谈相关细节。小舟。他把这条短信发给温瑞隆，然后删掉报告首长四个字，转发给邹涵。他转发给邹涵时，故意慢了几十秒钟，果然，温瑞隆的电话在他发出短信后，立即打了进来。
唐小舟说，对不起，打扰首长了。
温瑞隆说，小舟，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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