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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叔说】第180个真实故事
字数：5021 阅读：1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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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鹰击长空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社会的小舞台，能切身感受到人生百味，网络是一个大窗口，可以读到世态炎凉，喜怒哀乐。
朋友给我讲了一些他打拼的经历，算是他自己成长的历练，颇多感慨。
他是美发师，每一次理发，都当作一次艺术创作来完成。
所以，一个外地人来到这里快三十年了，立业成家、生儿育女，一路走得有声有色。
起步阶段真是坎坎坷坷，一个顾客理完发，说后脖颈疼，咦，怎么回事？
推子、剪子、剃刀，整个过程都没有任何疏忽啊。可顾客总是不依不饶，那就去医院吧。
经过医生专业检查，还是没有半点的问题，最后医生提出建议住院观察，顾客立刻不干，说赔点钱就算了，哦哦，大灰狼的尾巴终于不再隐藏了。
有位老太太的家与理发店只隔着一条马路，平时在这里剪发，我朋友分文不收。
一天，她儿子过来说遇到点事，需要借一百元，我朋友身上也只有一百元，可他想到的是，既然遇到事情，那就稍稍多拿一点钱，事情会办得更好。于是，又从旁边地摊借了一百。
不承想，没过几天，突然来了两辆面包车，老太太的那个儿子气势汹汹带着一帮人，索要两千元保护费。
面对如此地痞流氓行为，朋友丝毫没有退让，该讲理时就讲理，该怒吼时就怒吼，一顿针尖对麦芒之后，老太太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老太太得知此事，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儿子的鼻子大骂“畜生”。
有句话说得好，把事情扛住是本事，把事情翻篇是格局。
之后，朋友依旧免费为老太太剪发，直到老太太去世时，都是我朋友为她整理头发。
他的诚信与善良，换来了小店一点一点发展，老顾客不断回头，新顾客渐渐增多。
活儿多了，先后雇了三四个徒弟。
邻居是个日杂店，需要帮忙时，他不仅全力以赴，而且专拣重活干。
同时也多留了一个心眼，特意叮咛这个老板，理发店里几名徒弟的工资，是足额按时发放的，不允许任何人打着理发店的任何名义来这里赊账。
但每当有员工离职的时候，那个老板总是过来清理欠账，可又拿不出任何凭证。起初，朋友看着邻居面子，就不那么计较。
然而，这样的事先后发生了四次，看来，如果再不认真一下，还会有第五次、第六次……
果然，隔了一段时间，这个老板又过来清理“欠账”，朋友和他严肃地理论了一番，才没有了后来。
听了这些事，打心里为他的善良点赞，自然也感觉到朋友出门在外打拼过程中的艰难。
同时勾起我经历的一件事，这么多年只是碍于相互之间的面子，藏着憋着，但过去几十年了，总想一吐为快。
当年，我在一家国企消防队当司机，消防车是由解放CA——10B改装，与现在的汽车相比是很原始的，换挡时必须踩两脚离合器，加挡时还要有一脚空油，这对操作的技术要求比较高。
同时，小毛病也比较多，比如白金、火花塞、分电器等方面，司机还要具备排除故障的能力。
消防队是两班运转，保证全天候不失控。
由于厂里各个环节的安全防范措施都很好，发生火警的概率很小，大多数时间都处于待命状态，人们便或多或少地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做一点自己的事情。
消防队位于生产区和库区的结合部，有人在周围找一块空地，清除了杂草和乱石，平整好土壤，种点蔬菜之类的东西。
既然搞种植，不管规模大小，得浇上水才行。通常都是靠天，如果长时间没雨，人们自然会想到用消防车帮一下。
大家都是消防队的同事，这些问题一般都能解决，但事先要请示队长，因为得动用消防车。
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我正在宿舍躺着看书，有同事进来说，晚上没啥事，他和另一个同事的那块菜地，想用消防车浇一下，我照例让他先请示队长，他便扭头出去。
不大一会又进来说，已经请示过了，队长同意，他和那个同事自己开车过去，这件事就不麻烦我了。
对他们的技术状况，平时我多多少少有所了解，只能够对方向、油门、刹车、离合、变速等机件一般的操作，仅此而已。
既然队里的领导答应了，他们又很有自信，那就没有二话，把车钥匙递了过去。
菜地距离消防队宿舍不远，但出了车库就是一段上坡路，然后转弯，又是上坡。
在那个坡度的路上驾驶老解放车，没有一点基本功，一般是挂不上二挡。他们俩打开车库、发动、出了车库，到了他们浇水地方，都能听到油门声音很大。
在浇水的过程中是怎么操作，我不知道，但总是“轰、轰、轰”地那么费劲。
从声音分析，可能他们的技术比较差，晚上视线又不好，只是挂着一挡吧。
当时我只操心行车安全，那块菜地附近，平时只有入库车偶尔经过，没有其他过往车辆和行人，现在又是夜晚，行车方面的安全可以放心。
但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说不上的不踏实。
过了一阵，车的声音消失了，不一会，那个同事急急忙忙跑进来连声说“不好了、不好了”，发动机上面和驾驶室地板都是机油，汽车发动不了啦。
我一听，首先想的是车在菜地，距离车库那么远，假如可以处理问题，取用工具也不方便，尤其是夜里，周围黑咕隆咚，仅仅靠手电筒也看不大清楚。
不管发生了多大问题，先得把车弄回来才行。
返回的路是下坡，好在储气筒的气压足够，刹车没问题，他们找了几个队员，七手八脚把车推了回来，车库里的工具柜，工具是很齐全的。
先把机盖打开，借车库的灯光，发动机外表果然一层薄薄的机油，而且那么均匀，再打开车门，驾驶室底板也铺满机油。
我从前到后、从左至右，细细观察着发动机体与外部连接的每一个部位，比如气缸盖与气缸体顶部的结合处、机油盘与发动机底部的结合处、空气压缩机的固定螺丝等等，最后在正时齿轮盖与发动机结合处发现有一个圆珠笔尖大小的孔。
我上下左右调整视角，反复观察，终于看清孔里面有个亮点，这就可以确定问题所在了，是正时齿轮垫破裂，就是俗话说的“时规垫呲了”，机油就是从这里全部喷出，造成“流瓦”，也叫“拉瓦”。
发动机内部的润滑方式，一是通过机油泵把机油从油道推送到各个摩擦表面，比如轴瓦的润滑。
二是机械在旋转中产生喷溅，对机械摩擦表面产生油膜，形成良好的润滑，机械才能正常运转。
流瓦就是机油供应不足，机油泵压力长时间过低，机油短缺，无法保证各润滑点的润滑，导致发动机各润滑部位的润滑油越来越少，在摩擦部位之间产生干磨，最终损坏。
我们这台车的情况就是，机油泄漏造成机油越来越少，最终彻底没了，机油盘里的机油不能循环了。
主轴颈或连杆轴径失去了润滑条件，但发动机还在运转，便进入干磨状态，并且越来越严重，导致轴瓦和轴径粘连，再也转不动了。
发动机是汽车的心脏，曲轴是发动机的心脏，心脏的心脏出了问题，整台车就趴窝了。
看到这个状况，我试着大致勾画了他们操作的过程：由于技术不好，可能始终挂着一挡，且加大油门，导致发动机内部机油压力过高，温度随之升高，但又不懂得使用百叶窗，最终把正时齿轮盖与发动机之间的密封垫冲开了，喷出的机油在风扇产生的气流作用下，掠过发动机外表，附着在驾驶室前下部，又顺着缝隙进入驾驶室。
这样，机油所经之处无不黏附。而他们发现到处是机油，却不懂得立即熄火，让发动机冷却，而是继续加着油干活，直至机油全部喷完，曲轴与轴瓦彻底抱死，发动机再也转不动了，这就是只会简单地操作机械部分，缺乏必要的基本理论，弄出了个大问题。
这可不是“白金、火花塞”之类的小事，实际上是个比较大的责任事故。
再说，这台车不久前刚刚经过大修，这一下，肯定又得再大修一次发动机。
而大修发动机，是十分专业的事，得进汽修厂。
这样，等于消防队的机动能力暂时停止，就必须请示厂里，连续两次大修，厂领导是一定要问个缘由的。
当时看得出，他们是真的着急了。
不知道他们怎么和队长反映的，也不知道队长怎么向厂里汇报的，反馈到我这里大概意思是：分管消防队的厂长表示，如果责任人能自己分担维修费，同时说明是司机本人操作，那就写出一份书面的事情过程，过后如果没有人追问，就……
于是，另一个同事过来苦苦央求，“你一定给帮帮忙，如果扛下这个责任，伙计感谢你一辈子。”并随手塞过来几百元钱。
当时我也想，如果实事求是地让他们自己承担责任，被追究的可能性很大，后果很难预料。
看着眼前那副特别为难的样子，既要付出一定的维修费，又想给我拿出一点钱表示酬谢。
他递过来的那沓子钱有零有整，一定是东拼西凑来的，虽然他们的年龄小，是兄弟，但也一起工作几年了，再说，厂领导已经明确了态度，如果帮了这个忙，以后的关系不就更融洽了吗。
当然，钱是不能收的，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按照分管厂长的要求，他们写了一份事情经过，而且特别说明当时是专职司机的操作。
上交之前给我过目，看着自己的名字赫然其中，这张纸就像烫手的山芋。
但朋友到了关键时候，帮了这个忙，是不是“雪中送炭”了，他当时确实身处“雪”中，只是不知道认不认这是个“碳”。
发动机的机械配合很精细，所以修理发动机是一项大工作，需要彻底拆开，把曲轴、连杆、活塞等取出，对轴径进行研磨，更换轴瓦，这就要求技术更好的师傅，使用专用工具操作，精心操作。
一般的流瓦，也就是两三个轴径。
而我们的车拖到汽修厂，拆开一看，曲轴的六个主轴颈的轴瓦全被抱死，连杆轴颈也有三个不同程度损伤，难怪当时把手摇柄插在发动机启动爪，一个人站在手摇柄上都纹丝不动。
那几天，我每天早早就去了汽修厂，督促也好，盯住也好，无论如何也要保证修车师傅以我的车优先。
亲眼看着他们把曲轴、连杆、活塞等零件依次取出，一一研磨，更换轴瓦，然后再装配。
有几位其他车的司机不满意了，毕竟人家的车早于消防车进厂，但是不管他们板着脸说些什么话，我低着头只当没听见，只是盯紧师傅不能接手别的车。
经过一个星期的忙碌，终于可以试车启动了，随着“呜”的一声，发动机的声音又是那么悦耳，怠速、低速、中速、高速、加速，几种空转都正常，我也很兴奋，高高兴兴把车开了回来。
消防车关系到消防队随时到达全厂任何一个角落的机动能力，现在又恢复到良好的状态，一切回归正常。大家依旧每天践行着那句安全标语“开开心心上班来，安安全全回家去”。
一件令人心惊肉跳的事，就这样安安稳稳过去了。
日历一页一页地翻过，队员们依旧做着各种训练和日常事务，我还是每天围着爱车检查、保养、擦拭。
事情虽然过去的悄无声息，但是我却隐约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那个兄弟之前的笑脸，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不冷不热的面孔，打照面时连点个头的动作都觉得有点费劲，好像对我的温度在明显下降。
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回顾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不断反问自己，可能是我情商低，不懂得如何维护的友情。
再后来，听说与那个兄弟曾经不错的朋友，也渐行渐远了，而且对他的为人处世颇有微词。
此时终于明白，想要保留一份朋友情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也就是说，不是我哪里错了，而是人家就没有看重这个关系，当时在“雪”中虽然收到了“碳”，实际上并不认可这是“碳”。
随着时间的延长，年龄的增大，人们先后转岗了，起初大家隔一段时间还能聚一次，我在聚会时制作的通讯录封面上，特意写下“缘自消防队”。
但后来聚不起来了，听说是那个兄弟从年龄上设了截止时间，把我们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都截止在外了，但我依然把他作为朋友。
尽管多少年来，基本上没有联系，他家有事情，我既随礼还去捧场。
我是这样想的，曾经在一起工作的，无论接触时间长短，无论年龄谁大谁小，“缘自消防队”的那个“缘”改变不了，以后以朋友相称也好、以同事相论也罢，相互间至少应当有一份彼此的尊重。但是我家有事时，那个兄弟却是通过别人代为随礼，电话都不屑于拨打一个。
鱼那么信任水，水却把它煮了；树叶那么相信风，风却把它吹落了。
当初前来央求的样子，是无奈于现实，把自己暂时包装了，事情过后就恢复了本质，把别人的善良当作理所当然。
在网上看到一句话，非常赞同，当你帮助一个人的时候，一般会得到两个结果，要么是得到能交往一生的朋友，要么得到一个能铭记 一生的教训。
朋友之间的相互帮助，只要力所能及，我尽力而为。对做过的事，我又看得很淡，过后就忘了，尽管多少年后有人提起给谁做过什么事，有的只能回忆起一些碎片，有的则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是，帮过那个兄弟渡过难关，却在并不算长的时间内，竟连普通的交往也达不到了，甚至有被清零的感觉，这就难免让人们感到很不舒服，难以理解。
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是不一样的，我很理解人各有自己的思想，不管遇到的事情大与小，无论是欢笑还是严肃，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
既然过去了，你还是你，他依然是他。如果有相交线，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如果是平行线，那就是无话可说，或无可说的话，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在真诚与善良面前，他们成了装睡的人，书上“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话，在我这里成现实了。
行走在人生的路上，是不断体验、感受、筛选身边人和事的过程，有生活的酸甜苦辣，有成长的喜悦与挑战，有得到与失去。这便是春华秋实，人间百态。
作者：鹰击长空
编审：夜的眼
排版：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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