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的表姐回娘家，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夜叔说】第189个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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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小雨

2004那年中秋节那天，刚好是外婆七十岁的大生日。

我和母亲还有其他一些亲戚在大舅家为外婆过生日。

午饭正开始，突然大舅接了一个电话，说离家7年的秀英表姐给他打电话说，她已经坐火车到县城，现在正在打车回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村子都要炸裂了。

秀英表姐是我大舅的大女儿，从小长得乖巧，听话又懂事，学习成绩又好，深得老师和大人的喜欢。

九十年代，我们家乡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比较严重的。

很多女孩小学没有毕业，就没有书读了，在家里帮忙干农活。

常听到老人家说：“女孩迟早是要嫁出去的，读那么多干嘛？认识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男孩就不同了，只要想读就读，除非家庭条件实差供不起。

我大舅和大舅妈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对两个表姐和表弟一视同仁。

大舅曾当着村里的人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想读，就算卖牛卖屋我都让他们读。

那个年代，农村孩子很少读高中，一般都是读完初中就参加中考。

中考，一般报考中专或者师范，毕业后都有工作分配。

中专毕业后，可以进一些纺织厂，化肥厂，水泥厂，都是国营单位，效益好，工资高。

师范毕业后，到乡里或者村里的学校去教书，虽然工资低了些，但稳妥妥的铁饭碗。

秀英表姐读初二上期那年，大舅妈在厨房切菜，切着切着突然倒在地上，人再也没有醒过来。

大舅妈去世后，小表妹和表弟还小。外公外婆托媒人帮大舅介绍，找一个女人与大舅撑起一个家。

半年后，媒婆带着一个离异的女人来看家了。当她得知表大姐还在读书时就直说了，除非大表姐不读书，她就同意嫁给大舅。

大舅听说不让秀英表姐读书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了：“爱同意不同意，我的闺女就是要读书没有商量。”大舅话音刚落，那个离异女人拉着媒婆往外走。

外公气得直跺脚：“女娃子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家里没有劳力做事，要累死你！”

因为两个表姐和表弟都在读书，家庭负担重，始终没有人愿意再跟大舅结婚。

原本跟着小舅和小舅妈过的外公外婆心疼大舅既当爹又当妈地忙里忙外地操劳，他们来到大舅家照顾他们一家老小。

表姐非常珍惜读书的机会，白天在学校用功读书，放学后帮忙大舅干农活，做家务。

那个年代，不管是应届生还是复读生，都是从高分到低分录取。

可自从表姐读初二下期那年，教育局下来通知，初三应届生与复读生按7:3录取。

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听到消息后都沸腾了。因为，几乎每一年考上学校的都是复读生。

应届生考上学校的少之又少。复读生一般都是条件较好的人家才有机会复读。

教过表姐的所有老师，每次在学校或者集上，看到大舅时总笑眯眯地对大舅说：“老刘，准备好一头大肥猪，等你闺女毕业后去你家喝喜酒。”

大舅喜滋滋答应着：“在养着了呢，就等着你们老师去喝喜酒。”

第二年，表姐读初三了。

上学期半期考试后，教育局下来一个通知，英语作为主科参加中考。

突然增加一门课程，表姐有些不适应，学起来有些吃力。

第一年参加中考，虽然有应届生与复读生7:3的优势，但英语拖了后腿，以5分之差落选。

大舅知道表姐不甘心，支持表姐去复读。但复读生也是有复读过一年两年的，高手如云。

而且复读生与应届生录取名额比例为3:7，从高分录取。

第二年参加中考，表姐又因为英语，以1.5分之差落选，老师和大舅都为表姐感到惋惜。

秀英表姐的班主任亲自到家里来劝学，觉得表姐再复读一年，肯定有希望，劝表姐又复读一年。

表姐第三次参加中考，可能是精神太紧张，发挥失常，高考分数出来了，与录取分数线少20分。

分数还没有上一年的高。大舅虽然没有责备表姐，但表姐自己却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每天把头压得很低，路上遇到人，都绕着路走。

自从国家政策实行应届生与复读生录取比例后，村里连续几届都有学生考上学校。

考上学校的人家都会宴请老师和亲戚朋友喝喜酒，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用家乡的话说，那是祖坟冒青烟。

表姐第三次落选的那一年，村里又有两个应届生考上学校，一个是男孩考上了广东气象学校。另一个是女孩考上了贵州贵定师范学校。

村里办酒席，一般在村里祠堂举行。女孩家办酒席那天，天刚蒙蒙亮，村里祠堂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村民们的欢呼声一浪更比一浪高。

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那天的表姐愁得不知道怎么出门，非常害怕碰到来村里喝喜酒的老师，辜负了老师们对她的期望。

大舅一家早在办酒席的前几天，女孩的父母亲请过去喝喜酒。秀英表姐对舅舅说，她不想去喝喜酒。舅舅理解表姐的心情，没有勉强她去。

晚上七点多钟，大舅，外公外婆和表弟表妹从祠堂喝喜酒回来，大门紧闭，家里黑漆漆的。大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推开大门，打开电灯，看到平常吃饭的桌上有表姐的留言。她说，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叫大舅不要担心，也不用找她了，她还说，等她到外面混好了就回来。

那一年，表姐17岁。

大舅看到表姐的留言，顿时委屈得像个孩子，跑到公路边，号啕大哭。

村民和亲戚听大舅说失踪了6、7年的秀英表姐回来后，纷纷放下碗筷往村中央的国道走，看热闹。

大舅一行人刚走到公路边，一辆中巴车缓缓地在他们旁边开过来。突然，车上的表姐朝着舅舅的方向喊“爸，爸，我在这呢。”

车子停稳后，表姐下车了。只见她手上拽住一个肥料袋子装的行李，背上背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

小男孩可能是饿醒了，也可能是中巴车的喇叭声吵醒了。

他看看陌生的环境，再看看一行陌生人，吓得趴在表姐的背上，哭喊着妈妈。

大舅扭转头往中巴车上看，以为表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直到中巴车门缓缓地开走了，大舅才转过神来。

村民和亲戚在窃窃私语。大舅知道他们可能在猜测表姐背上那个小男孩的来历。

大舅没有理会他们的眼神，一手提着表姐的包，一手拉着表姐的手回家。

想当年，自己顶着压力让表姐复读两年，表姐考不上学校，村里人背后笑话大舅，说表姐根本不是那块料，瞎折腾。

表姐离家出走后，大舅一家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次，失踪多年的表姐带着一个没有爹的野孩子回来，这又给村里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我们家乡，一个女孩子没有结婚，就生下孩子，那是最不光彩的事。

邻居刘婶的女儿与隔壁村的男孩自由恋爱，他们俩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订婚，约定三年后结婚。

后来，距离结婚还有半年，刘婶的女儿和男孩偷吃禁果，女孩怀孕了。为了遮丑，刘婶让女儿与男孩提前结婚。

男孩父母亲原来说好结婚彩礼给三万六，看到女孩肚子大后，他们家变卦了，只同意给两千。

气得刘婶与亲家公亲家母大吵一架，村里闹得沸沸扬扬。

刘婶的女儿结婚不到三个月，孩子就生下来了，刘婶觉得女儿给娘家人丢了脸，一直都没有跟女儿往来。

我帮表姐把孩子从背上放下来。我妈到厨房弄来热饭热菜，让表姐和她的孩子吃。

表姐一边喂孩子，一边和我妈还有一些亲戚拉家常。

孩子吃饱后，很是乖巧，不再哭闹。一些亲戚逗弄他，抹他的胳肢窝，他咧开小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小男孩白白净净，浓眉大眼，非常招人喜欢。

大舅问表姐孩子的父亲是谁，为什么没有跟表姐回来。

表姐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大舅，轻声说：“孩子的父亲是湖南的，坐牢去了。”

大舅嘴巴张了半天，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从表姐和家里人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我大概了解到表姐离开家那些年的一些经历。

表姐说，其实，离开家的那一天，当时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离开家，到一个没有认识她的地方。

感觉，没有脸待在家里了。她坐中巴车到县城后，看到有人举着县城到东莞的大巴牌子。看到有人上车，表姐也上车。

颠簸了两天一夜后，大巴缓缓地开进东莞的汽车站。表姐下车后，身上只剩下50多块钱了。

表姐不敢乱花钱，白天到处找厂，晚上睡在车站里。

因为没有18岁，一连找了两天都没有进到厂。

眼看吃饭都成问题，表姐有些急了。第三天，表姐在一家早餐店门口看到一家纸品厂的招工启事。

表姐进店吃了一碗米粉，然后向老板娘打听工厂情况。老板娘说，这个厂就离早餐店200米远，包吃包住，就是货源不太充足。

表姐听说包吃包住，提着行李就进了纸品厂。

工厂是在二楼，专生产各种面巾纸。工人大约有四五十号人，大多数都是没有满十八岁的男孩女孩或者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

车间里摆有十几张长形方桌。桌子上放录音机，收音机，还有烧开水泡方便面的热水壶。

几个女孩一边包纸巾一边大声唱歌，还有一些男孩在烧水泡面，很是热闹。

正如老板娘说的，没有多少货做。拉一批纸回来，包几天就完了，然后就放假休息，等着下一批货回来。

没有事做的时候，年轻的男孩女孩都会相约去离纸巾厂没有多远的溜冰场玩。

表姐她的老公肖彬就是在溜冰场上认识的。

肖彬人长得帅，穿得很潮，有点像刘德华的样子。

表姐说，那天下午，车间里又没有货，宣布放假。表姐与几个女孩子吃好晚饭又到溜冰场玩。

因为才学溜没几天，那天晚上表姐为躲避迎面溜过来的女孩，重心不稳，摔了一跤。

刚好从她身边溜过来的肖彬轻轻把表姐拉起来，还拉着表姐溜了几圈。

几圈下来，表姐对肖彬有了好感。每次厂里放假，表姐和车间女孩子去溜冰场，肖彬都只带着表姐溜。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了男女朋友。

2000年农历十二月，肖彬带着表姐回他的湖南老家。在村口迎接表姐和肖彬的是他60多岁驼着背的奶奶。

奶奶拉着表姐的手，碰到村里人都笑呵呵地说，我家肖彬带媳妇回来了。

表姐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奶奶颤巍巍牵着表姐手往村尾走。

走到一座破烂的房子前，奶奶停下来，告诉表姐说，到家了。

表姐无数次幻想过肖彬家的种种情景，但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的情景。

肖彬的家，简直就是一个空架子，到处通风。房屋是几十年前的泥巴墙，上面盖着破损的瓦片。

表姐说，她已经忘记了是怎么迈进肖彬的家的。只记得内心很失望，身子很冷，肚子很饿。

进屋后，奶奶抱来干玉米杆，烧火给他们烤，然后，走到卧室拿了几个蛋，做了辣椒炒鸡蛋给他们吃 。

表姐和肖彬吃好饭后，奶奶拉着她的手，对表姐说起肖彬。

奶奶流着泪说，肖彬是个苦命的孩子。在他8岁那年，村里开始有外人出打工，他的母亲和村里一些妇女出去打工后，再也没有回来。

听村里人说，他母亲跟着别人跑了。

从此，肖彬的父亲性格大变，开始酗酒，发酒疯。

在肖彬10岁那年，村上有人家办喜酒。肖彬的父亲喝得酩酊大醉，在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跌到水沟里。待第二天村民发现时，身体已经僵硬。

这时，表姐才知道，肖彬骗了她。表姐瞪了肖彬一眼，扭着他的耳朵：“你妈妈跟着别人跑了，还骗我。”

肖彬理亏，脸红着低头说：“我不骗你，能追到你吗？”

直到那时，表姐才知道，肖彬就是一个小混混。

之前，他对表姐说，他爸妈在县城开超市，城里买了房。表姐从来没有怀疑过。

母亲拍着表姐的肩说：“傻姑娘，你看到肖彬家里穷成那样，你怎么没有回来？”

“当时已经怀孕，又混成那样，怎么有脸回来？”表姐红着脸说。

表姐说，孩子生下来后，坐月子吃的是肖彬的奶奶养了几年都舍不得杀留着下蛋卖的老母鸡和肖彬奶奶舍不得吃留去市场卖的鸡蛋。

肖彬感觉愧对表姐，对表姐发誓，从今往后踏踏实实找事做，好好挣钱过日子。

孩子满月后，肖彬让表姐和奶奶在家里带孩子，依依不舍地带着几套换洗衣服，到广东挣钱补贴家用。

肖彬到广东3个月后，表姐接到通知，肖彬因贩毒被广东公安逮捕了。

表姐带着孩子火急火燎到牢房里探监，隔着玻璃表姐恨铁不成钢地问肖彬，你不是说要脚踏实地挣钱吗？怎么跟着别人贩卖毒品到牢房里来了。

肖彬低着头，眼里尽是后悔的泪。

他对表姐说，因为自己没文凭，没技术，找工作四处碰壁。眼看出门带的钱快要用完了，工作还没有着落，吃饭都成问题，于是，又找到以前一起混的哥们。

其中一个哥们告诉肖彬，肖彬带着表姐回家后没有多久，他们就认识了一个带他们贩毒的老大。

在老大的带领下，他认识的两个哥们都已经挣了几大万，回家买房，买车了。

肖彬听到后，心动了。想想家里摇摇欲坠的破房子，还有孩子的奶粉钱，他决心跟他们一起干。

肖彬加入贩毒团伙不久，他的老大让他装扮成做茶叶生意的老板，把毒品埋藏在装茶叶的袋子里。

刚从越南跨进广东就被民警发现了。肖彬由于携带的毒品数额过大，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20年。

探监的时间快到了，肖彬紧紧拉着表姐的手，泪眼婆娑地对表姐说，如果表姐找到合适的人，就结婚，不用等他了。

这时，办案民警走过来，拍着肖彬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在里面，只要好好改造，可以减刑，提前释放。”

眼看着肖彬被民警带回牢房，表姐大声对肖彬说：“你在监狱里好好改造，我一定会等着你出来。”

外婆的生日酒席结束后，表姐不顾大舅和我妈的挽留，带着孩子回湖南了。

2014年，外婆去世。表姐回来了，肖彬依旧没有陪表姐回来。

表姐说，可能是她的话给肖彬吃了定心丸，肖彬在牢里面表现好 ，只有5年就可以出狱了。

今年国庆节，大舅的儿子结婚，表姐带着肖彬，还有他们的儿子回来了。

肖彬虽然脸上有了很多皱纹，但依然看到他年轻时帅气的模样。

他们的儿子继承了肖彬的优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他们父子俩忙出忙进帮忙舅舅招呼客人，到厨房端盘子。

表姐说如今的她，已经释然了，也体会到亲情的重要性。肖彬出狱后，和表姐一起到厂里做事。

如今，他们的儿子研究生毕业在单位上班。而表姐他们去年在城里买了房。

等房子装修完毕，明年接舅舅他们到湖南去玩。

最难的是别离。舅舅的儿子婚礼结束后，表姐一家要到广东厂里上班去了。

他们的车开了好远，舅舅还在朝远去的方向挥手，挥手。

作者：小雨，用朴实的文字，写人间的真实故事。

编审：夜的眼

排版：小满

图片：网络，侵权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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