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苦写得材料,却被老同学冒名顶替

情感   2024-11-15 12: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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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叔说】第188个真实故事

字数:6328  阅读:1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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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8年生不出孩子的我,领养女儿后,怀孕了


作者丨金琳




01



我的故乡有一句俗语是:麻脸者叫坑人。意思是脸上有麻子的人,满脸布满小坑坑。


开始听到有人背后叫麻脸人为坑人,认为是对麻脸人的侮蔑,因为坑人经常被比喻行为不端者。


后来通过和麻脸人的相处,亲身经历,才明白了为什么脸上有麻子的人被称为坑人的缘由。


我1970年高中毕业后,在村子里干了几个月的农活,成为出席县《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在农村“战天斗地”的一个个事实写成了讲用材料,当着很多人讲用后,材料被公社党委留下了(我留有底稿)。


从此,公社领导们都知道了我的文笔。在县“斗批改”办公室向我公社要去外公社有“派性”的村庄搞“斗批改”时,我被从村子里抽调去搞“斗批改”,没有去外公社那有“派性”的村庄,而是公社领导们偷梁换柱,把我留在了本公社搞“斗批改”,我的主要职责是本公社搞“斗批改”小组的资料员。


期间,还为公社整理了一个月的档案,建立了自从“文革”以来被毁掉的档案册子。


保存下来的凌乱档案被分类整理得井井有条,每本档案册子目录标注得清清楚楚;县委档案局彭女士专门来到我公社进行检查和把各册档案分类,所有的公社档案在她的指导下该留的留、该烧的烧,一本一本的档案册子都有和在公社电话分机接收电话的矮我一届的同学张清泉(化名)写好目录,重新装订,像阶级成分册子一样,一册一册建成。


然后,我又归到“斗批改”队伍,小张也又回到电话室工作。






02



“斗批改”工作,是从1968年已经开始,我搞“斗批改”时,属于“斗批改”的末期和扫尾。


报酬是县委给的十二元生活补贴费加本村生产队给记一名女社员每天的八分日工分,全月二百四十分。吃百家饭,补助的十二元钱是吃百家饭一个月的生活费。


一个户家被安排吃一天饭,每天交四角钱,一斤粮票;早晚两顿交三两粮票和一角钱,中午交四两粮票和两角钱。


每住任何一个村庄,都是代表公社党委工作,公社干部们开一些会议和在公社干部内部传达的文件有时候我被安排参加,在全公社农民眼里,就是一个挣工分的公社“脱产干部”。


再后来,全县的贫宣队员大都辞退回了村, 在灯明寺公社秦村搞“斗批改”的张茂晗(化名)、李树增(化名)两人回到了本公社继续搞“斗批改”,县“斗批改”办公室不再给生活补贴,十二元钱由公社办的社办厂发。


张茂晗原本是我公社小柳张村民兵连长,一直被公社武装部长器重,李树增在其任村干部父亲的斡旋下,进了“斗批改”队伍;回到本公社的李树增被公社领导安排担任了我们三人小组组长。


我和李树增是高级小学同学,他学习成绩一直是名落孙山,“文革”前连个国办初中都考不上的学生,在不凭考试的农中(社办中学)混了一段时间,走出那所学校,摇身一变,成了“指导”我这名在校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小组长。


我们三人都独当一面,平时各干各的工作,如果公社不召开会议几天碰头一次,互相汇报自己的工作情况,磋商下一步的工作。


我们三人的工资报酬一样,平时在全公社十九个村庄穿梭,有时候也和“斗批改”高潮时候一样,离开本公社奔波几十甚至上百里路搞调查,晚上住宿被公社安排在社办厂的男女职工宿舍。


办公室在敬老院的一间空房子里,不允许在敬老院吃饭,敬老院的伙食较好,并且便宜;三人都在社办厂吃饭,社办厂的伙食无法和公社大院的干部们及敬老院相比,但是比吃百家饭要好得多。


每一次我们调查回来的材料需要整理,李树增在文笔上自知比不上我,他对我说:“外调的事情以后有我和张茂晗干,你只管在敬老院这间屋子把所有材料整理好,做一些表格什么的就行了。”


“好的,老同学,你说咋办就咋办。”我虽然从心里瞧不起现在对我指手画脚且一脸麻子的老同学,但是嘴上还是顺从地说。





03






李树增知道我瞧不起他,有一次对我说:“我们工作的这间屋子,现在打扫得干干净净,像个办公室,你不知道,从前这屋子里吊死过人。”


“李树增!你吓唬我?!”我瞪着眼睛不高兴地说。


“不是吓唬你,我说的是真的。”李树增一本正经。


旁边的张茂晗看我恐惧神情立刻写满一脸,开始慢条斯理地说:“金琳,你不要听李树增瞎咧咧,也用不着害怕,就是从前真有人在这屋吊死过也没什么,我们晚上不办公,只是白天在这里工作,天天人来人往的,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我才不害怕呢?”我说着把整个屋子重新扫了一遍。


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屋子,在敬老院的前排最西边,隔墙听到敬老院西面大道上过往行人的说话声,前面是一片菜地,沿着院墙种的杨柳枝繁叶茂,后面几排房子分别住着全公社一些老人。


这些老人有的是无儿无女的“五保户”,有的是各村支书的父母亲。


敬老院的费用来自各村交纳、上级拨款,伙食较好,食堂厨师是享受敬老院待遇的一个身体较好的老头,简单饭他一人做,一旦包饺子、蒸包子等。


院长就请一些身体好的老太太一齐到食堂动手,他们的年龄限制在六十岁以上,几个六十岁的老太太都是村支书的母亲。


因为那时期我的故乡农村大多数人家不是天天白面伙食,就连支书家也不例外,这些老人几乎天天有肉有面吃。


我嘴上说不害怕,可是自从知道办公室曾经有过“吊死鬼”后,心理怎么也不能和从前一样了。


每天只要走进那间屋子,就先把窗户打开,门一直敞开着,无论干什么,总能一抬头就望见外面。


下雨天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李树增和张茂晗都会在场;他们不在时的刮风天就不同了,一刮大风,桌子上的纸张被刮得到处飞扬,不得不关上门窗写字,呼呼的风扫得门窗“呱呱”作响,这时候我就会想到李树增说的话:“这屋曾经吊死过人!”


华北大平原经常刮旋风,迷信人把旋风说成是阴间鬼魂的出现和行动。


一遇到刮大风,无论旋风不旋风,风把桌子上的纸张刮的不能“安安静静”。


我有时候跑出那间所谓的办公室,去老太太们住的屋子转转,各个老人慈眉善目的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走向另一个世界,觉得他们没有一个人让人感到可怖,吊死不吊死又有什么可怕?


有的老太太每天还给人纺线为自己挣点零花钱,别看都是老人,每个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厕所也比村子里有的家户干净卫生。


可是闻着却有一种怪怪的难闻气味,我连一分钟也待不了就会离开,反而觉得我们的办公室空气新鲜、没有怪味,我把被风刮得凌乱的纸张重新整理好,把门一关,工作起来,对工作的专注忘记了一切……





04


社办厂和敬老院一墙之隔,社办厂在东,敬老院在西,社办厂的房子不够用,才安排三个搞“斗批改”的人员在敬老院办公。


白天,我除了吃饭时间,很少在社办厂;晚上,我虽然距家很近,但是公社党委安排住社办厂,不敢经常回家住宿。


眼看又到了年终,一天李树增对我说:“金琳,公社要求我们写年终总结报告,你在校作文成绩很好,咱们今年的年终总结你写吧。”


“公社急着要吗?”我问。


“不急,十天半月写好就可以,这任务只能交给你了,我和老张在这方面不如你,你一定要写好。”李树增表情诚恳。


我也自信写作要比李树增强得多,毕竟是同学,谁还不知道谁的文笔。


张茂晗是小学四年级文化,在学校我很看不起李树增,可是现在李树增是小组长,我不听他的也不可能。


我满怀信心地应道:“这个,老同学你放心,我一定要努力写好。”


“从明天开始,你就什么工作都不要干了,专心写‘总结’吧。”李树增吩咐。


那年,公社在年终准备再吸收一批新共产党员加入组织,我认为这份年终总结报告如果写得好,不但体现了我的文笔,还把一年的工作成绩向公社做了全面汇报,对我申请加入共产党能够起到一个不可忽略的作用。


第二天,我就绞尽脑汁地开始了写年终总结的工作。刚刚下笔写了一页多,妹妹突然来到我工作的敬老院,在我写作的那间屋子外面见到我就喊了起来:“姐,咱娘病了,你得快回家。”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


我母亲农转非,因为上山下乡,只把我们姐弟四人中的小弟弟随母亲转为了城市户口,那年因为我们年长的姐弟三人中两人还在读高中,母亲农转非后仍在家乡。


听了妹妹的话,我马上写了一张请假条放在桌子上,带上写年终总结的纸张立刻回了家。







05


母亲犯了胃疼病,不吃不喝眼睛也不睁,躺在炕上。


父亲不在家,母亲一生病,我们姐弟感觉就像天要塌下来一样,非常害怕。


我回到家,马上为母亲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母亲打了一针。


母亲是四个孩子的顶梁柱,一旦生病,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我们自己做,依靠惯了母亲的孩子都会感到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看着生病的母亲掉眼泪……


我从记事起,这样的情景不止一次。


可是这次,母亲好像病得不轻,我见母亲打了针不见好,请求母亲去十里地以外的灯明寺医院看医生。


母亲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说:“去灯明寺医院,咱得求人,生产队的牛和车不好借,那使车和牛的人也不是很方便求,娘只能依靠村里的赤脚医生。”


母亲的话,我们只能听从,还有一个原因母亲没有说出,那就是需要较多的钱,家里拿不出。


母亲一生病,我只能白天为弟弟妹妹做饭,伺候母亲,晚上守着母亲自己趴在煤油灯下工作――写一年的“斗批改”总结报告。


十天后,母亲的身体渐渐康复,能够做饭了,我拿着一沓写得密密麻麻字的纸张,对母亲说:“娘,你的病好多了,我去交这些天写的东西。如果你觉得还需要我在家伺候你,我继续请假。”


“我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不过家里的事情我还没有力气全部支撑,我建议你不要再请假,不过勤回家帮帮我就行了。”母亲说。


我看着身体虚弱的母亲,不知道如何是好,考虑到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和李树增联系了,拿上写好的年终总结离开了家门。


李树增对我写好的公社“斗批改”全年总结报告,看都没有看就说:“老同学,你这些天辛苦了,大婶的病如果还需要你照顾,你就继续在家待几天,等到你娘完全康复再来这工作,公社党委最近对我们要求比较松,现在手头也没急需干的事情。”


李树增的话听来心里舒服,我从心里惦记着母亲的身体,怕的是病情重复,李树增这么一说,打算在家里多照顾几天母亲的心理轻松了许多,立刻说:“既然老同学这么说,那我就再回家照顾几天我娘,不过需要我能够在家里再写什么东西,我就再写。”


“你就放心照顾你的娘吧,工作上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有什么事情我会亲自到你家通知你。”


“那我就回家了。”


 我一进家门,母亲劈口就问:“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不让你在公社工作了?”


“不是,是我要求再回家照顾你几天。”


 母亲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在公社搞“斗批改”也比在村里劳动好,生产队记全勤工分,有十二元的生活补贴费,最起码不是风吹日晒、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翻土坷垃……娘担心我因为她生病被辞退。


我也担心被辞退,虽然李树增让我再回家照顾母亲,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第二天早饭后,我收拾完一些必须干的家务事,正打算回到公社安排的办公室,大门吱呀一声,接着有人在院子里问:“金琳在家吗?”


“在。”我说着到了屋门口。


“我们看望大婶子来了。”李树增和张茂晗异口同声。


 “屋里请。”我感激地说。


 我礼貌地把两人让进母亲的屋子,李树增和张茂晗分别坐在屋子里的两个红椅子上,我用小茶碗为两人倒了两碗白开水,下身仍旧盖着被子和衣躺在炕上的母亲坐了起来。


李树增和张茂晗见状,客气了几句,就要告辞。


“喝了水走吧。”我客气地让道。


 张茂晗从椅子上站起,接过水碗放在冲门桌子上说:“我们真的不渴,你好好照顾大婶,我们回去了。”


 坐在屋门口椅子上的李树增早就站了起来,接着张茂晗的话茬说:“金琳,你不用客气,如果有忙不过来的事情,以后尽管说话,我们会帮助的。”


说着话,张茂晗和李树增到了院子里,我送出大门外,目送两人出了村子,才转头回家。


歌声听得我,一阵莫名的触动,久久地在心底回荡。






06


张茂晗和李树增出了我村,走在北面的东西土公路上,张茂晗望着西北方向站下了。李树增问:“怎么不走了?”


“我想回家看看我的母亲。”张茂晗若有所思地说。


 “那好,你路过木金王和王启庄,随便到村里找一下村委主任,问问他们村里那有历史问题还没有结案人的工作做得怎样了?”李树增表示理解。


李树增的意思,张茂晗明白,这叫公私兼顾,虽然回家一趟,“没有耽误工作”,如果公社党委干部问,张茂晗去木金王和王启庄有人见证。


“这个你放心,这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说着,两人一个奔向小柳张的方向,一个朝公社政府大院走去。


公社书记从他的宿舍兼办公室的屋里,见到向他走来的李树增说:“来了,里面坐。”


李树增坐下后,公社书记说:“这些天你们最让我满意的工作是这份年终总结报告,你小麻子的文笔还蛮不错嘛。”公社的第一把手,用戏谑的口气表扬了李树增。


李树增的麻脸微微一红,公社书记认为他的脸红是被当面称小麻子,是自尊的本能,实际他得到的表扬受之有愧。


只一瞬间,李树增那黑红的麻脸恢复了正常,用讨好的口气说:“书记,这个年终总结报告,我是真用了脑子,全年的工作总结起来面面俱到,什么地方需要删除,什么地方需要弥补,你尽管指出来,我再回去改。”


“不用再改了,蛮好的,这是你的字吗?”公社书记问。


“呃,这不是我的字,是我写好后感到太潦草了,让这些天在家伺候母亲的金琳重新抄了一遍,女同志抄写比较仔细,不像我连笔带草的。”


“看来你还挺谦虚的。”公社书记再次表扬李树增一句,把话一转,“金琳在家伺候她娘?”


在公社书记心中,写了入党申请的我,不应在这个时候在家伺候母亲,党委正打算把我纳入党员,已经考验了一年时间。


“书记,您不知道啊!金琳在家伺候她娘已经十多天了,这些天她除了把我写的‘年总结’抄抄,什么都没有干,听说她娘病得不轻……”


“原来如此。”公社的第一把手若有所思地说。


“书记,我也想加入党组织。”李树增听到公社书记的夸赞,趁机说。


“你这个小麻子,蛮有心计的,好好干吧。”公社书记看了李树增一眼说。


李树增霎时脸色变得黑红黑红,个个小麻坑里浸着细密的汗珠,一时语噎,本来他想借此讨好公社书记,被公社书记点到了他的心理,片刻后,陪着小心地说:“书记,没有什么事情,我回了。”


“嗯。”公社书记没有抬头。


张茂晗和李树增看望我母亲,我从心里感动,下午,我料理完家里的事情,急忙忙回到工作地点,争分夺秒的整理办公桌上的材料。


一抬头,看到公社书记来到了面前,怔着不知说什么好,公社书记先开了口:“你娘生病,我们都听说了,不是工作忙,我们也打算看望一下,为你解决一点实际困难。”


公社书记的话,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木木讷讷地望了公社书记一眼,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公社书记从他的提包里掏出了我写的“斗批改”年终总结报告,继续说:“这个总结写得很好,是你抄的?你的字写得不错嘛。”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来得及说:“这份年终总结报告完全是我写的,不是我誊抄的。”


公社书记又说:“你娘的病好了吗?如果需要送灯明寺医院,公社可以派人用社办厂的小驴车。”


两年多的“斗批改”工作,公社书记还没有这么关心过我,公社第一把手的关心话语,让我心里忐忑不安,我在家里照顾母亲的日子,公社书记是怎么知道的?


他知道的只是我没有出工,年总结材料只是誊抄了一遍。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李树增把我的劳动“吃私”了,一份公社党委满意的年终总结材料,构思、起草、写成和抄一遍的劳动相差是何等的悬殊!我那几天是何等的劳累和辛苦?


想到这里,差点掉下泪来!表面上看来对自己“不错”的老同学,背地里却有另一副嘴脸!真令我想不到!


“我娘的身体基本康复了,不用去医院。”我回答着公社书记的话,仍旧打算解释那份年终总结报告。


公社书记把材料往提包里一装,说:“我还要去社办厂看看。”说着就离开了。


我目送着公社书记,张着嘴,终于没有把心里该说的话说出口。


李树增把我的劳动成果,都揽在了他的身上,出卖了我,使得公社书记认为我写年终总结报告的那几天里,是一直照顾我母亲,没有干任何工作。


母亲的病好了,我脱离农业劳动的工作丢了。卷着铺盖往家走的路上, 我明白了麻脸的同学那满脸的坑坑,也领悟到了麻脸人被称为坑人的内涵。


事情过去了半个多世纪,至今我也可以直言不讳地说那李树增一辈子也写不出我写的那份年终总结报告的材料。






作者:金琳,纸刊和网络发表作品2000多篇,300多万字,网络全国征文多次获奖。

编审:夜的眼

排版:小满

图片:网络,侵权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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