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态381 啼鸡
早上去跑步，什么时候天亮什么时候出门。这两天，早上要6点40左右天才会亮。我六点起床，就在家里转转。看着天从蒙蒙亮到微亮，到东方亮，到天亮。
天亮了就会看到小鸟飞过，小狗跑过。小鸟和小狗不会是一只，它们都是一群一群地出来玩。突然想到，不是有句古话叫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么？早上不是会有鸡叫么？我周围也有很多人家养了鸡啊，为什么没有一只鸡叫早呢？
记得21年的中考作文就是写一只半夜乱啼的鸡，结果第二天就被人给买去杀了。那只鸡，让多少考生哭死在厕所，谁也没想到，中考会考鸡啼。
早上的鸡会叫三遍。鸡叫了，就代表夜晚过去了，阴气散了，太阳即将出来。喜欢看九叔的僵尸片，每次鸡一叫，僵尸们就会退回阴暗的地方，人就安全了。在传说中，啼鸡象征阳气，啼鸡血可以辟邪。
有一句这样的话说，雄鸡一唱天下白。古代没有钟表，人们都是用鸡啼来估算时间。比如成语鸡鸣狗盗，就是说孟尝君手下门客装鸡叫，骗开城门，才让孟尝君逃脱秦王的追杀。
鸡里面不是所有的鸡都会啼叫。一般只有雄鸡才会叫。雄鸡也叫啼鸡，长得漂亮无比。记得三十年前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有这么一首儿歌：
公鸡公鸡真美丽
大红冠子花外衣
油亮脖子金黄脚
要比漂亮我第一
成年的啼鸡外形美丽，气度非凡。不必说头上高耸的冠子，下巴两片像水滴的红色耳叶，小巧的脑袋，修长的脖子，弧形的高挺的胸脯，它的向上翘起的尾巴最配得上它的骄傲，修长尾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啼鸡非常剽悍和骄傲，它走路的姿态是踮起脚跟的，迈着四方步。它的性格也非常野，在鸡群里，它是王，它有它的领地，它有它的妻妾，它有它的臣子，它有它的权势。除非它是关起来了，如果是放养的，那啼鸡攻击性十足，除了天天喂食的主人，其他人路过都会被它张着翅膀偏着脑袋追一路，叨几口。小孩子更会被它扇着翅膀飞到头顶用爪子抓，用嘴巴叨。
前年我家来了一个做防水的外地人，他早上上厕所，厕所在竹林里。竹林里散养着我家的一群鸡，里面有只啼鸡，那只啼鸡一看来了个陌生人，飞起来就对外地人一阵拍、扇、抓，叨，这一阵攻击之后，外地人被鸡叨得晕倒在地。我们都不在家，家里只有爷爷。爷爷叫了个车子把那人送到医院说要打疫苗，医生问被狗还是猫咬了，爷爷说被鸡咬了。医生哭笑不得，观察一下对伤口消了毒，让回家了。回来爷爷就把那啼鸡杀了。
家里养啼鸡的，多数为了抱小鸡崽。啼鸡其实用处很大。它能看家，跟狗和鹅一样。它能报晓，跟钟一样；它能辟邪，能驱鬼，跟符纸一样；它能吃害虫，家里养了鸡，就不用操心蜈蚣蜘蛛等毒虫；它还能治病养生。莲花有这样的习俗，女人生了孩子，要吃一只啼鸡散一下；家里男孩长到十二岁，要吃一只啼鸡长身高；结婚时新娘进门要杀一只啼鸡；建房子立地基的时候，要杀一只啼鸡……
啼鸡是非常有男子汉气概的。它君临天下，睥睨傲然。啼鸡是不会认主的，它觉得它就是王，人类只是它的奴仆。人类给鸡群东西吃，只不过是人类的进贡而已。
一个鸡群里，主人只会留一只啼鸡，让它来管理整个鸡群。其余的雄鸡，都会被阉掉。几十年前养鸡，家家户户都会自己聚十二个鸡蛋，自己的鸡婆抱窝，然后小鸡破壳，从小鸡开始养起。不知道哪个朝代开始，人们发现，被阉割的雄鸡长得快，肉质又鲜，鸡脾气还好，于是，家里已经有啼鸡的，都会叫一个登鸡个来登鸡。登鸡个提着一个黑提包，拿出一块皮子，还有一个插着各种器具的小包。他把皮子放在双膝上，抓过一只拳头大小刚换上雏羽的小鸡，把它的脚绑了，把腹部的毛拔几根，露出粉红的肉，用一把小刀划开一个口子，用一个夹子撑开一个洞，再用一个勾子样的东西勾进去，掏了掏，掏出一个像小蚕豆样的白白的东西，同样的动作再来一次，再掏一个出来，给伤口上涂点药，松了绑，小鸡，拍了拍翅膀，便跑开了。它不知道，人类已经将它所有的责任与幸福都免除了，从此，它吃的每一颗粮食，都将转化成皮肉，供人类享用。
我小时候，早上是睡不好的。我家周围有十几户人家，家家有啼鸡，啼鸡每天早上会叫三次：凌晨一点多叫一声，凌晨三点多叫两三声，早上五点就会叫个不停。此起彼伏地叫，叫得你睡不着。
阉鸡有时没阉干净，也会叫，这种鸡叫反雄。莲花人认为是不吉利的。母鸡有时也会叫，这就更不吉利了。叫牝鸡司晨。这是颠倒乾坤倒转天罡的事。一般出现这种反常现象，人类都是一刀了之。
现在的人养鸡，都是在养鸡场买四五个月大的鸡，这样的鸡疫苗和药都打过了吃过了，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以很顺利地养到过年吃。味道跟自己家养的鸡差不多。于是，啼鸡最后的作用也没有了。啼鸡就消失了。
啼鸡为什么会在一般人家消失？一是不好吃，二是喜欢吵，喜欢说喜欢叫，三是不听话。四是辟邪。现在的人只喜欢好吃的，喜欢昼夜颠倒，不喜欢别人嘴多别人吵，最重要的，喜欢听话的。
喜欢吵，sha掉！不听话，sha掉！问题就没有了。
这也是邪气日重，阳刚日渐的原因。雄鸡不唱，天下不照样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