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老赵，回家了
前情回顾：
平和与欢聚，揉在柴米油盐里，深浓浅淡。
赵逾明再次确定：要瞒着，一定要瞒着。
第401章：
晚上吃完饭，赵逾明在厨房洗碗。
红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里关于疫情的最新消息。
瑞瑞在自己房间里做题。
圆圆坐在客厅给玩偶娃娃穿衣服。
红豆扭头说：“老赵，我怀孕期间，咱俩分房睡吧。”
哗啦啦的水声，搅着赵逾明的思绪。
赵逾明本就提心吊胆，听了红豆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庙里长草——慌了神。
他手里握着的那白瓷碗，被水冲了又冲，冲了又冲，明明看起来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可他就是忘了擦干。
红豆摸着肚子说：“老赵，你也知道，我能怀孕，特别不容易，咱们要爱惜爱惜再爱惜，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在外头跑，万一带回来点啥细菌，我倒没事儿，就怕孩子受影响。”
原来，是这个原因。
赵逾明连忙说：“好，你考虑得很对。”
他甚至有了一种轻松感。
心里的山，移走一半的感觉。
他正不知如何跟红豆同床共枕。
他怕他哪天实在受不了道德的拷问和良心的煎熬，把一切说出来。
事到如今，纵然牌坊碎了，他也得把牌坊拼凑起来，继续扛起啊。
红豆说：“目前孩子还挺好，胎心胎芽正常，hcg值也正常。老赵，你不要过于担心孩子不健康了，你要相信，咱们的孩子是带着福气来的。”
“……嗯。”赵逾明关了水龙头。
02
红豆眼睛亮亮的：“我给孩子取好名字了。”
“嗯，”赵逾明应了一声，擦了手，后知后觉地问，“叫什么名字呢？”
红豆说：“叫赵满。圆圆满满。跟他姐姐的名字很搭。有了这个孩子，我的人生就彻底圆满了。”
赵逾明心里一痛。
他其实非常不希望有这个孩子。怕吃了药怀的，不健康，是重大原因。但看见红豆如此幸福的样子，他心特别软了。
罢了，他跟自己说，也许真的是上苍的礼物，让他在这个犯了错的节骨眼儿，恰如其分地维系夫妻感情。
赵逾明坐在红豆身边，红豆拉着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你跟赵满打招呼。”
“孩子还小，听不懂。”赵逾明说。
“听得懂。”红豆较真儿。
赵逾明对着红豆的肚子说：“你好，赵满。”
当他喊出“赵满”来，那种感觉之于他，还挺新奇的，好像赵满已经是活生生的人了，是一个有意识的小朋友了。
亡妻虽然怀过孕，但那时他与亡妻一个在小城，一个在武汉，他没有陪伴亡妻孕期，那未出世的娃娃也未曾被取过名，所以赵逾明固然遗憾过，惋惜过，却没有对孩子具象化的念想。
现在，他对赵满有了。
嗯，赵满，他的孩子。
“你好，赵满，满而不损，满而不盈，满而不溢，记住了吗？”赵逾明说。
03
红豆听着他古板认真地教孩子，大笑着，竟笑出眼泪。
她真的很喜欢这一幕。
她小时候做梦也想有个爸爸这样教自己。哪怕爸爸有许多许多的缺点，哪怕爸爸像李铁头那样自私，像村里菊子爹那样爱打孩子，像英子爹那样动不动喝大酒，但只要有个爸爸，在家里坐着，偶尔送她去一次学校，证明她有爹，就非常好了。
她一定会比村里别的女儿疼爹，她会跑四五里路去大队部的小卖店给爸爸打粮食酒，她一点儿也不嫌辛苦；她会在夏天的晚上，村里的人们都在大树下纳凉的时候，给爸爸挠背，据她的观察，爸爸们总是容易背痒，而女儿们总是不耐烦多挠一挠；她会在村里的男人们修大坝的时候，去树上掏鸟蛋，煮熟了，送去给爸爸补营养，她要大声地喊，爹，吃饭了，你别恨活啊。
她会努力做一个顶门立户的人，拿钱回来，她的爸爸只需存在着，就可以了。
不，她甚至想，是病爹也好啊。起码，别人有爹，她也有。每天天没亮，她幻想中的父亲，站在屋檐下抽烟，偶尔吐口痰到院子里，还会跟村里其他的叔伯一样骂一声：“这赖天儿！”
黄昏的时候，她幻想中的父亲扛着锄头，和母亲一起从地里回来，板着脸问她：“妮，作业写没写？饭煮好了不？”
什么叫圆满？
圆满就是无缺。
因着对无缺的盼望，每次若不是走到别无选择之境，红豆的本意，从来都不想跟生命里任何一个重要的人分别。亲情、爱情、友情，皆如是。
当初她怀圆圆，小飞因为P2P爆雷被抓，实在没有办法。
这一次，她怀满满，赵逾明正好儿调回城，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
农历二月十五的夜晚，月圆如镜。
照着红豆的满足。
04
第一波疫情得到控制，各地即将解封的时候——
李梅的公公，六公子的父亲，红色年月里的英雄老爷子，走了。
那个不平凡的老人，扛过了战争，扛过了种种纷杂的时局，扛过了权力倾轧，扛过了尔虞我诈，扛过了一场又一场社会大变革……在期颐之年，却没能扛住一场来势汹汹的肺炎。
尽管，不是新冠肺炎，是化脓性肺炎。
可是他因多次住院，年迈苍苍，身躯已如残灯，哪里禁得起风来刮？
李梅从容通知各方宾客，包括不同层级的领导们、昔日老爷子拔擢过的下属们、王家的亲戚们……
葬礼上，六公子发现，许多来宾的中心视线，不觉转移到了李梅身上。
李梅站在了他的前面，是当之无愧的家族门脸。
六公子固然是顶级衙门，可衙内只是衙内，他只是某某某之子。
而李梅，除了是王家的儿媳妇，还是她自己。
老爷子走了，衙内的成分打了折，李梅却还是李梅，一名前途无量的已默默将王家的关系网运用到了极致的优秀干部。
人走茶凉，是自然规律，是世上最迅速的事，茶凉之后呢？换人，换热茶。
李梅是王家还热乎着的那杯茶。
·未完，待续·
大壮碎碎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