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看到了，最不堪的样子
前情回顾：
到了那条老街，秦宛央呆呆地说：“明晏爸爸，给我买一朵栀子花吧。栀子花白白的，多么干净啊。”
第430章：
因案情重大，涉及要紧的人，录口供录了二十多个小时。
老街又是晚上。
晚上的老街，最有烟火气，也最温柔。矮矮的梧桐树透过有些黯淡的路灯，洒下零零碎碎的影子。晚睡的老街，被麻辣烫的香气、热干面的香气、醉汉的嬉笑、劳碌的女人们骂丈夫的声音填满。
小城离武汉颇近，热干面是当地风靡的食物，但小城的热干面跟武汉大不相同，口味偏淡，有芝麻酱，有豆芽。
老街的女人骂丈夫，极具特色，带着狠劲儿，带着生活的苦，也带着一些割舍不下的爱意。
“一天到晚死哪里去，我干三天不够你灌酒塞窟窿，操你妈的，中风了才好，你瘫了才好，瘫了就老实了！”
有相邻摊位的人开着荤玩笑：“嗳嗳嗳，咋这样说？你爷们儿瘫了，晚上咋伺候你？”
女人咬着牙，笑着，恨恨的，肿眼泡下面一双辣辣的眼，说一句：“关你屁事！你管你婆娘不偷汉！”
老街的女人，性子多半急躁，多半火热，多半泼实，有北方的豪迈，有小城大片大片的水域滋养的心软。能卸一车的货，能搬能扛，能为了几块钱吵架打架，能吆喝出悠长响亮的调子卖货，能把男人骂出花来，也真心顾家，疼男人，疼孩子，护短。
醉汉哼着当地的花船小调：“小表妹，咱两个说说悄悄话，不要对恁妈妈讲……”
老街是生动的，是底层人的浮世绘。
02
何勇下了车，走在老街上，给秦宛央买栀子花。
老街的人，不会想到走到夜色中的这个男人，是他们的书记，是他们的父母官。
在老街人的想象里，官老爷不会来这样的地方，云有云的去处，水有水的去处，穷人有穷人的去处，达官贵人有达官贵人的去处。
何勇找到了卖栀子花的小摊。他看见路灯坏了，很生气。
“大娘，路灯坏了多久了，怎么没人修？”何勇问。
老奶奶说：“坏好长时间啦！修啥哩？下水道的井盖还没了哩。这里又不是新城，新城漂亮，嚯，那些房子盖的，那路修的……这儿就是这样！”
何勇打电话，骂：“你们工作是怎么做的？”
电话那头的官员，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来，吓得觉也不敢睡了。早知道书记来视察工作，就提前做好安排了，面子工程做足了，保准领导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热烈的掌声中，看到地上跟狗舔的一样。平时不都是这样吗？领导来视察，提前通知，好给人造假的时间啊！哎！
老奶奶听何勇的口气，不敢收钱了，拿了几朵栀子花给他：“不要钱，嗨，拿走吧，不是好东西，不值钱。自己家掐的。”
何勇说：“要给的。花我都要了，您回去歇着吧。很晚了。”
他把所有的栀子花，都买回去给秦宛央。
她请他买一朵，那样的语气，胆战心惊的可怜。
03
秦宛央看到何勇提回来一大兜子的栀子花，笑了。
她的笑，像水荇。
湿湿的，柔柔的，摆动。
她说：“明晏爸爸，帮我别在领口，好吗？”
她现在跟他说每句话，都带着乞求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娇俏地要求。
现在是卑微地乞求。
何勇专注地把栀子花别在她领口。
她又笑了。
她不明显的小虎牙，一笑，就明显了，天真得很。
“明晏爸爸，真好啊。你陪我进去好吗？”她说完，连忙补了一句，“我不会耽误你很久。真的。”
何勇点头。
他扶着她，走进出租屋。他没有在这里住过一天，可是这里到处都有他的气息。她画了好几张素描，放在家里的角角落落，画上有他，有明晏。小小的餐桌上，有三个碗，一个白瓷碗，一个儿童碗，一个青花碗——
何勇喜欢用青花碗。
她一直是把一个人的日子，幻想成三个人的日子过。她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
她去逼仄的卫生间洗澡。他坐在小小客厅的沙发上抽烟。
她洗得非常认真，洗了一个多小时，热水把皮肤都烫红了，洗得脱皮了还在洗。
她想洗得干干净净的。
终于洗完了，她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又拼命打香皂，想把脏脏的味道洗掉。
04
出来的时候，她从衣柜里拿出几件她当下最体面的几件裙子，问何勇：“明晏爸爸，你觉得我穿哪件好看？”
“你还出门吗？别换衣裳了。穿睡衣好好睡吧。”何勇说。
秦宛央急切地说：“我想换，我想换……”
何勇指着一件白色的：“这件吧。”
“好。你说好，就一定是好的。”她说。
她进卧室，把白裙子换上。
她坐在他身旁。
他想说离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感受到他的情绪，又害怕起来。
“你不愿意去医院，那我去给你买药吧。”何勇说。
“不，你别走。”她拉住他。
他想甩开她，又没有，任她拉着。
“对了，明晏爸爸，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的，再不讲就来不及了，明晏姑父跟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很漂亮，也很厉害的样子，很会讲话。我在省会医院见到过他们，那个女人怀孕了。明晏姑父让我不要讲。可我想来想去，还是要讲给你听的。明晏爸爸，红豆是一个很好的人啊，她对我很好，嗯，她很好，她真的很好，如果可以的话，你帮帮她，好么？你千万别生红豆的气，红豆就算过去对你有意见，她也是爱你的，把你当亲人的。她算计过你，可那是因为，她太想帮明晏姑父啦，她觉得明晏姑父是个好官。总之，你给她撑腰吧，好吗？你是她的哥哥啊。女人这样的时刻，是多么无助呢，你得管她啊。”秦宛央一下子说了太多话，说得太快，咳嗽起来。
何勇说：“你别急，别急，我知道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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